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陸豪身上的另一面，再對戲時，江羨魚提高很多。
不止那種穩定鬆弛的狀態重新迴歸，而且顯得比之前更加輕鬆。
一顰一笑，一個眼神，情緒都極其飽滿。
尤其是幽怨。
那種寶寶委屈，但是寶寶不說的孩子氣情緒，更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伊豆的舞女》，男女主從相遇到互生情愫的脈絡，簡單的不像電影，就像是生活中隨處可見的一件小事。
細膩，纖柔，古典，剋制。
男主川島暑假出來旅行，在一個下着大雨的天氣，在荒山野嶺，一間避雨亭裡相遇。
見到小舞女，他心中留下印記，假裝不在意的結伴同行。
輾轉過多家旅店。
小舞女阿薰和她的家人團隊，每晚都會爲客人演出。
川島總會默默的看着，一顆心被牽掛着。
他想和她單獨相處，但機會很少。
要麼，有別的客人在場。
要麼，就是小舞女和家人在一起。
而每次單獨的相處，也是極其短暫，清湯掛麪，連曖昧都算不上。
第一次，她爲他倒茶，卻不小心把杯子灑了，手忙腳亂的笨拙擦拭，還被婆婆罵了兩句。
第二次，她演出完來找他玩，他在下圍棋，她當成五子棋，開心的玩了一局，竟然還贏了。
第三次，客人教她念書，卻是個老色鬼，偷偷摸她屁股，她羞憤跑開，遇到川島，朗朗書聲響起。
很素的劇情。
原始版的鏡頭，也顯得無趣無味。
閱片無數的攝影師，看陸豪的眼神漸漸生出變化。
這是電影？
很多鏡頭畫面，他都以爲自己是在拍MV。
的確是很美。
道具製作的很精良，古風古韻。
女主也很美，每一幕都能截屏下來，當成壁紙。
但……然後呢？
觀衆會爲這樣的電影買賬？
他覺得不會。
這種類型的片子，市場上根本沒有成功的先例。
不止攝影師，劇組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想法。
不過，絲毫也不敢顯露出來。
每年華夏要拍將近兩萬部影片，其中撲街的，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就是這百分之九十的撲街電影，養活着他們。
陸豪隱隱察覺到一些劇組內的微妙氣氛，不過也沒多說什麼。
只要大家老老實實幹活兒，把畫面拍出來，達到自己預期的質量就行。
別人怎麼想，他管不了。
畢竟就連法律都只管行爲，管不了思想。
……
從六月六號到七月十二號，所有內景鏡頭全部拍攝完成，接下來就是外景戲了。
地點，伊豆。
伊豆半島，一個東亞海灣內的凝灰岩小島，彷彿一粒散落在海上的珍珠，有山有海有溫泉，是很出名的旅行勝地。
風景是這部電影中很重要的部分。
那些美如畫的場面，早在陸豪腦海中過了無數遍，就等着攝像機記錄下來。
說實話，陸豪有些迫不及待了。
……
阿薰和川島的第四次對戲，是全片中最大尺度的畫面。
在羣山環抱，雲霧繚繞的溫泉之中。
地點已到伊豆。
川島和阿薰的哥哥，在半山腰小木屋的溫泉中聊天。
阿薰和她的舞女朋友們，在地勢稍微低一點的另一個溫泉池。
阿薰看到他倆，興高采烈的從溫泉浴場裡跑出來。
兩個溫泉池之間距離有點遠，中間還夾着一條山間小路。
她喊着哥哥和川島的名字，生怕兩人看不見，踮起腳尖，站的挺拔。
她揮舞着雙臂，溫暖的笑着，潔白的身體只裹一塊浴巾，赤裸在陽光下，雙腿修長，宛若一株小梧桐。
藍天。
白雲。
青山。
大海。
只裹着浴巾頭髮還溼漉漉的女孩，像是從山野間跑出來的精靈，讓人怦然心動。
八架無人機，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拍下這個畫面。
取景器裡。
攝影師眼睛直了，怔怔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全身過電一樣。
這個鏡頭，美。
美到極致。
甚至可以說，是他工作這麼多年來，拍到過的最美的鏡頭。
他忽然對自己之前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電影，真能這麼拍嗎？
似乎……也未嘗不可。
這部電影，需要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美。
有美，就夠了，這就是最大的賣點。
“咔！”
從溫泉裡跳出來，陸豪穿着條大褲衩，上半身光着，水珠四濺，快步從取景器跑去。
他是男主，又是導演，室內戲還好，室外戲，免不了要受這種折騰。
從頭到尾看完整段鏡頭，陸豪頭皮發麻。
戲中人的視角，和全景視角，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觸。
這個鏡頭，因爲器材先進的緣故，比他記憶中原版電影，要更有質感。
江羨魚的表演，也堪稱完美。
她是個舞女，但更是個孩子，天真，赤誠，看到喜歡的人，哪怕正在洗澡，都興奮的忘乎所以，從浴池裡衝了出來。
“這條過了！”
……
“這是我？”
收工回到下榻的酒店，江羨魚看着鏡頭裡的自己，下意識捂住嘴巴。
說實話，第一次拍這種不穿衣服的戲，她心裡還是有點壓力的，還好裹着浴巾，沒有全裸。
當然，浴巾下面也是有特製的安全褲和乳貼。
而現在，看到全景畫面，她心中只覺一片酥麻，被自己美翻了。
這是我？
浴巾裹的不是很緊，類似於穿吊帶的效果。
但畫面視覺效果的重心，根本不在第二性徵。
在她的笑。
帶着點嬰兒肥的小臉，笑的和陽光一樣明媚，讓人生不出半點情慾的念頭。
“你覺得怎麼樣？”
陸豪問。
“我……”
江羨魚支吾，不知說什麼，眼睛卻笑成月牙兒。
“做好火很久的準備吧，很多年後，哪怕你人老珠黃，觀衆看到，肯定也忘不了這一幕。”
“呸呸呸！什麼人老珠黃！人家永遠十八歲！”
“大姐，你現在就十九了好嗎？”
江羨魚心情很好，懶得和他辯，甩甩頭髮，哼着歌兒跑開了。
……
……
十天之後。
拍完最後一幕離別戲，《伊豆的舞女》殺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