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鎮定回過頭去,微微眯着眼揚起下巴看向來人,“祝小姐,你目前並不是秦家兒媳婦,就操起了當家主母的心,不曉得秦夫人對這越權舉動是高興的呢還是自豪呢。”
自古婆媳關係就是個大問題,尤其是豪門家族的婆媳關係,相處更爲艱難。我就不信祝雪莉跟秦夫人能好到穿一條褲子的份,刻意說些含沙射影的話勾起她的不快。
“小賤人,敢挑撥我跟伯母的關係,伯母巴不得我跟幽若情同姐妹。”祝雪莉不算白皙的面龐微微漲紅,看樣子被我踩到痛腳。
“祝小姐,別生氣嘛,有經驗的老年人都說愛生氣的女人不易受孕,小心臣公子外面的野花趕在你前面懷孕。”我惡毒起來,連自己都害怕。祝雪莉成功地被我點炸了,親自撲了上來,想教訓我。
一直沉默的顧南風突然出手,抓住祝雪莉的手腕,她身後的保鏢忽地冒了出來,準備爲她撐腰。
氣氛十分緊張,又大打出手的可能。
“這就是秦家待客之道嗎?”顧南風狠狠甩開祝雪莉的手腕,擰着眉頭沉聲詢問。
“憶安,你們遇到什麼麻煩了嗎?”身後傳來一道舒緩的女聲,我立即轉過去,一眼就看到汪老闆。
她這才發現高大的顧南風身邊站了個素面朝天一身休閒服打扮的我。
“宋小姐也在啊,你們聚在一起說笑話呢嗎?”汪明月真是個妙人,將我們剛纔的糾紛變成了“笑話”。
“汪老闆也來了,你什麼時候到的,有沒有休息好?”從顧南風的關切的語氣中可以看出來,他對王明月頗爲尊敬。
汪明月穿了一身黑色女士西服,並未化妝,皮膚不是太好氣色卻不錯,她在保鏢的簇擁下走了過來,斜睨祝雪莉一眼,繼而對顧南風道:“剛到的,我在飛機上睡了一會兒,這會兒很有精神,咱們坐那邊聊一聊。”
來之前我聽顧南風說過,進入仰止園的客人所帶助理不得超過兩人,我跟顧南風就帶了和尚跟譚遠涵,但汪明月帶了四名助理,可見她的面子之大。
我跟顧南風走在汪明月身側去了不遠處的休息區,身後傳來祝雪莉極爲不悅甚至不屑的冷哼聲。
“祝家千金從國外回來,傳統禮儀這種東西估計早忘乾淨了,說話直來直去,倘若冒犯了你們,你們別介意。平安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我很喜歡。”落座後,汪明月從兜裡摸出一盒女士香菸,慢慢拿出一根,顧南風立即幫她點上火。
聽到汪明月勸解我們,我立即慚愧不已,她沒聽到我刺激祝雪莉的話,聽到後就不覺得我懂事了。
“陸星河沒來?”跟我寒暄幾句後,汪明月問顧南風。
顧南風搖了搖頭,“陸先生今天不大舒服,叫我代他前來參加訂婚宴。”
“呵呵,不舒服,他可是鐵打的人,哪有不舒服的時候。是不是害怕跟我這個老同學見面啊?”汪明月的話一出口,我立即震驚了,她竟然跟陸星河是同學。那麼陸星河背後的高人是不是她?
我又覺得不像,汪明月看上去光明磊落處驚不變,是個正直的女中豪傑,怎麼會跟狡詐陰暗的陸星河有一腿呢?再說了,她跟陸星河在生意場上的發展方向完全不一樣。
因爲汪明月名氣大,且從帝都遠道而來,很多容市搞娛樂的老闆慕名而來跟她套近乎,我跟顧南風則主動退到人少的休息區。
“平安,看到你犀利地應對祝雪莉,我特別欣慰,曾經受人欺凌的傻姑娘終於長大了。但是,現在的你,似乎沒有以前那麼純潔良善了。”顧南風低頭看着我,眸光微動,閃爍着說不清的光芒,像是糾結又像是惋惜。
“人都得長大,總得學會保護自己,恰當的時候必須應戰啊。”我真誠地對上他的眼,露出一抹微笑。
這一瞬,我的心莫名的輕了一截,原來,我的執念只是針對昔日那個陽光的少年,往昔無法完全重現,我對他的愛情一去不返。所以,我對張元青的愛,是純粹的,並沒有雜質,更沒有動搖。
又跟顧南風、和尚低聲調笑一會兒,臺上司儀調試麥克風,不斷地“喂喂喂”吸引了我們的注意。
“各位親愛的賓客、朋友,大家下午好,訂婚儀式即將開始,請大家在舞臺前的觀禮席一次落座。謝謝。”舞臺上優雅的男司儀發出醇厚悅耳的聲音,我仔細一看,覺得那人像M臺著名主持人,有錢人家的陣仗就是大,司儀都不是一般人。
休息區圍在一起交流的賓客們,聽到聲音後紛紛往舞臺下的觀禮席走去。
我跟顧南風並肩而去,看到浩浩蕩蕩的賓客,我莫名地緊張起來,倘若今日張元青稍不留意,惹怒秦爺那該怎麼辦?他會不會被秦家打壓?會不會被唯利是圖的豹哥拋棄?
“張元青既然答應你破壞這場訂婚宴,他就一定能做到。”顧南風在我耳邊低聲安慰,他竟然看出我的擔憂。
這個時候我應該給他虛情假意地解釋幾句,告訴他我並沒有期盼張元青娶我之類的話,就像我騙小許那樣。
但,他是顧南風,對我十分了解熟悉的人,我不想騙他。
只是衝他笑了笑,道:“我沒事。”
賓客全部落座,司機站在臺上說了三五分鐘的吉祥奉承話,接着音樂響起,巨幕上放出秦幽若在美國求學的照片,卻沒有跟張元青的合影。
紅毯盡頭,面無表情的張元青牽着盛裝打扮的秦幽若緩緩出現,踩着樂點一步步朝臺上走去。
此時,秦爺跟豹哥陸續上臺,面色欣喜地看着緩步走來的一對璧人。
張元青似乎瞥到人羣中的我,不過他的目光僅在我身上停留一秒,繼而牽着笑容甜蜜的秦幽若上了大紅喜臺。
我難過的別過臉去,不想見證他的“大喜事”,雖然之前暗示過自己,一定要從容鎮定,這只是一場鬧劇,但看到張元青以未婚夫的身份牽着秦幽若,在諸位親友的見證下緩步前進,我心裡依舊不是滋味。
胸中有道憤怒的聲音叫囂,“那是我的老公,你們都給我閃開!”
內心激烈地喧囂很快沉澱,我揉了揉眼睛,繼續將目光定在臺上的新人。
這時司儀話音剛落,他把麥克風遞給秦爺,要秦爺說幾句。
我這才注意到秦爺的長相,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六十出頭的人,跟七十歲的老頭沒什麼兩樣,應該是年輕時縱慾過度掏空了身子,現在特別顯老。
難怪他急着叫秦優臣娶祝雪莉爲妻,忙着叫秦幽若嫁給張元青,他怕自己突然一命嗚呼,頓時秦家丟了之前的威望,他的子女又沒攀上強有力的姻親,秦家因此一蹶不振。
不過聽他的聲音,沒有相貌那般蒼老,聲音雄渾,自帶一股領導氣勢,不怒自威。
“今天是我秦家大喜的日子,我的女兒秦幽若跟張家長子張元青訂婚……”
我知道只要秦爺這席話宣告結束,張元青跟秦幽若的訂婚儀式就結束了,之後他二人便冠上未婚夫、未婚妻的名號。
張元青說的破壞,到底是什麼,爲什麼還不來?
我有些焦躁不安,在椅子上左顧右盼。
突然餘光瞥到觀禮席盡頭,竟然來了一羣白衣人,他們帶着凌厲的氣場,一點都不像來道賀的,莫非他們就是張元青找來砸場子的人。
但是整個容市誰不知道秦爺的名號,誰敢砸秦家的場子,張元青沒笨到那個地步,我覺得另有隱情。
很快他們的出現引起秦爺的關注,不但如此,臉觀禮席上的賓客都被來人吸引了,紛紛扭頭看向來人。
等人羣走近,我意外地看到張元賀的臉,那張陰鷙的俊臉。
莫非!這就是張元青的計謀?但是張元賀恨他入骨,又怎麼會幫他呢?
我按捺激動的心情,索性跟其他人一樣站起來張望。
“你們怎麼來了?”豹哥率先跳下舞臺詢問,一臉盛怒。
“爸爸,哥哥的訂婚宴怎麼少得了我,我跟舅舅一起來祝福哥哥。”一年多不見張元賀看上去成熟了些,跟豹哥說話時不再唯唯諾諾,自信很多。
我刻意朝張元青看出,只見他飛快地朝我挑了挑眉,似乎無聲地告訴我,好戲即將上演。
我瞬間明白過來,張元青要藉助裴家的嫉妒、破壞心理,阻止這場聯姻。倘若他成了秦家女婿,裴家就更不敢動他了,所有裴家比他還想毀了這樁聯姻。
他只需暗中挑釁裴家幾次,又囂張地藉助秦爺的勢力,來場狐假虎威,裴家一定會上當,尤其是張元賀,他肯定見不得張元青過得比他好。
而秦爺跟豹哥只會把這筆賬記在裴家上身上,裴家的生意遠在深城,跟秦爺幾乎沒甚往來,便不怕秦爺的經濟打壓,兩者勢力基本持平。但裴家在豹哥心中便成了一根利刺,張元賀永遠無法走進豹哥內心,那麼張元青在豹哥心中的地位就更加穩定。
張元青,我的男人,太聰明瞭!
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崇拜張元青,簡直愛他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深吸一口氣,我激動地看向張元賀,現在就看他如何破壞這場婚禮,叫張元青當無辜的“受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