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孃親……我不想呆在這裡,孃親,帶我走,我不想呆在這裡“女孩死命的拉着一個美麗的女人的衣角低低的哭泣着,幼嫩的聲音帶着微弱的顫音圍繞在女人身邊。
一個有着數十個石屋子和數間木屋子的山頂上,山頂上人影卓卓,幾十個壯漢圍在一羣人中間,手裡的刀明晃晃的拿在手上,大漢們的臉上都圍了一條黑色的布擋住了面容,但仍能從那些沒被擋住的眼角眉心中看出一些如刀斧劃過的疤痕。他們的眼中露出兇殘與狠辣的神情,漠然的看着眼前的鬧劇,如同看一場百看不厭的戲。
一位身穿華服的美麗女人兩隻手分別抓着兩個女童,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童也緊緊抓着女人的手和衣角,兩個長相一樣的女童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右手邊的女童梨花帶雨的躲在女人的身後低低哭泣,而左手邊的女童則是抓着女人的手,眼神卻不善的盯着眼前的一羣人,眼中雖閃爍着怯意,卻並不退縮的站在女人旁邊。女人臉上淺淺的脂粉因爲淚水弄花了整個眼角眉梢,像一個正在唱戲的戲子般滑稽,女人臉色蒼白而爲難的看着身邊的兩個女童,一時間無法做出確切的回答。
低低哭泣的女童的聲音又小聲的傳來:“孃親,我害怕,孃親,不要拋棄我,華兒會聽話的,華兒會比英兒還聽話的。”
左手邊的女童聽聞,側臉看了一眼低低哭泣的女童,拽着拳頭的手漸漸鬆開,原本緊繃的臉變得緩和了許多,拉了拉女人的衣袖,說:“孃親,帶華兒走吧,英兒一個人留在這裡也沒問題,因爲孃親會回來帶我回去的,英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說完卻低下了頭,掩飾眼中的怯意。
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大聲的呵道:“商量好了沒,帶那一個,留那一個,別磨磨蹭蹭的,你要想把兩個小兔崽子都放這,老子也沒意見。”說完這句話,引得身後的壯漢們一陣鬨笑。
女人一臉爲難的看了看眼前抓着她衣角低低哭泣的女孩,又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女孩,最終狠了狠心說:“我把英兒放在這,只求各位大俠等我回秀家拿了贖金後,能還我一個完整的孩子。”
說完便從身上拿下一塊玉,摔成了兩塊,一塊拿在自己的手中,另一塊放入了那個名爲英兒的女孩懷中,最終抱着那個低低哭泣的女孩離去。
或者連女人也不知道,當時的她爲什麼要摔碎那塊玉,而那塊玉也如同一個詛咒般,在她死前都未能完整的合在一起。
夢中,似乎姐姐又要走遠,姐姐的前方是無盡的火海,爲了不讓姐姐陷入火海之中,少女死死的拉着她的手,可終究是徒勞,姐姐消失在火海中。
少女的眼睛睜開了,她看着頭頂那層黑沉沉的紗簾,笑了笑,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姐姐,你在哪裡?
正在沉思的少女並未注意到,在她囈夢之時,境空進來後,便被她死死拉住了手,那纏着佛珠的手有些緊張和難爲情的被少女抓着,境空試着抽了兩下,卻沒有抽出來,他的臉憋得通紅。
少女轉頭看到的便是一臉通紅的境空,和抓着境空的手,她收回了手,重新閉上了眼睛,也不想再和這個小和尚多說什麼。
境空明白了眼前的少女只是做惡夢了,只是不知爲何夢中一直喚着姐姐,被放開手的境空鬆了口氣便走了出去,不一會後就從門外飄着濃烈的藥味傳入了她的鼻子中。
她一直在想,她還有救麼,小玉都死了,她怎麼還活着呢?正在沉思之時,一條毒蛇稍無聲息的從紗帳的縫隙中鑽了進去,冰涼的蛇身扭曲的爬上了少女的前胸,沉思的少女感覺到了有東西在身上爬。待她看清楚是一條全身青綠色的毒蛇之後,驚恐的她被嚇的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條毒蛇。時間彷彿被定格,只有那條青綠色的毒蛇在不停的扭動着。
直到那條毒色從她的前胸立了起來,直立起來的三角形蛇頭吐着腥紅的蛇杏子,蛇頭張開大嘴露出兩稞森白的尖牙直直的咬向她的脖子。
蛇身上冰涼的感覺觸動着她每一根寒毛,讓她全身不由自己的立起了陣陣的雞皮疙瘩,自蛇頭上感覺不到被咬的刺痛,只覺得像是有一把冰涼的利刃擱在她的喉間,彷彿只要利刃輕輕一割,她便會魂歸九天。
當熬好藥的小和尚端着破了一個角的碗進來時,看見的便是紗簾中有一條豔麗的青綠色毒蛇死死的咬在簾中少女的脖子上。境空看下裝着黑呼呼的藥汁的破碗,掀開簾子,抓起那條毒蛇便甩了出去。
當小和尚境空轉身去查看少女的時候,從少女蒼白的臉上發現了些許的黑氣,少女痛苦扭曲的面容昭示着她此時的痛苦。小和尚,唸了聲阿彌陀佛,便拿出去了隨身攜帶的小刀,在少女的被咬的脖子劃開了一道十字口。而後他深吸了一口氣,便把冰涼的嘴脣覆上了那個十字刀口,把裡面的蛇毒吸出來。
在境空的嘴脣貼上她的脖子時,她全身一震,感受着境空嘴脣上傳來的溫度,以及每次吸出毒血後,他吐出毒血的聲音,從未與男人接觸過的她,心中襲上一股異樣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境空的嘴脣因着蛇毒的原因漸漸變得有些發紫時,他才停下,爲紅衣少女上好了藥,轉身離去爲自己逼毒。
境空走後不久,躺在牀上的少女雙手抓着牀單,大口的喘着氣,豆大的汗珠從她的臉上劃落,無數的黑氣在她的全身遊走,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經,這樣的折磨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彷彿在這一張小小的牀上走過了一生,久到從痛苦萬分到毫無知覺。
等她醒來時,透過破破爛爛的屋頂 ,發現天已經黑了,只有一輪殘月掛在佈滿烏雲的天空中,天空中繁星闇然,俏生生的躲在烏雲後面,偶有一隻流星劃過天際,閃過一絲光線。
她起身爬了起來,因久病而導致的乏力與痠軟讓她的動作很慢,飢餓的腹中空空如也,想起了自己和小玉一起帶的包袱裡還有食物,便翻找着。就着牀頭那個破碗中裝的清水,吃過食物的她腹中的飢餓感漸漸消失,她才緊張的發現那塊玉不見了,母親的玉,這個世界上唯一與姐姐秀蓮英有聯繫的那半塊玉。
仔細想了想,纔想起來玉在小和尚的手上,便放了心。全身的惡臭讓她渾身不自在,她便自己打了水在房中梳洗,小玉已經死了,往後的日子,這些事都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