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多謝孫大夫提醒。”

嚴青點了點頭, 將孫大夫的這番叮囑之詞, 一一在心中記下。

道謝完, 順路將那位孫大夫送出了院子。

眼見着人走遠了,嚴青回了院子, 朝着齊楚楚休息的那間屋子走去。

走到迴廊下的時候, 忽然思及她昏迷之前,說的那一番荒謬之話。

男人英俊的面容上閃過一點兒疑惑之色,腳步停頓下來, 站在廊下思索了一番,終於還是折身出去了。

——

種滿翠竹的後園角落, 格外幽靜。

偶有微風拂過,蟲聲寂寂, 鳥鳴陣陣。

嚴青環視了周圍一圈, 朝着不遠處的竹亭大步走去。

靠近道路的雜草間,可見零星幾點血跡,想必是之前的人留下來的。

只是……竹亭之外,卻空無一人。

方纔被他揍暈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嚴青掃了眼地上的血跡, 兩道冷厲的劍眉微蹙。

他很清楚, 自己方纔出手力道很重。平日裡, 也只有在校場上,他纔會下這樣的狠手。

那時候他確實是有些衝動,當知道齊楚楚隱瞞着他,藉着拜觀音的名號, 卻是和外男在此碰面,心中的妒忌和怒火哪裡還忍得下去。

兩拳砸下去,沒砸死那人都算是僥倖了。

原以爲那個人大約還沒醒轉過來,就順便過來看一趟。

沒有料到他居然已經早早地離開了。

看來只能下次抽個時間,前去拜訪一番。

嚴青這般想着,正要折身回去,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嚴大將軍?”

嚴青聞言,扭頭看去。

便見身着青衫的男人正從身後那條小路上走來,看着他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探究之意。

來人半邊臉都腫了起來,青紫了好大一片,脣角還掛着點血跡,瞧着慘不忍睹,正是嚴青片刻之前的傑作。

大約是因爲腮幫子腫了,此時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含糊。

來人正是冒牌的“臨平王”——齊遠。

——

齊遠不疾不徐地邁着步子走過來,一手捂着半邊腮幫子,臉上疼的跟火燒似的。

其實他也才醒過來不久。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跟自家女兒認親成功,正心情激動着呢。

也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這麼不識趣,從旁邊衝上來就是一拳,直接把他給打暈乎了。

好在這臨平王身強體壯的,也就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臉上受了點皮肉之苦。

要是換成是齊遠以前的清瘦書生身板,指不定兩拳就打的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齊遠昏過去之前,雖然被打的措手不及,倒也隱約見着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身量,應該是個男人的模樣,身量很高。不過容貌,那就是真的沒瞧見。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那人早就跑得不見了,自然也無從知道那人是誰。

不知道那人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還有楚丫頭,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齊遠醒來之後,四處找了找,也沒見到女兒的蹤影,估計她有可能是回去了,誰知正巧碰見來這裡的嚴青。

——

齊遠走近了些,目光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眼嚴青。

之前在秋獵上的宴會時候,他曾經暗中觀察過,這人是坐在楚楚身邊的,兩人頗爲親近。

應該就是楚丫頭嫁的夫婿,也就是他家那位當將軍的大女婿了。

今日隔近了瞧,便見這人樣貌英俊,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五官輪廓分明,着實生的一副好樣貌。

雖然齊遠很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容貌算是配得上自家寶貝女兒了。

更何況,這位嚴將軍出身於威遠侯府,也沒有像一般的世家子弟靠着祖蔭庇佑,而是憑自己的能力,立下了赫赫戰功,掙了功名。

說起來,大約還是楚楚高攀了。

唯一能讓齊遠挑的出毛病的,大約就是這女婿年紀稍微大了些……

這嚴青都二十好幾了,自己要是還活着,也就三十多歲,比他也才大了十歲。

這樣“大齡”的男光棍,天啓國不是沒有。

只是娶不到老婆的那些光棍,一般都是連自己都養不活的酒鬼賭鬼一類。像嚴青這樣好的身世,肯定多的是名門閨秀搶吧,怎麼會到了這個年紀才結婚。

偏偏還娶了沒有家世背景的楚楚。

這一點,齊遠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

不過,嚴青現在來這兒做什麼?難道……是來找楚丫頭的?

這麼說,女兒現在還沒安全回去嗎?

之前打他的那個兔崽子,難道將人擄走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齊遠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

可偏偏他現在的身份,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打聽楚楚的下落。

齊遠急躁的目光落在嚴青身上,不經意掃過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地皺了皺眉。

這大女婿身上穿的衣服顏色,怎麼瞧着……似乎很有些眼熟啊。

之前打他的那兔崽子,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似乎……也穿着一件顏色相似的衣服?

難不成是他?

——

齊遠這邊正費力地回憶着呢,對面的人卻忽然露出一抹驚訝之色,朝他臉上的傷痕看了過來。

“臨平王……您臉上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

嚴青眉頭微沉,聲音中頗爲不解,似乎很奇怪他怎麼會弄成這幅樣子。

齊遠見他這樣子,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咦,難不成是自己剛纔想岔了?

好險,差點兒就誤會了他……

也是,大女婿堂堂一個大將軍,怎麼會使那些個不入流的陰招。

齊遠見狀,忙擺了擺手,解釋道,“沒事沒事……方纔不小心摔了一下,有勞將軍關心。”

齊遠卻是沒說之前的事,也是不想涉及和楚楚碰面的事。

雖然說在自己看來,嚴青已經是自家大女婿了。可在嚴青這裡,他還是沒什麼關係的臨平王。

他還沒和楚丫頭商量好,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嚴青,還是等楚丫頭來決定好了,畢竟他們夫妻之間,說話也方便一些。

自己先別多此一舉,免得給楚楚鬧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來。

——

嚴青目光微微垂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再次看向齊遠,忽然開口道。

“王爺去年在祖母壽誕上送的那尊玉觀音,祖母很是喜愛,誇那觀音像雕工精細、神態慈祥、活靈活現。”

“不知王爺當時是從何處所得?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讓我這做孫兒的尋些合心意的玩意兒,孝敬她老人家一番。”

“啊……那個……”

齊遠乍然聽到這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個什麼玉觀音,又不是他送的,他又哪裡會知道這些東西。不過,府中的下人應當是會記得的,回去問一問就好了。

這麼一想,齊遠也就淡定了下來,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

“將軍何必同本王客氣,老夫人要是喜歡那玉觀音,再碰見有合適的,本王直接派人送去就是。”

“那就多謝王爺了。”嚴青眸光微動,語氣平靜。

“不客氣,將軍怎麼來這兒了?”齊遠轉移話題,不敢再多說關於玉觀音的事,只怕越說越錯。

“哦……只是方纔送蘇大夫出來,見此處景色不錯,便過來走走。”

嚴青隨口答道。

“蘇大夫?府上有人生病了不成?”

齊遠心中有些不安,話音也不免帶了點兒急迫。

今日楚楚和自家娘子都出來了,生病的應該不是楚楚,先前見她還好好的,那……難不成是自家娘子?

可之前,也沒聽楚楚這丫頭說起啊。

嚴青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沉聲道,

“不瞞王爺,是岳母大人有些不舒服,先前頭疼的厲害,才特地請了蘇大夫來看。”

這話一出,果然對面的“臨平王”臉色立刻緊張了許多,眉心緊蹙,擔憂之色藏都藏不住。

這位“臨平王”張了張口,似乎還想問些什麼。

不過,他到底還是猶豫了一下,將話又收了回去。

默默地點了點頭,只道,“原來是這樣。”

——

嚴青瞧着他的這些反應,心中雖然暗暗鬆了口氣,可那點兒荒謬之感卻是越來越重了。

世上真的有這樣借屍還魂的事兒?

去年,老夫人根本就沒有辦過壽宴。而臨平王,自然也沒有送過什麼所謂的玉觀音。

當然,就算是老夫人真的辦壽宴,這臨平王和他們威遠侯府一向交情不深,隨禮都極其普通,根本不會送出這種貴重的禮物。

面前這位臨平王,偏偏毫無芥蒂地將這件事兒承認下來了。

還有,他在提到岳母大人生病的時候,這臨平王居然會面露擔憂之色。

如果真的按他之前那種不堪的想法……就算臨平王要緊張,緊張的人也該是楚楚纔對……

嚴青頭疼地撫了撫額,只覺得腦中一片紛亂。

思及先前盛怒之中對楚楚說的那些話,使得那些不堪的欺侮手段,心中越發不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將軍:求跪搓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