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基爾夠狠,不僅僅是對敵人,就算是對自己也照樣如此。
小貴族出身的他天生就要比很多權貴子弟懂得隱忍,這些隱忍積攢到一起就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裡徹底爆發,這樣的爆發是很可怕的,眼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米基爾狂傲地笑着,他吐出了自己肩頭的那塊被咀嚼地稀碎的肉塊,不,現在應該不能說是肉塊了,說是肉泥或許更恰當一些。
或許是自己的肉,所以無法下嚥。
米基爾只是將其咀嚼成了肉泥,然後隨意地吐向一邊,他面無表情地目送着那雪白色的戰馬攜帶着剛剛那個想要刺殺自己的傢伙的屍體離去。
米基爾認爲那應該是屍體了,在戰場上廝殺了這麼多年,他能很確切地尋找到敵人的心臟,並且準確無誤地將手中的騎士劍送進這樣的心臟中,眼睜睜地看着敵人面露痛苦的死去。
這是殺人的快感,很多時候,米基爾喜歡這種感覺,往往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感覺這天,這地都是屬於他的。
沉陷在那種意境中的他纔是最完美和自由的,他不用計較和理會那些不必要因素的侵擾,更不用去擔心會遭到怎樣的訓責,甚至,他不用重複每天拿枯燥乏味的生活。
也只有在那個特定的時刻,他纔是最開心的。
他的暴虐能夠肆無忌憚地釋放出來,他那張虛僞的面孔終於可以暫時地摘下了。
他以狂暴的姿態出現在廝殺的戰場上,敵人會畏懼他的強大,己方統帥會誇讚他的英勇,而他自己,又能真正地重現一次真實的自我。
這個買賣很划算,所以米基爾很喜歡這種感覺。
能夠在這樣的感覺滲透中死去,米基爾覺得是上天對自己的憐憫,讓他這個糾結,虛僞的人能夠以他自認爲最快樂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他將徹底不必被那些世俗的煩擾所憂心,生命在這個時候,纔會綻放出真實的光彩,不再是恆久的黑暗。
黎明的曙光終有一天是可以照耀到這片大地的,只不過在於你能不能夠等待到那一天了。
廝殺在繼續,戰火依舊在燃燒,傷亡仍舊在持續增加。
米基爾徹底陷入到了廝殺的變態快感中,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或許,自己已經瘋了,那種放蕩自我,徹徹底底地瘋。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美好,米基爾心裡想道。
如果,
如果人生真的能夠從來,他絕對不會繼續選擇之前的生活方式。
那種生活方式的確讓他得到了所想要得到的地位和金錢,但是終究,他也淪喪了自己的尊嚴和底線。
這樣的代價太慘重。
在他這樣的人眼中,所謂的底線已經在一次次踐踏下所剩無幾,所需要保留的自尊也在一點點被侵蝕。
這是寄生蟲的生活,米基爾很厭惡。
米基爾相信這個世界上應當是有天堂和地獄的,等他到死去的時候,米基爾決定了他要去一次地獄。
他認爲自己生來就要遭受這麼多磨難,想必前世是在天堂呆的久了。
這一次,他要在殘魂時就將所有的苦難都嘗一個遍,然後,重生後的自己纔是希望的凝聚和象徵。
至少,選擇有尊嚴地活下去。
尊嚴這個詞在米基爾的腦海中出現了數次,他覺得這已經成爲自己的夢魘了,自尊心爆棚的他選擇了一條讓他絕望的強者之路。
這條路充滿了富貴和榮華,是無數人期盼和想要攀登的地方,但可惜,這條路,不適合他米基爾。
米基爾左手持着一柄染血的朴刀,右手握着象徵着權利和地位的騎士劍,他所向披靡地在戰場上橫衝直撞。
憑着他六級戰士的實力,在這種級別的戰場上的確沒有幾個人能夠真正讓他放在眼裡,哪怕他此刻肩頭受了重傷,嘴脣發白,也依舊是如此。
他盯向了一個目標,那是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人,他騎乘在雪白色的戰馬上,黑白相見,很是顯眼。
那藍黑色的眸子中充斥的是無情和殺戮,手中的戰刀揮舞的並不快,但是每一次揮動起來總能找到適合他的目標去擊殺。
直覺告訴米基爾,這是個強大的人,而對於求死的人來說,能夠死在一個強者手中,是一件很誘人的事情。
米基爾揮舞着刀劍衝了上去,他決定在死亡之前好好地去大戰一場,用一次轟轟烈烈的戰鬥,結束他這窩囊成功的一生。
砰!
米基爾木然地從地面上爬起來,接連咳嗽了好幾聲,吐出一口帶着五臟碎末的唾液,面色變得格外潮紅。
‘我是六級戰士,我是可以以一敵百的六級戰士,我很強。’
米基爾不停地在做着自我暗示,但是每多一次暗示,他的神情就越顯落寞。
完美的謊言可以騙任何人,卻唯獨騙不了自己。
眼前這個渾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人強大到讓米基爾失去了反抗的念頭。
他就這麼被毫無抵抗力地被黑衣人擊潰,然後被數柄刀劍架住了自己的頭顱。
只要他敢動,他必死,哪怕他是強悍的六級戰士,在這樣的情景下,也依舊是如此。
米基爾盯着黑衣人,無喜無憂。
他不知道這個傢伙爲什麼沒有直接殺了他,讓他能夠暫時性地保留一條性命。
也不知道這個強大的讓他失去抵抗之心的人是誰,在這偏僻地帶,他從未聽說過還有這般高手的存在。
束手就擒雖然不是最好的辦法,但卻是最有利於現今形勢的辦法。
米基爾也想過自殺,對於他這樣的人,自殺是很容易的,只要萌生了這樣的心思,自殺只需要一個眨眼的功夫。
但是不知爲何,米基爾選擇了遲疑,他心裡明白這並不是因爲他還眷戀這個讓他痛恨的世界,他只是在本能地驅使下,想要看到事情的結局。
儘管結局已經很明確了,但是在沒有真正定型之前,米基爾選擇無視。
他是個嚴謹的人,喜歡嚴肅的氛圍,向來不喜歡捲入到這種不確定的話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