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下人說,溫賢進了竹園後便沒再出來過,杜夫人冷笑了一聲,繼續翻看桌上的一堆畫像。
“就沒有氣質好一點的麼?一個個的庸脂俗粉,如何配得上我們康兒?”
“這……丞相夫人……”媒婆開口,一臉爲難。
“事很難辦?”杜夫人挑挑秀眉,漫不經心的問道,那媒婆聞言,緊張得額上都滲出汗來了。
“並非小人辦事不盡全力,您……您也知道,杜大少爺他雖才貌雙絕,可…可是……”
“呯!”杜夫人將手中的畫像合上,猛地拍到桌上,媒婆被嚇得一哆嗦,後面的話也識相的吞了回去。
“可是什麼?!”杜夫人怒視着那媒婆,“可是他的雙腿殘疾,是嗎?”
媒婆縮着頭,心裡懊悔自己多嘴,杜夫人憤怒的一揮袖子,將桌上的畫像都掃到了地上,“全都滾出去!”
“是……是!”媒婆和下人都慌聲應道,而後快步後退,忽而,杜夫人又喝道,“你站住!”
媒婆又一哆嗦,急忙停下,杜夫人將腳邊的畫像往她那方向一踢,“把你帶來的這些次品全都帶走!”
“是!”
下人都退下後,只剩下杜夫人一人坐在房裡,又怒不可遏的摔了茶碗,聽到瓷器摔碎的聲音後,芸姨向一個丫鬟使了眼神,而後小聲道,“還愣着做什麼?快去把大人請來!”
“是,奴婢這就去。”
聽說杜夫人在後院發火摔東西,杜丞相放下手頭上的事,急忙趕了來,看到他,所有下人都跟見了救星似的,先前愁苦的神色一掃而光。
“夫人?”
杜丞相走近座上的杜夫人,將她半圈在懷裡,杜夫人不耐,伸手推開他,他假裝不穩的退了兩步,杜夫人見了後,臉上不禁浮現一絲擔憂,而後杜丞相又上前來摟她,這次,杜夫人沒有再推開了。
“夫人又爲何動怒?又是爲那不孝子麼?”
杜夫人輕哼一聲,把臉扭過去,杜丞相安撫的拍拍她的肩,道,“我過會兒就去訓他,你別跟他置氣了!”
杜夫人沒應聲,杜丞相以爲她聽進勸了,便移到那邊去看她,怎知卻見她正在落淚,不禁一驚,“怎麼忽然哭了?快別哭,叫我這顆老心疼得厲害!”
杜夫人嗔怪的瞪了杜丞相一眼,用帕子抹抹淚,“老不正經!”
杜丞相笑了笑,回道,“老是老了,卻正經着呢!”杜夫人又橫了他一眼,默然了一會兒後,眼淚又涌了出來。
“爲何老天對我們康兒如此不公,他那麼優秀,竟然讓他的腿殘廢了,結果讓人這般嫌棄!”
“這……”杜丞相蹙眉,杜夫人不停的抹淚,可眼淚卻怎麼止不住,“七年了!整整七年了!因爲這腿,康兒平白的受了多少委屈……”
杜丞相垂眸不語,杜夫人神色悽悽,房裡一時靜了下來,只聽得到杜夫人的抽泣聲……
傍晚,杜夫人用過晚膳後想出去走一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竹園附近,想着已有兩日不見杜宇康,便想見見他,順便看看他和溫賢現在是什麼狀態。
竹園一如既往的幽靜,穿過那片小竹林便看見杜宇康和溫賢正坐在池邊餵魚,兩人之間的氣氛安靜和諧,臉上的笑容也與往日不同……
知道是自己那日的一通罵將溫賢罵醒了,杜夫人陰鬱了一天的心情終於好了那麼一點,先前她那般惱怒也是爲杜宇康不值。
聽到動靜,杜宇康和溫賢都看向杜夫人這邊,見到她,溫賢立即站起了身,卻不自在的垂下了眸,杜夫人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而後便將視線定格在杜宇康身上。
“娘怎麼來了?”杜宇康笑盈盈的開口。
杜夫人冷哼一聲,回道,“這是怪爲娘打擾到你們了?”
“孩兒怎敢?”
“你有何不敢?!”
杜宇康垂眸,沒再應聲,溫賢侷促的站在那兒,雙手在下面揪着杜宇康的衣服,杜宇康無奈,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見他望向自己,便對他投以安撫的一眼。
溫賢稍稍定了點心神,手鬆開了杜宇康的衣服,隨即便被杜宇康握進手裡,杜夫人見他倆如此,又是冷哼一聲。
“這是真的恩愛,還是又裝出來的?”
此言一出,溫賢的頭又往下低了點,而杜夫人又接着道,“不管你們是真的恩愛還是假的,這都不重要了……”說着,她又看向杜宇康,問他,“你考慮清楚了?”
杜宇康神色平淡,不見先前的笑意,“無論考慮多久,孩兒都不可能答應再娶。”
“你敢?”杜夫人提高了音調,臉上又現怒意。
杜宇康抿脣淡淡一笑,毫不畏懼的直視杜夫人,“娘先前不是說孩兒什麼都敢麼?”
“你!”杜夫人氣結,手指向杜宇康,杜宇康垂下眸,又淡聲開口,“娘就不要再爲孩兒的事操心了,孩兒心裡自有打算。”
“打算?”杜夫人冷笑,“什麼打算?不要子嗣,老了以後孤苦無依麼?”
“縱然無依,但絕不孤苦。”杜宇康一邊說着,一邊望向溫賢,見他臉上浮現紅暈,又捏了捏他的手。
“好一個絕不孤苦!”杜夫人又冷笑,心裡卻動容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這般專情她也甚感欣慰,但原則問題不能退讓,子嗣的事她不會做出任何讓步,“我再給你兩日考慮,兩日後你再不情願也得答應,除非你不肯認我這娘!”說完,她一甩衣袖,轉身離去了。
見杜夫人離去後,溫賢頹然的坐回原來的凳上,滿眼哀愁,“怎麼辦?你娘硬逼着你再娶……”
“無妨。”杜宇康安撫道,“我自有對策。”
“什麼對策?”溫賢一臉沮喪,“你還真能不認她?全都怪我,若是早點承認自己的感情,也就不會惹惱你娘,逼着你再娶了……”
“縱然不用再娶,她也會逼我留下子嗣,所以問題不出在你這兒。”
“那出在那兒?”溫賢問。
杜宇康笑而不語,將溫賢攬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我已想好對策,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那你把你的對策跟我說說。”溫賢將雙臂阻在兩人之間,不讓杜宇康親自己。
杜宇康無奈,只能應好,“其實也不是什麼良策,只能拖延時間而已。”
“快說清楚!”溫賢催促。
“各退一步。”
“啊?”
“也就是,我答應留下子嗣,我娘她不逼我再娶。”
聞言,溫賢緊緊的擰起了眉,忽而憤然起身,杜宇康早料到他會如此,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先別急,我話還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