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的長劍在餘滄海喉嚨一挑而過劃破了他的咽喉,餘滄海的劍卻慢了半分,被林平之讓過胸口要害,穿胸而過。林平之再次噴出一口鮮血,餘滄海用手抹去臉龐上的鮮血,喉嚨如風箱般呼呼作響,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平之見狀哈哈大笑,狀似瘋狂,最終跪在擂臺上嗚嗚痛哭,“爹、娘,你們看到了嗎?孩兒終於手刃餘滄海這個大魔頭,孩兒爲你們報仇了!”
他心中有太多的苦楚,以前他想向別人訴說卻沒有人肯聽。他原以爲精武門與福威鏢局總算有一份香火之情,他求到精武門,卻被精武門以福威鏢局已自立爲由拒絕了。他去尋找過問天宗,卻被八百里洞庭所阻,在洞庭湖上轉了半年,一無所獲。他明白以問天宗情報能力不可能發現不了他,他之所以找不到問天宗不是什麼所謂的“雲深不知處”而是問天宗的人不願意見他,不願意爲他討還公道。
他幾乎陷入絕望之中,爲此走過多少路,受過多少苦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了。他找過邪魔外道最終贏來的只是嘲笑,他找過以前交好的世家,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
當他心灰意冷的時候,那個讓他愛恨交加的男人出現了,更確切的說他不能算男人,因爲他叫東方不敗。他告訴自己願意將絕世武功傳給自己,自己欣喜若狂卻看到他衣衫一角上那八個字,“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這八個字給了自己當頭一棒。
東方不敗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他告訴自己天下沒有免費的餡餅,若想有所得,必須有所失。一夜之間自己失去了做男人的尊嚴,換來了報仇的希望。
東方不敗告訴自己“葵花寶典”靠人陰戾之氣練功,心中的仇恨有多深,練功的速度就有多快。果如東方不敗所言,自己的功夫一日千里,但是依然不夠快。不用任何人監督和催促,自己就是練功最勤奮的人,因爲那可仇恨的種子正在心內逐漸壯大,時刻都在吞噬着心肝,只要停下練功,無言的痛楚就會襲上心頭。練功之餘他從新翻閱早已放手的書籍,最鍾愛太史公的報任安書,每當讀到“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時都淚如雨下,汗透重衣。
最終自己忍受不了這種痛苦,不顧東方不敗突破至先天的建議強行下山,捎信給青城派要在三宗會武上解決恩怨。東方不敗沒有阻攔自己,傳授給自己一門“天魔封體**”。
林平之哭聲之悽慘讓四周江湖看客無不動容,隨着情緒發泄,他心中的恨意漸漸淡去,似有無盡的疲憊襲上心頭。林平之勉力抽出插在胸口的長劍,然後緩步走下擂臺。
青城派剩餘諸人見林平之走下臺來,都露出恐懼之色,連先天之境的餘滄海都被林平之所殺,他們這些人哪是對手?雖然林平之也身受重傷,但是誰能估算到他還有多少戰力?
林平之一步步逼近,青城派諸人一步步後退。忽然林平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青城派排名第四的羅人傑眼中閃過一道紅光,惡狠狠道:“林平之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大家一起上殺了他!”
青城派諸人抽劍齊齊向林平之砍去,欲要將他分屍當場。
忽然有一人躍入場中,一手負在身後一手畫圓,將青城派十餘名弟子的長劍盡數圈在手中,然後擡腳將這十餘人踢飛。
被他擋在身後的林平之身體貼着地面平平飛出,長劍如鬼魅般連番閃動,將青城派之人盡數誅殺。
林平之扭頭望向將青城派諸人踢飛的魏離道:“多管閒事!”
魏離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多管閒事,快意恩仇也是多管閒事,我只是做我認爲正確的事。”
林平之冷哼一聲,不屑道:“精武門自稱武林泰山北斗,就只會做這些表面光鮮之事?”
魏離對於林平之之事也聽門內師兄弟談論過,當時感觸不深,但是今天親眼見林平之爲了報仇不惜捨棄壽命,以及殺掉餘滄海後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一瞬間他震動了。
一向以來魏離追求的都是快意恩仇、笑傲江湖,但是具體如何快意恩仇如何笑傲江湖,還沒有明確的概念,想的只是能將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都踏在腳下,如此而已。
今天看到林平之的哭喊,魏離找到了一直以來隱身在內心深處若隱若現的目標。這個江湖已經慢慢變味了,或者說這江湖永遠沒有變過,所有人都是在爲了利益殺來殺去,卻丟失了俠義、丟失了正氣。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並不是俠氣和正義,只是個人江湖義氣而已,像楊過那樣奔行萬里爲陌生人主持公道纔是俠氣、纔是正義,這些正是精武門漸漸所丟失的,也是整個江湖所丟失的。
魏離要把江湖中丟失的俠氣和正義找回來,要將它們抗在肩頭,所以當青城派諸人趁人之危攻擊林平之時他毫不猶豫站出來阻擋。
林平之陰冷的目光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惡狼,魏離卻眼神溫和。凡世間所有苦命之人必心思敏銳,林平之一瞬間理解了魏離的心意,再次冷哼一聲,轉身向河邊走去,然後踏水而行,幾個縱躍消失在對岸,對岸楚王佈置的士兵似乎得到吩咐,並未阻攔。
燕攀來到魏離身邊冷哼道:“這人好不知好歹。”
魏離道:“人各有志,但求無愧於心而已,不必強讓人說出感謝。”
說完這些話魏離頓時覺得肩頭沉甸甸的,心頭上卻有大放光明之感,好像一顆蒙塵的明珠被拭去表面的灰塵,開始發出光輝。這一刻魏離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功夫提高了,他身上染上一股莫名的氣勢。有了這股氣勢他就能夠借勢而行,出招更加得心應手,更加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