宋點清眼角帶着冷笑,疾步走了過來,輕聲問道:“嚴老弟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跑的太快,岔了氣?”
兩人還沒有說話,但見他嘴角翹起,眸中狠光閃爍,心中俱是一震。
宋點清也未等他們回話,猛然伸出右手食指,在嚴林的鳩尾穴重重一按。嘆道:“嚴老弟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對,宋點清的感覺不對。蘇向南心中一動,悄悄拉起江昱,作勢就要掉頭跑。
“桀桀”宋點清忽的一笑,立馬伸出雙手扣住兩人手腕,摁住‘列缺’與‘偏歷’兩穴。兩人皆是一驚,欲勢就要掙脫開。不曾想手腕好似被手銬銬住一般,無論怎麼用力,也是掙脫不了。
宋點清忽的手上加了一把勁,兩人便覺得手腕處疼痛難忍,差點就跌坐在地上。江昱發現竟連半分靈力也使不出,心中大懼,厲聲喊道:“你——!”
“我,我怎麼了三少爺?你最好乖乖的跟我上山,否則你父親……”說完冷冷哼了一聲,卻依舊保持着他一貫的儒雅。這個男子,哪怕是威脅都要保持一副紳士模樣。
宋點清果然有問題,江昱不敢再開口,只是用眼睛狠狠盯着他,那眼神透着憤恨透着疑惑。
蘇向南心中盤算着到底山莊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宋點清要抓他們兩個。聽他的口氣,似乎莊主不妙,可是莊主是地級中階的高手啊!
腦子開始過濾宋點清的資料。
他在望江山莊平常甚是低調,最大的愛好恐怕就是讀書做文章,每每見到他都是一副孔夫子模樣,不愛說話,僅有的朋友也就是童先生,同其他人關係很一般,倒也不曾發現有什麼劣跡。
宋點清提着他們二人快步走向山,避着行人,專門挑小路而走。江昱幾次撩他說話,問他究竟想要幹什麼,山莊發生了什麼事情,宋點清始終不答,臉上卻帶着那副永不更改的笑容。
山莊越來越近,蘇向南心中卻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只覺得前方不知好似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在等待他們。
春風依舊蕩蒼穹,早鶯啼鳴震長空。
風景還是那般風景,卻叫人看着不由得心涼。山莊的大門早上還是大開,現在不知緣何變成了虛掩。宋點清好似早知曉如此,臉上依然掛着清雅的笑容,輕輕推開那扇朱漆大門。
“吱呀!”大門緩緩打開,迎面一陣清涼的春風撫過,讓人禁不住渾身打了一股冷顫。果真是‘乍暖還寒’。
“啊!”蘇向南和江昱突然尖叫一聲,嚇得兩隻築巢燕兒頓時‘撲棱棱’飛走,震下些許的塵土。
兩少年瞪着眼珠直愣愣地望着青灰地板,臉色白如紙,沒有一絲紅潤。若不是有宋點清扶着,也許早就跌在地上也說不定。
他們爲何如此吃驚?
屍體!過道竟有屍體!
過道內本是兩排整齊的板凳現在卻東倒西歪擺在地上,七具冰涼的屍體整齊的指向大門。青灰皮膚透着別樣臭氣,每個人都伸着手臂抓向大門方向。他們臉上早已沒了生色,嘴角流出的暗紅血漬似乎已經風乾,但他們的眼睛卻依舊透着兇狠,直愣愣的盯着大門。不,應該說,直愣愣的盯着他們三個,更準確的說更像是盯着宋點清。
宋點清臉上微笑似乎就沒有變過,這個恐怖的場景好像在他的心中沒有勾起任何的漣漪。
只是輕蔑的哼道:“憑你們也想攔住我?爲了給嚴林爭取時間,竟然不惜爆掉靈體,可笑,真是可笑。不自量力!”說完,拉起依舊害怕的二人穿過過道,走去大廳。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一路走來,本是喧囂的山莊,現在卻聽不到半絲人語,耳邊也只有幾聲鳥叫呢喃。彷彿半日之間,望江山莊成了一座死莊,處處透着詭異和清涼。
蘇向南眉頭緊蹙,心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連個人影都沒,哪怕……是屍體?
宋點清靈力雖高,但是要想殺掉整個望江山莊之人他未必就能辦到。先不說已臻天境的莊主,哪怕同是四大供奉的其餘三人,想要殺死也絕非易事。況且除了大門,其他地方倒真沒有血腥味。
尚沒有想透徹,三人便到了大廳門外。
“我回來了!”輕輕地一聲淺吟後,宋點清已經帶着二人來到了大廳。
“爹,娘!”
看見大廳相互依靠坐在地上的夫婦,江昱掩去恐懼大聲呼喊道。身子也開始瘋狂掙脫宋點清的束縛,卻怎奈那雙手緊緊的抓牢他們,始終掙脫不開。
夫婦二人看見江昱,臉色皆是一變,望着宋點清的目光開始帶着憤恨和無奈。
他二人尚未說話,坐在他們夫婦對面的一個男子卻先開了口,聲音嘶啞卻很平淡。“其實,我也不喜歡這種方法。如果可以,我還是更喜歡平和一些。可惜啊,江莊主實在是不配合,在下只好得罪,望請見諒。不知閣下現在想法有沒有改變呢?”
蘇向南沒有想到會聽到這個聲音,怔了怔。心道:這不就是早上上山之人嗎!難不成是他把莊主打傷?
擡起頭四下環顧狼藉的大廳,到處都是打鬥的痕跡,地上還昏死着其餘三大供奉,看起來剛剛的爭鬥很是激烈。這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原來這麼厲害,莊主和三大供奉聯手也只是和他拼個兩敗俱傷。想來,他們雙方都受了極重的內傷,所以才站不起來。
江夫人柔柔道:“你找的東西,根本不在望江山莊,我們又拿什麼給你?我求你們,放了我家昱兒吧!”
宋點清一聲長笑,說道:“夫人,我來望江山莊也有十年了吧!十年可以做什麼呢?可以結婚生幾個孩子,也可以參加三次春闈試着考個狀元,或者……”說到這裡頓了頓,眼睛望着江夫人,油然道:“或者可以弄明白一些事情,例如望江山莊是不是真的藏有一副《踏春圖》”
江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宋供奉原來是朝廷的鷹犬,爲何不早說呢!你若早點告訴我們,我望江山莊一定會好好款待大人的!”這幾句話說的似乎很吃力,連着深呼吸幾次,纔好受一些。
宋點清臉上閃出狡黠的笑容,道:“夫人還是少說點話,這樣也好受一些,你瞧莊主,就未曾開過幾次口。其實他想開口估計也不容易吧?”
目光隨着轉向江振海說道:“我知道莊主已經達到地級中階,所以特地給您下的藥分量多了些,您可千萬別生氣。”
“你,你這個混蛋,你到底給我爹下了什麼藥。”江昱看見父母的樣子,早已是眼眶泛紅。他心中本就想道:父親靈力深厚,武功高強,豈是一般人可以制服的,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果不其然,原來是這個混蛋下了藥。他竟然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來對付父親。真是一個人渣!
“三公子!”宋點清依舊儒雅的笑道:“大人們說話,小孩子還是閉嘴比較好!”說完,猛然散開手迅速點主江昱啞穴,復有捏住他的手腕。這幾下只是眨眼間的事情,江昱還不曾反應過來,張了張嘴,發現只要一說話嗓子根部就痠痛難忍。心中大懼,又開始掙扎起來,依舊掙脫不了。想明白是被點了啞穴,遂不再言語,只在一旁怒目而視。
宋點清毫不在意,望着江振海夫婦,繼續幽幽說道:“唉!我實在沒有想到望江山莊會有如此多的高手坐鎮。若不是知曉拓跋大人前來,我恐怕還不會出手。不,應該說,如果拓跋大人不帶來,會令人四肢麻木並且運用不了靈力的……”
“十香軟骨散!”江夫人突然驚叫道。說完這句話,本是蠟白的臉,又填一絲恐慌。
宋點清哈哈一笑,嘴中嘖嘖讚道:“不虧是江夫人,正是‘十香軟骨散’。聽說這東西一兩就要一千斤黃金,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價值‘千金’,若不是朝廷賜予,憑宋某人的本事,這輩子還真是買不起。御靈界傳言,此藥用深海蛟龍血爲藥引,又輔之九種百年靈藥歷經七七四十九天方纔練成。服用之後……”
“別說這麼多廢話!江莊主你交還是不交?”刀疤男子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夾在宋點清醇厚的嗓音中,直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聲音讓別人聽到本身就是一種折磨。
“閉嘴!”不待江振海回答,宋點清猛然一掌啪在刀疤男子背上。刀疤男子瞪大了雙眼,死死盯着他,只是說了聲“你——!”便倒在了地上。
這一變化來的實在突然,衆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實不知道宋點清爲何要打死這個傷疤男子。
半響,江夫人強自鎮定,問道:“難不成宋供奉幡然醒悟,又決定放過我們?”
宋點清笑了笑,道:“你覺得呢?”
江夫人冷哼一聲,卻不答話。
宋點清又道:“夫人,是不是很好奇我這麼做的原因?不如,咱們做個交易。如果你將《踏春圖》交予我,我就告訴你!”
江夫人也笑了笑,道:“你覺得呢?”
宋點清也不生氣,只是狠狠的用力捏了蘇向南和江昱手腕一下。兩人大痛,立即就嚎叫起來。江昱發不出聲響,臉上表情疼痛,更顯得悽慘。
江夫人見此,心不由得一緊,急道:“你——!”
宋點清笑了笑,拉着江昱和蘇向南找了個還算健全的檀木椅坐下。說道:“江夫人不用如此緊張,我手裡有分寸。其實你不問我,我還是要說的。憋了十來年,終於可以真正的活了。不說出來,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瘋掉。我真名並不是叫宋點清,而是叫典清嵩。家父名典叫子義,曾官拜徵西大將軍。”
江夫人心中一動,脫口道:“莫不是當年替大武朝打下半壁江山的典威老將軍的後人。”
宋點清,不對,應該說是典清嵩臉上閃爍出異樣的神采,說道:“不錯,先祖正是當年威名赫赫的典威老將軍。爲了大武朝征戰沙場,一生戎馬。”
說到這裡,臉上雖然還掛着笑,卻讓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傷,道:“可惜,他老人家仙去之後,先皇對我們典家終究失了耐心。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先皇對我們典家先後四次貶謫,後來編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說我們典家當年在西部沙漠殺戮不斷。於是,便將我們典家滿門抄斬,連婦孺都沒有放過。”很平淡的語氣,卻叫聽者心不由揪了一下。
江夫人奇道:“那你又是如何逃出來的?”
典清嵩沒有回答,臉上雖然還帶着笑,卻是很勉強。一時間只聽的門外春風拂過,大廳內寂靜的可怕。
過了半響,典清嵩才嘆道:“其實,家人很早就已察覺到先皇對我們典家的忌憚,我剛出生不久就被送到了師門。在那裡我生活了二十年,也因此躲過了一劫。爲了報仇,我決定入朝爲官,我拼命的讀書做學問,卻發現,做文官升的實在是太慢,於是我就加入了皇帝的秘密組織。爲加入這個組織我還通過了幾次艱苦的考驗。”
江夫人道:“我猜,這幾次考驗應該讓你九死一生吧!”
典清嵩添了添嘴脣,又恢復了那副儒雅的模樣,笑道:“自然,要想加入皇室的秘密組織,並且得到信任,不經歷血的洗禮怎麼可能會辦到呢?”
頓了頓接着說道:“那天,我終於見到了先皇,那是我第一次見他,也是最後一次。我就跪在他面前,對,就像現在,離你這麼遠是的。我當時多麼想跳起來給他一刀。可是我不能,因爲我知道,我還沒有到他跟前,我就已經被隱藏在暗中的高手給分屍了。”
說完又添了添嘴脣,接道:“那天他交給我一個任務,讓我來望江山莊查找一副《踏春圖》,找到後立即交給他。後來我輾轉多人才探聽道,《踏春圖》原來是一副藏寶圖,裡面藏有絕世寶貝。江家的‘一十八路火雲掌’,傳言就是在這個寶藏之地尋得的。得到《踏春圖》就等於進入了這個世界的武學巔峰。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決定我一定要得到它,用它來完成我的夙願。只可惜,我一直找不到任何有關《踏春圖》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