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相互妥協

我伸手攬過東娟,輕拍安慰着。看着如此囂張的亞興,那張狂的語調,我不由得暗叱不耐,怒道:“亞興,是你不對在先,時隔一年,何苦再如此相逼?”

聽到我的回言,亞興本來還明朗的臉抖地陰沉了下來,道:“小七,一年之期還差兩個月,你怎可言而無信,私自逃離?”

聽到亞興這句話,我怒火中燒,喝道:“亞興,你阻攔我回家的路,搜走我送回家的信,你還想瞞我?”

“你是我的契約人,那一年內所有的時間都是我的,我不追究你私自送信的過錯,已經是網開一面,不要不識好歹。”亞興說到最後,簡直有些咬牙切齒了。

“我是答應一年,可並沒有賣身與你亞府,何況送信的錢均是我自己的工錢,這有何不妥?亞興,不要欺人太甚。”看着亞興凌厲的模樣,我凌厲的回擊道。

“你——”亞興氣不過,招呼一個黑衣侍衛上前想要擒拿我,被孔狄和碧兮幾招擊退而下。

看到戲劇變化,亞興沉默了,眼睛看看碧兮再看看孔狄,嫣然一笑,萬般風情的說道:“我道小七忽然底氣變大,原來是有了兩個厲害的幫手。不過——”

亞興突然擡高聲音道:“不過,你們弱在人手太少,何況需要顧及的人也多,縱使你們武功再高,也擋不了我的侍衛們太久。”

末了,亞興又壓低聲音看着我媚笑直言:“小七,你信也不信?”

亞興說的沒錯,縱使孔狄和碧兮武功再高,也不能護住這麼多人,何況順子和傅大嬸、東娟是一點功夫都沒有的。如今保全大家纔是最要緊的,想到這我不由得妥協的問道:“亞興,你究竟想怎麼樣?”

聽到我如此發問,亞興笑了起來,今天這小子笑的實在有些晃眼,抓住我真的讓他如此高興麼?

“補滿兩個月,再罰一年。”亞興鏗鏘有力的說道,神情一反嬉笑,顯得認真嚴肅。

“如若不從呢?”亞興這個魔頭心機太深,這種情景怎會隨便相信他的言辭。

“你若是再消失,那順子他們三人包括傅説全部處死,一個不留。”亞興平靜的說道,似乎殺人對於他而言似乎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傅大嬸和傅説是亞府奴隸,按法律是可以被主子隨便處置,何況還因我之故受到牽連,亞興要對付他們真的是易如反掌。看着順子、傅大嬸和東娟三人聞聽亞興的言辭,差點癱在地上,我的心更加愧疚。眼前的情勢,如果不同意亞興的提議,他真的會解決他們三人。

這個社會奴隸的生命大都是比牲畜還要脆弱,任由主人買賣和砍殺甚至活葬。

所以,亞興不是恐嚇,他絕對能做到,當初我的出走,他已經活活打死了兩個門人。前車之鑑,我不得不考慮的全面一些。

反覆思考判斷:如果挾持亞興,倒是可以一路逃走,可是順子、傅大嬸他們必死無疑——奴隸們綁架主子將送到剮刑的處罰——我又怎能冒如此風險?

奴隸除非主子自己願意處理,其他人哪怕是當朝商王小乙,面對如此境地也是無可奈何。綜合考慮,目前我只有妥協。

思及此,我馬上道:“既然如此,我有兩個條件,如不答應,我們大不了魚死網破。”

見我語氣鬆動,亞興稍微緩了神情,道:“說——”

“順子他們三人包括傅説都從此是我的人,和亞府無關。”我按耐着東娟顫抖的身子,一字一頓說。

“你什麼意思?——”亞興眯着眼睛和我打哈哈。

“就是他們將不再是亞府的奴隸,而是我自己單獨的人。還有我身邊的兩個侍人也和亞府無關,只是單純跟着我而已,不對你負責,不聽你指揮。”不理會亞興的哈哈,我嚴肅的說道,孔狄和碧兮是子昭送給我的人,我怎會讓他們陷入困境?無形中我的語氣嚴厲有力,毫無商榷的可能。

亞興慢慢品味我語氣的重度,小狐狸的眼睛左右亂瞄,仔細衡量我話語的份量。

說實話,順子他們三人加上傅説對於亞興來說,真的是連螞蟻都不如。亞府數百僕從,亞興又何嘗關心過?就這麼區區三人,竟然能幫助他完成心思,高興之餘似乎他又透過我對順子三人的重視,重新對他威脅我的“砝碼”有了待估的價值。

回盯着亞興的眼神,我異常的堅定,這是最後的底線,不能再有絲毫的退讓。

在我強有力的堅定目光的逼視下,亞興最後堅持不住,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妥協道:“他們幾個,我從來就沒有在乎過,給你又何妨?”

“好!他們的身契拿來再說——”我伸手一招,對着亞興說道。

亞興沒有言語,對身後的黑衣侍衛擺了擺手,那人很快就消失在庭院裡。我知道他是回府裡取身契去了。

按耐着對於亞興的不滿,示意碧兮將孔狄新買回來的炭火添加在爐子的外圍。

碧兮麻利的撥弄着炭火,不一會兒,碳和紅紅的底碳就連成一片,房間的溫度似乎有些上升,也仿若沖淡了很多寒意。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名黑衣侍衛去而復返,遞給亞興三張布帛。亞興看也不看,就向我扔來。

碧兮順手一抄,接過布帛,遞了給我。

我展開布帛,是兩張傅大嬸和傅説的奴隸死契,一張是順子的活契。

我伸手一揮布帛就在順子和傅大嬸的面前,目光有些詢問。

順子和傅大嬸明白我的意思,他們只看了一眼,木木的朝我點點頭,雖說表情還沒有完全放鬆,但也鬆懈了一些。看着他們的樣子,我就知道這是真的了,隨手一扔,契約入爐。

“啊——”順子和傅大嬸齊聲高呼。看着在炭火爐子裡消失的布契,整個人沒來由的輕鬆起來。

“順子,傅大嬸從此你們自由了。”順子和傅大嬸聞言,喜極而泣。東娟是傅大嬸收養的孤女,沒有契約,自然也是自由之人。

亞興看着我瀟灑的扔布帛入爐,微微一愣,便莫測的笑了起來。

“他今天笑了九次了——”滿臉淚痕,渾身抽噎的順子,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聽到順子這麼一說,我將遞給順子的手巾停在半空。這個順子,事關他生死的對局,他一面嚇得面無血色,一面留心亞興笑的次數,真正讓人搞不清楚他是膽小還是無畏。

“我還有一件未了的事情,必須由我親自去做,等我回來我再補上你的時間差罷。這是我第二個條件。”

“需要多久的時間?”亞興微微蹙眉,冷冷道。

“不知道——”我誠心誠意的說,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你又要騙我!”亞興陡得又怒了。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去救一個人,一個我必須救的人。”想起母親如今不知下落,我還在此地和這個小魔頭糾纏,心中糾結,我的語氣猛地有些不耐,有些心痛,說到最後都有些哽咽了。

“是誰?——”亞興看我的情形,緊緊問道。

“我母——親——”我恨恨的說道。

“有確定的方位麼?”亞興不理會的憤恨,追問道。

“可能在封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索性告訴了他。

“封父?——我倒是去過兩次。”亞興稍微沉吟了一會兒,隨即說道:“封父我比較熟悉,我的大伯是封父的兕候,勢力龐大,定能助你一臂之力,我——隨你去救人——”亞興說道這裡猛地頓住,晶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沒有想到亞興會出此之言,微微有些疑惑,沒有言語,靜待他的下文。

只聽亞興繼續說道:“但因爲你的時間不確定,爲了防你再逃脫,你就從現在開始補上你的時間差,再加罰一年共兩年兩個月時間,你看如何?”

亞興這次說的很快,我細細揣摩他話後的意圖,看來看去也只有那清澈的目子,並不能看出絲毫端倪。

他口口聲聲要加罰時間,無非是想留我在身邊,想來這個小魔頭不知道着了爲了什麼非得捆我在身邊,不禁納悶的問道:“你爲何非要我在你身邊?”

“這不是你關心的問題,你只要確定你母親在封父,我就保證可以救出她。”

不管他的目的如何,他想加罰就加罰罷。加罰一年就解了順子、傅大嬸和傅説不堪的奴隸身份,也算我對他們曾經相助的報答,又加罰一年還能更快的救出母親,他若真能助我一臂之力,也算一功。

亞興雖然心機深沉,但畢竟年幼,如今無非就是想要我的陪伴而已,那曾經和他相處的十個月中,除了截留母親的信件外,其餘的倒是沒有過分的蠻橫。如今說是兩年兩個月,到時候浪跡天涯,只要他隨着,他和我約定的時間隨着成長的歲月,應該很快就會消耗殆盡。

理清楚思緒,我由衷朝亞興笑道:“好,雪化開後立即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