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咪聽完我的故事,半天沒有說話,神情中略微有些憂傷,我以爲她是哪裡不舒服,急忙問道:“怎麼了?”黃咪咧着嘴勉強笑了笑說:“你說那位劉先生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已經死了嗎?”這個問題一下把我問得愣住了,黃咪繼續說,也許他只是想要活在自己的幻想中,這位劉先生還真是可憐。我無語的看了看她,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我還是頭一次發現黃咪如此多愁善感。
我無意中轉過頭,正好看到一箇中年男人正看着我,一看我轉頭,於是笑着說,你好,聽你這話的意思,似乎自己就是做先生的了。
我急忙解釋道,現在不是,我是在博物館做保安的,只是懂一些陰陽之術,平時幫着周邊的熟人解決點麻煩而已。
中年人一聽我真的是做這行的,眼睛頓時一亮,急忙和我聊了起來,從談話中我才知道,眼前的這位叫王玉昆,是一個標準的先生,入行將近十五年了,不過他和顧弦綜不同,顧弦綜是出自修道世家,而眼前的這位,是一個在紫幽山修行過的正宗道士,只不過後來因爲一些事才被迫離開了紫幽,當然因爲什麼事他也沒有說,我們畢竟還不熟也就沒有辦法追問。
我們聊了一會之後,黃咪突然小聲問道:“紫幽是什麼地方?”我苦笑了一聲,轉頭看了眼王玉昆,他哈哈一笑說:“茅山你應該聽說過吧?紫幽還茅山一樣,是屬於道家。”黃咪聽了之後認真的點了下頭,如果不是遇到王玉昆的話,估計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王玉昆似乎對黃咪的印象很好,笑着說,剛聽你們在講故事,我正好也想起了一個,你們有沒有興趣聽?
我急忙點了下頭,心裡盤算着,也許還能互相交流一下修行的方法,黃咪本來也愛聽故事,於是急忙笑着說,好啊。
王玉昆笑了下說,這是是十多年前我剛回家的時候,我們村子裡發生的事,有天半夜,突然有個人來砸我家的房門,我我出門一看,敲門的是我大伯,他一邊擦着汗一邊和我說他鄰居家的小孩不知道怎麼了,蹲在地上不停的吃土,還好發現的早,不然就噎死了。大伯一看這孩子沒準是得了外病,於是急忙跑過來找我,他知道我在紫幽修行過,所以就來找我了,於是我就急忙跟着大伯去那家看看。
等我們到了那戶人家的時候,那家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包裹起來了,我們是硬擠進了屋子,一進屋就聽到了女人的哭聲,我心裡一揪,急忙走進了屋子,這家的條件很差,屋子裡就一鋪炕和一個很小的櫃子。
一箇中年男人正蹲在炕邊悶頭抽菸,有個中年女人在炕上抱着一個小女孩,那孩子此時臉色發青,嘴脣煞白,看上去異常憔悴,眼睛緊緊的閉着,而且就在這孩子的頭頂上,正縈繞着一團黑氣。
這明顯是被什麼邪物糾纏的徵兆,就在我愣神的功夫,我大伯給蹲在地上那個男人介紹了我,男人立刻站起身來,在自己褲子上抹了幾下手之後,才勉強裂出一個難看的笑說,先生您看鄉里鄉親的,可要幫個忙咧。
我想也沒有就滿口答應,隨後讓那個婦人將孩子平放在炕上,先將院子裡的母雞宰殺了,取出雞血放到碗裡,一會我會用到,雞血有很強的驅邪性,很多法事中都能用到的。
那個婦人急忙就出去了,沒一會我就聽到院子裡傳來咯咯的聲響,顯然那婦人已經開始殺雞了,我走到孩子面前,此時這孩子是頭朝上躺着,於是我將一隻從家裡帶來的香爐放在那裡,在上面插了三根引魂香,護住這孩子的魂魄。
這時那個婦人已經端着一碗新鮮的雞血走了進來,我急忙結果雞血,沾了一點再混上自己的血,在這孩子的頭頂畫一了一道驅鬼符,就在這時這孩子猛地睜開眼睛,雙眼無神的盯着我,直勾勾的,給他父母都嚇了一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他卻冷冷的盯着我,慢慢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那一瞬間我竟然從這個看上去不到八歲的男孩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屑,這種感覺讓我瞬間感覺脊背發涼,好半天我才深吸了口氣,咬破中指那出一張符紙,畫了一張縛靈符,拿在手中,冷冷的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男孩先是一愣,隨後咯咯的笑了起來,聲音桀桀的如同夜梟一般聽得我頭皮發麻,我本能的後退了一步,雖然我在紫幽也修行了很久,但在山上更多的時候,還是在打坐和入定,學過的東西根本沒怎麼實踐過。
說實話那這還是我第一次幫人家驅邪,可是那個時候退縮就太丟臉了,幾乎一個村子的人都在旁邊看着,而且那孩子頭上的黑氣也越聚越多,如果天亮之前我不能將這孩子救活的話,這孩子就沒命了,想到這我咬着牙喊道:“無量天尊!”
隨後將那張縛靈符貼在了男孩的腦門上,緊接着就開始默唸驅鬼咒,男孩立刻渾身抖動,男孩的父母在旁邊都急的不行,我也急的一腦門子的汗,眼看着簡直到了天亮。
我覺得這一夜比一年都長,不過這孩子也終於緩過來了,我幾乎攤到在地,不過還是交代着他們家裡人給這孩子補一下身體,我則拿着羅盤在他們家饒了一圈,想找出到底是什麼東西纏住了這孩子。
可是始終都沒有找到,後來我才聽說,他們家收拾東西的時候,無意中找到了早年用過的一臺油燈,只不過那臺油燈已經變成了碎片,男孩的父親還奇怪呢,這隻油燈有次掉在地上都沒碎,可是放在櫃子裡卻莫名其妙的碎了。
我也是處於好奇才去看了眼,這才發現那臺油燈傷害隱隱的有一團黑氣,我能感覺出來,這團黑氣,和當時在男孩頭頂上縈繞的一模一樣,顯然就是這隻油燈上附着的魂靈。
又附在了男孩的身上事情算是圓滿解決了,可是我直到現在也沒能搞清楚,那臺油燈上爲什麼會附上靈體,或許年頭久的東西上面,都喜歡沾染上一些東西吧。
他的故事講完之後,發現周圍一片寂靜,轉頭一看,車廂了竟然有很多人都在聽,王玉昆尷尬的笑了笑,我急忙遞給他一支菸,王玉昆接過煙猶豫了一下跟我說,小豐,我聽你說的事,感覺你的本事還不錯,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解決一件事?
我先是一愣,因爲的確沒有想到他會問我這個問題,不過一想到之前顧弦綜也拉着我合作辦了一件事,或許這就是這行的傳統,自己搞不定或是沒有把握的事,就會拉幾個同行一起解決。
於是我笑着說:“行,你先說說吧。”
王玉昆聽了之後,掐掉了煙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我看出他提出這件事的時候,表情有些抑鬱,或許這件事對他困惑不小,他糾結了半天才說,其實就是爲了這油燈的事。
這件事我當年沒有辦徹底,所以留下了禍根,其實油燈上的那隻魂靈沒有被我驅散,而是一直附在那孩子的身上,我也是幾年前才發現的,這孩子現在已經跟你年紀差不多了,他幾乎沒法控制自己的行爲,因爲前幾個月砍了人,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我這次也是爲了解決這件事出來的,可是唉,我還是沒辦法解決徹底將那個魂靈,從那孩子的身體裡驅散出去,看在咱們也算同行的份上幫個忙。
我頓時心裡一顫,差點沒從硬座上跳了起來,我還真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要說鬼上身幾個月甚至一兩年這還有可能,但是被附身十幾年,那豈不是都融爲一體了,還怎麼分開?
看到我面露難色,王玉昆輕嘆了一聲說,我也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唉,我也是心裡有愧,當初是自己學藝不精,也不至於讓這孩子變成現在這樣,實在不行我也只能硬着頭皮回紫幽求助了。
我猶豫了一下說,不然我們多找幾個人吧,我倒是可以找下我師傅,還有一個道友,你也試着找幾個懂行的,我就不信咱們這麼多人還治不了一隻鬼!
王玉昆聽了我的話,眼睛都亮了,他急忙握住我的手,就像是失散多年的親人,急忙和我道謝,我們互相留了聯繫方式,還約好了地方,又聊了一會,直到王玉昆到站了我們才道別。
想了一會,我急忙拿出手機撥通了我師傅的電話,和他說了一下這個情況,希望他能出山幫忙,可惜我師傅堅持不肯,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意思基本就是沒救了。
掛斷電話我不由的嘆了口氣,這讓我想起了一句話,修道者畏因不畏果,如果不是因爲當年的一時失誤,又怎麼會釀成如今的悲劇?世道艱難,人活的更是艱難,唯有小心翼翼,才能少留下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