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蘭看着眼前的祭壇,他領着衆人跪坐在祭壇的面前,面向着三座刻滿神聖經典的石碑。
在教會的外面,隨着一聲雞鳴響起,丹尼爾敲響了教鍾,悠揚而莊重的鐘聲響徹新規律園。
衆人們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雙手合十,一個接一個地,闔起眼眸,跟隨着西蘭齊聲祈禱。
“神啊,不要使我榮華,請爲我披上麻衣,賜我荊棘。”
西蘭朗聲禱告着,而在他身後,不知其數的佈道者們吟誦起同樣的禱詞。
“讚美你,主啊,感謝讚美你,因着你是我們的神,因着你的國終將降臨,爲我們帶來無盡的安寧與喜樂。
終有一日,你會脫去我的麻衣,取下荊棘,而自此以後,枯井將化作泉涌之地,身處麻風谷也能一夜幸福。”
異口同聲的禱告裡,衆人們單薄的軀體沐浴着晨風,此刻他們信心協一,禱告着身上的麻衣,禱告着天國的降臨。
在晨禱之後,西蘭來到新規律園的麥田上,而丹尼爾緩緩走了過來。
“那個叫做那亞的,又出現了。”
“丹尼爾,我知道你在憂慮什麼,但…這是我的使命,我不可推卸,也不能讓你們來承擔。”
西蘭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西蘭說着,便低聲祈禱了一句。
翌日一早,大神廟門前,迎來了一位不應該來的客人。
那一位隱士,能輕易地便動搖了其他佈道人的信仰,他絕對不容小覷。
丹尼爾坐在一匹駱駝的背上,大神廟的祭司牽着那頭駱駝,將他步步帶入大神廟之中。
西蘭長嘆一口氣,輕聲道。
“讓你們的領袖等着吧,
我會去到你們那規律園的。”
“很有意思。”
西蘭解釋着,雙手不由地握緊了。
“丹尼爾,找到他,讓我來與他辯論,讓我來駁斥他。”
大祭司奧拉連忙跟了上去,臉上的蒼白還沒拭去。
西蘭聽到後,倒吸一口涼氣。
那亞說道:
“我已經將你的信交給了隱士那亞。”
“他在一步步摧毀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根基。”
丹尼爾寬慰他道。
他不僅一而再、再而三地翻閱三部神聖經典,同時又在莎草紙上不斷提煉、不斷總結,乃至於自己與自己辯論。
丹尼爾拉住了駱駝,停了下來,他回過頭輕聲道:
“感謝你的讚美,我知道,那是你爲數不多的讚美。”
在那時,自己無法走過艱難的路,無法守住原有的道。
“尊貴的隱士那亞。”
丹尼爾急切地說道:
“他今晚就要來辯論!
他說他要在今晚駁倒我們,從精神上廢去我們的教會!”
“先知的門徒,我們該怎麼辦?”
石奴人是不能踏足卡加烏斯大神廟的,正因如此,丹尼爾是坐在駱駝上過去的。
西蘭從地上站起,走上前問道。
西蘭跪坐在祭壇前,屋外的雨聲噼啪作響,雨絲砸入泥土,到處都是泥濘的腥味,飛葉隨風亂舞,好似預示着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讓整個新規律園的領袖去與那隱士辯經,丹尼爾不敢想象,若是辯經輸了,將會是怎樣的景象。
而丹尼爾此時敲門進來,開口道:
“我聽過他,他是你們的領袖,主宰着你們的教會。”
丹尼爾反而搖搖頭,繼續道:
“竟然有這種事…然後呢?”
“很有意思。”
“太沖動了,這太沖動,你應該讓別人去,比如說我,讓我去駁斥異教。”
西蘭說着,正準備從祭壇前站起來,回去養精蓄銳。
一道雷霆如同在西蘭心中炸響,這位先知的門徒沒想到那隱士竟然會夜間來訪,而且鋒芒畢露,乃至於要從精神上廢去教會。
“他有什麼行動嗎?”
“是啊,丹尼爾,我們要守住所信的道就好。”
“西蘭!西蘭!”
再加上他此前蠱惑安卡加烏的行徑。
“裡面寫了些什麼?”
“佈道人西蘭啊,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不能容忍他再這樣下去。
丹尼爾詢問道。
大祭司奧拉有些臉色蒼白。
“可是…西蘭,這……”
隱士那亞看着駱駝上的丹尼爾,打量着他全身上下的衣着。
緊接着,那亞突如其來地說道:
兩位佈道者被那亞所駁倒,並且成爲其門徒。
丹尼爾點點頭,走出了書房,留西蘭一個人在其中獨處。
那亞說道,嗓音蒼老而沙啞。
丹尼爾彬彬有禮地糾正道:
“主宰我們教會的,唯有神。”
“我們的佈道人邀請你去到新規律園,屆時他將回答你,關於我們以及我們的神的所有疑惑,也將駁斥你對我們的種種偏見。”
“告訴他,時間在明天。”
西蘭聽在耳內,他在麥田中踱步,如同上古時期的邏各斯祭司般思考。
丹尼爾不作回答,他從懷中拿出一張莎草紙,從駱駝上交到那亞的手上。
“那兩位佈道者輸了…在衆目之前,被那亞所駁倒,最後只好履行賭約,成了他的門徒。”
“那隱士,那隱士那亞來了!”
西蘭坐在新規律園的書房內,他在不斷地翻閱典籍,爲這一場即將到來的辯論做準備。
“怎麼了?”
提到西蘭,隱士那亞眯了眯眼睛,直視着丹尼爾。
西蘭咬咬牙,說道。
西蘭攥緊拳頭,喃喃道:
西蘭默默誦唸禱詞,乞求神眷顧這信仰祂的新規律園,同時又向神保證,自己必會竭盡全力地捍衛信仰。
“時間是在七日之後的清晨,在王城前的廣場上,是嗎?”
丹尼爾對此很是意外,他憂慮地看着西蘭,
若果辯經迎來慘敗,不知其數的信徒們將就此離去,整個新規律園的精神將會就此崩塌……
臨近辯論日子的前一夜,新規律園外下着大雨。
“我來這裡,乃是因爲先知的追隨者西蘭而來。”
縱使如何寬慰,自己仍然畏懼失敗的到來。
…………………………
“是的,你知道,辯論常常難以說服對方,只有將一切交給公衆見證,纔好知道誰勝誰負。”
甚至,奧拉從隱士那亞的讚美聲裡,聽出了他對祭司們的鄙夷。
丹尼爾沒有作答,行了個禮,正準備要告別。
“他跟兩位佈道者打賭,若他們將他駁倒,那麼他就要皈依於教會,若是他們被駁倒,就要做他的門徒,虔心侍奉卡加烏斯。”
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踏在新規律園之上,西蘭回過頭去,只見丹尼爾急匆匆地從大雨中闖了出來,身上的衣衫都溼透了,那臉龐往下滴着雨水。
“他確實是我們的領袖,卻並不主宰我們的教會。”
“他只要今晚,除了今晚以外,將不與我們作任何的辯論。
丹尼爾微微頷首,皺緊眉頭。
“你們的生活,遠比這裡的祭司更像是侍奉神的人。”
隱士那亞重複道。
西蘭沒有先知那般的信心,他所能做的,除了虔心祈禱外,便只有竭盡全力地準備。
隱士沒有立即看上面的內容,反而先問道:
我是先知的門徒,我是神的佈道人。”
丹尼爾的目光凝重,
那亞的行徑,無疑是在挑釁教會,踐踏教會的尊嚴。
辯論的日子在七日之後,西蘭不敢浪費一分一毫的時間,他每日都在準備着。
說完後,隱士那亞轉過身,連目送都沒有,便緩緩走向卡加烏斯的神殿。
西蘭緊張起來,尖耳朵在風中搖晃,問道:
而一旦失敗,等待自己的,可能是新規律園的沒落、也可能是信仰的崩塌。
那信主的丹尼爾,以及那些教會的人,得到了隱士的讚美,這本來只是單純的欣賞,雖然少見,但不足爲奇。
……………………………
不知踱步了多久,西蘭緩緩停了下來。
“除了神,誰又有十全的把握呢?”
此刻信徒們都已經回了家去,整個新規律園之中,只有包括西蘭在內的廖廖幾人。
隱士那亞杵着木杖,看着坐在駱駝上慢慢過來的丹尼爾,一言不發。
而之所以祭司們能想到這個辦法,全是因爲二十多年前,宰相伊比亞之子卡薩斯,曾經倚靠這種方法,將一個石奴人帶入神廟之中。
淡青多穗的麥子隨風飄蕩,待到秋來豐收時,那金黃的顏色將會昭示:這裡是神的規律園,是信仰齊聚之地。
可大祭司奧拉清楚地知道,大神廟的祭司們,可從沒有得到過隱士那亞的讚美。
西蘭直視着丹尼爾,
“因爲…
我聽說,那些大神廟的祭司們受制於曾經的誓言,不敢在肉體上毀滅我們,於是就找來這樣一位隱士,要在精神上將我們摧毀。”
“老實說,我不知道該如何贏得這場辯論的勝利,我沒有十全的把握。”
那話音落下,隱士身旁的祭司們登時面色尷尬,雙手攏在身前或是背後,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駱駝上的丹尼爾先行了個禮,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
其他祭司們也連忙走上前去,不敢怠慢,那長年沐浴薰香的臉龐上,堆滿了對隱士那亞的敬畏與崇敬。
而西蘭做這些,只爲了一件事,捍衛先知的道路,捍衛衆人的信仰。
“主啊,願你庇佑。”
時間一天天過去。
“丹尼爾,你出去一下吧,我要繼續準備。”
丹尼爾走上前去,低聲說道,
若是我們勝了,
他便坐視我們佈道,並且將兩個佈道人放回來,給予他們自由。
可若是他勝了,
我們便要廢去我們的祭壇,立上卡加烏斯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