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氓在人民醫院旁找了旅館住的事,並沒有告訴給馬玲。
雖然是爲了觀察馬玲母親的病情的一種方便的舉動,但是胡佳卻告訴薛一氓,這件事如果讓馬玲知道,對方未免會覺得不自在……當然,這些基於女生的思考方式得出來的理論,薛一氓一竅不通,他只是照着胡佳所說的做。
第二天,胡佳便陪同薛一氓去探視馬玲的母親,當穿着一套精心挑選的衣裙,胡佳落落大方的出現在病房裡的時候,立即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姐姐、姐姐,這是誰啊?”
小孩子總是愛憎分明的,馬良、馬巖兩兄弟都躲在了姐姐的身後,不敢看胡佳,因爲胡佳給他們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薛一氓同學,這位是?”
躺在病牀上的趙麗問了一句,於是薛一氓便老實的回答。
“這是胡佳,是我的女朋友。”
“原來是女朋友。”
不知道怎麼的,這位母親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陣失落,雖然馬玲不曾在她面前提起過此事,但她也隱隱感覺到了,這位優秀的同學,不太可能是單身一人的。
原本胡佳是從來沒有說過會來人民醫院裡探望馬玲的母親的,而且她也並沒有叫上自己的好朋友張瀟瀟,只是自己一個人來,令薛一氓有一些奇怪。
不過當薛一氓向趙麗介紹胡佳的時候,他又一次端正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胡佳纔是自己的女朋友,而別的女孩子,都不能夠冠上這樣的稱謂。
這段時間以來,薛一氓因爲付玉芝的事情而煩惱着,他實在不知道,應當如何去面對這位女生,然而在煩惱的同時,薛一氓卻清楚的知道,胡佳是自己心中的no.1。
“阿姨,你好!”
完全是一副淑女的姿態,胡佳的禮貌態度,像極了薛一氓所教過的那位日本學生伊藤惠。
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有如此的溫柔和禮貌,就連馬玲的兩個弟弟都被胡佳給吸引住了。
但是胡佳越是引人注目,馬玲的表情就越是難看,她依然在笑着,但是誰都看得出來,在她笑容的背後,是一陣又一陣的酸楚。
病房裡龐老中醫也在,不過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在看戲。
在內心中,龐老中醫正在以基督徒的方式爲薛一氓祈禱着……薛一氓同學,你身邊的女孩子,一個個都是爭強好勝的,任何一個都不是好惹的,我看你這個書呆子要怎麼辦?
正如龐老所擔憂的那樣,薛一氓在智商上雖然出類拔萃,但是在情商上卻不及中人,特別是在面對感情的時候,他頗有一些逆來順受的味道,這樣的人,恐怕會被女孩子們撕成幾片的,龐貴林可不想看見一顆好苗子栽在感情這條道路上。
胡佳並沒有在病房裡面待多久,只是稍稍的詢問了一下趙麗的病情,然後就離開了,她和薛一氓也沒有在醫院裡面用午餐,而是在外面吃的。
午餐過後,胡佳就回c大去了。
“明天我不來了!”
在分開之前,胡佳對薛一氓說道,從她的表情來看,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錯。
“真不來了?”薛一氓追問了一句。
“我不想打擾你重要的工作,明天不是第三天嗎?第三天不就是山岩草素見效的日子嗎?”
胡佳雖然來人民醫院探望馬玲的母親,但是她對於病人的病情,卻不太關心,她所關心的另有其事,不過薛一氓並不知道。
既然女朋友說不來了,那麼自己也不用再勉強,由於種種的關係,現在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似乎比以前少多了,但是爲了自己的理想,薛一氓卻無怨無悔。
“回學校之後,我們再去約會吧!”
胡佳向薛一氓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薛一氓點點頭,胡佳便上了開往c大的公交車。
接下來的時間,薛一氓又回醫院去看了一眼,由於胡佳出現的關係,使得病房裡的各位似乎在態度上不一樣了。
趙麗雖然身體虛弱,但她卻能夠神采奕奕的和薛一氓開着玩笑,馬玲的兩個弟弟也在和薛一氓吵吵鬧鬧,問的都是薛一氓和胡佳男女朋友之間的問題,只有馬玲,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晚飯之前,薛一氓就離開了人民醫院,在星光招待所裡,他倒是度過了一個異常寧靜的夜晚。
沒有人給自己打電話,趙龍大哥、胡佳、付玉芝、龐老中醫……這些原本每天會至少一個電話來騷擾薛一氓的角色,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同時將薛一氓給忽略了;也沒有人突然闖進薛一氓的房間裡面來,就連神通廣大的珍妮,也沒有來打擾薛一氓休息,至於付玉芝,自從那天過後,她似乎收斂了一些了。
難得的休息時間,薛一氓洗過澡後,早早就睡覺了,這一覺睡得很長,而且睡得很舒服,沒有一個夢,一覺睡到天亮!
到了早上,薛一氓草草的吃了早餐,還打包了一點,就迅速來到了人民醫院裡趙麗的病房。
馬玲和弟弟們還在睡覺,趙麗已經醒了,躺在病牀上望着天花板。
薛一氓將買來的早餐放在桌上,問道:“阿姨,你今天的感覺怎麼樣?”
趙麗見薛一氓來了,心情喜悅,說道:“薛一氓同學,我今天的感覺不錯哦,感覺自己快要活過來了一樣!”
薛一氓心中一喜,對於癌症病人來講,心態是非常重要的。
想必在三天以前,馬玲就告訴了自己的母親,薛一氓爲她注射的山岩草素,見效的日子是在今天,因此當太陽剛剛露臉的時候,趙麗就已經睡不着了。
興奮的感覺,令趙麗無法入睡……當然,究竟藥有沒有效果,還必須要經過了檢查之後才知道,而薛一氓就是爲此而來的,只要山岩草素被驗證了是有效的治療癌症的藥物,那麼就可以讓娜傑日達的製藥工廠加快建設的進度了。
在薛一氓和母親對話的過程中,馬玲也醒了,見薛一氓見到了自己睡覺時候的傻模樣,她還有些尷尬。
龐老中醫和鄭長升醫生也走進了病房,似乎都覺得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大家都醒來得很早!
“趙女士,讓我們去照一個ct吧!”
鄭長升迫不及待的建議,這幾天龐老對他說山岩草素如何如何的神奇,他只信進去了一半,至於另一半,還必須要經過實踐的檢驗才行。
“媽,我們去做檢查吧。”
“好的。”
在女兒的攙扶下,趙麗慢慢的下牀,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躺在牀上,而由於病痛的折磨以及心理的壓力,使得趙麗的身體瘦成了皮包骨頭。
平日裡趙麗不想自己的模樣嚇壞了家人和來探病的人,因此一直在牀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只有當她下牀走動的時候,衆人才能夠知道,這位病人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讓我帶你們過去吧。”
爲了這一天,鄭長升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帶着趙麗母女來到了照片室,而薛一氓和龐老中醫則默默的跟着。
無論是誰,心情也未免緊張,但是身爲患者的趙麗,卻是所有人之中最不緊張的一個……當一個人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快要終結的時候,他自然會看得開一些的……“薛一氓同學,就算是你的藥沒有作用,我也會依然感謝你的。”
在進入照片室之前,趙麗對薛一氓坦誠說道。
她的這句話,卻令薛一氓的心情輕鬆了一些,薛一氓所揹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因此,他不允許自己失敗,可是當他聽到了馬玲母親的這句話的時候,他頓時覺得,就算失敗,只要不氣餒,那麼也是可以的。
照完片之後,趙麗就在馬玲的攙扶下出來了,由於等結果的出來還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因此衆人又再一次回到了傳染科的病房當中。
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時間有的時候過得很快,而有的時候則過得很慢,而等待ct結果的時間,毫無疑問是漫長的,就如同面試者等待着公司最終的錄取結果,又如同等待考試成績公佈的高考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雖然無聊,但是沒有人做其它的事情,就連青年人最喜歡的玩手機的行爲也是沒有的,馬良、馬巖兩個小朋友,也知道事件非同尋常,也一句話也沒說,和大人們一起等待着。
兩個小時的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是不短,當照片的結果終於出來了之後,送來ct片的人,卻是一位不太友善的傢伙!
“你們來得倒挺整齊的啊!鄭醫生,你也是老醫生了,竟然會和江湖騙子在一起胡鬧,簡直有辱你所學到的醫學知識!”
作爲趙麗的主治醫生,向桐已經不太搭理這位患者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和她的家人甘願接受來歷不明的人的治療,而將自己這位主治醫生撇在一旁。
一見到龐老中醫那副模樣,向桐就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說道:“你這個賣假藥的老騙子,我倒要看看,你的所謂的神丹妙藥,究竟有什麼作用?說什麼能夠治療癌症……別開玩笑了,要是癌症真的那麼容易治療的話,那麼全世界還建那麼的研究機構做什麼?要知道,中國的醫學水平還遠遠沒有達到先進的水平,連外國人都研究不出的東西,你以爲中國人只是簡單的臆想一下就成功了嗎?”
向桐醫生自然是盯着龐老中醫一行人的,見他們送趙麗去照ct片,他就一直在等ct片的結果,等結果一出來,他就自告奮勇的送過來了。
在向醫生的手中,正是那一張ct片,向桐非常自信的向衆人展示這樣片子。
“瞧瞧!瞧瞧!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治療癌症的特效藥的結果,看看吧!”
向桐醫生將ct片輕描淡寫的遞給衆人,在ct片上,是病人肝部的巨大圖片,像馬玲和趙麗這樣的局外人是看不懂的,而薛一氓和龐老中醫只能看懂一些,只有同樣也是醫生的鄭長升能夠看懂!
只見在肝部的區域,存在着密密麻麻的黑影……這,正是癌細胞的圖片!
“怎麼會……”
鄭長升感到非常的失望,在他的心目中,薛一氓和龐老中醫是不可能會失敗的,但是爲什麼這張ct圖片上,癌細胞卻依然清晰可見?
趙麗也從鄭醫生的表情裡看出結果了,笑着說道:“生死有命,就算是治不好,也是沒有關係的。”
馬玲則一臉傷感的看着母親,難道說母親的病,真的是救不活了嗎?
薛一氓和龐老中醫沉下了臉……在衆人都感到失落的時候,卻偏偏只有向桐醫生一個人非常的高興!
“現在你們知道了吧?相信江湖上的那些騙子所說的話,是不可能治好病的,你瞧瞧、你瞧瞧,癌細胞已經擴散了不是?原本化療之後還可以活個一兩年的病人,現在卻只能活上半年了,可惜不可惜?”
“向醫生,你怎麼能在病人面前這麼說話?”
鄭長升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同事了,醫者父母心,就算是病人患了絕症,也不能夠當面說出來吧?你還讓不讓病人活了?
所幸的是,雖然聽到了向桐醫生夾槍帶棒的話,趙麗的面色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向桐又喧囂道:“你們雖然有錯,而且我也和你們簽訂了什麼免責的協議,但是身爲病人的主治醫生,我還是有良心的……怎麼樣?只要你們跪下來求我,我就可以答應給病人繼續化療,畢竟在治療肝病這一塊上,人民醫院裡沒有人比我更加專業了!”
在說話的同時,向醫生不由得看了龐老中醫一眼,他怨恨的並非是薛一氓,而是那天和自己擡槓的這位老中醫、老騙子!
“……”
龐老中醫恨得牙癢癢的,抗癌藥失敗了,自己的心情原本就夠失落了,現在還有這個向桐醫生在這裡添油加醋,年事已高的他,被對面這個不講道理的醫生氣得說不出話來。
自己怎麼可能,去求一個這樣的醫生?
龐老中醫向薛一氓看了一眼,抗癌藥失敗了,最失落的人恐怕就是薛一氓了,他花費了這麼多的心血、這麼多的時間,整天不吃不喝的演算着,這才得出了配方,可是到頭來,卻被宣告失敗了,這個打擊,毫無疑問是巨大的。
龐貴林所認識的薛一氓,從來都沒有失敗過,可是對於年輕人來說,經歷一些挫折倒也不錯,畢竟失敗乃成功之母。
“怎麼了?你還不過下來求我?那麼病人可就徹底沒救了哦!”
向桐醫生氣勢洶洶,看着龐老中醫,龐老中醫則看着薛一氓。
只見薛一氓思索了很長的時間,這才擡起頭來,緩緩的對趙麗說道:“阿姨,是你剛纔對我說過的話,才令我振作起來的,你說就算是失敗了也無所謂,這句話讓我知道,我的演算時不可能完全正確的,應該是出了一點的問題,才導致了最終的失敗的,因此,我要回去繼續演算,知道我真正將抗癌藥給研製出來了爲止,阿姨,請你等着我。”
在薛一氓的目光中,沮喪和失落逐漸由自信所代替,這纔是馬玲所熟悉的薛一氓的眼神。
“向醫生,你別在這兒耀武揚威了,我媽媽就算是死,也不會接受像你這樣沒有道德的醫生的治療的!”
當薛一氓恢復了精神的時候,馬玲才下定了決心。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就算薛一氓的藥沒有作用,她也寧願讓薛一氓來爲母親治療,而對於向桐醫生,她除了厭惡,沒有別的感覺!
“好!這可是你說的!!”
向桐認爲患者的家屬爲了患者的性命考慮,在這種情況下多少會說一句軟話的,可是沒想到馬玲的嘴卻這樣的硬,這樣看來,她是完全和薛一氓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了?
“我倒要看看,沒有了我,病人能活多久?”
向桐醫生毫不吝嗇的拋下了狠話,人民醫院、乃至整個c市,在治療肝癌方面,沒有人能夠比自己更出色,趙麗的肝癌,就算是請來c市的其他專家來治,也不可能救得了的,從ct片上來看,趙麗最多不過再活半年。
“哼哼!下一次,就算你們來求我,我也不會給病人治病了!”
向醫生甩下如此絕情的話,正準備離開病房。
沒有想到,一名突然闖入進來的護士竟然撞在了他的懷裡。
“你有沒有長眼睛?”
由於已經陷入了情緒化階段,向桐不僅僅對龐老中醫等人和趙麗的家屬,就連突然出現的無冤無仇的小護士他都惡言相向。
“對、對不起。”
護士連忙道歉,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到這間病房裡面來,但是向桐不想搭理她。
“讓開!我要出去!”
向桐推了護士一把,護士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等一下,向醫生!”
見向桐已經在開門了,護士不由得喊了起來,向桐回過頭來。
“你還有什麼事?”
“是、是這樣的……”
在面對向桐這種級別的醫生的時候,小護士難免緊張,她戰戰兢兢的遞了一個裝資料的袋子給向桐醫生。
“向醫生,剛纔,你拿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