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酒店總統套房。
吳叔悠閒地靠着窗邊坐着,桌上整齊地擺放着服務生剛送上來的三四個蒸籠外加兩個盤子跟幾個醬碟,筷子也多加了一雙,這是他特地跟酒店要求的。動起筷子夾上一個多年沒有嚐到過的小籠,細細地咬上一口,沒錯,還是家鄉的味道。這一晃可就十幾年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吃一口年輕時候的古早味。
看着窗外灑進來的溫煦的陽光,感覺這冬天都變得暖洋洋,吳叔取出懷裡的老懷錶看了眼時間,想着林柯該到了。
果不其然,沒過十分鐘,林柯就風風火火地進了門,鼻尖跟雙耳凍得通紅,一看就是心急火燎趕過來的。
“唉喲我的小少爺,趕緊過來坐,我特地讓酒店準備的小籠,已經十幾年沒吃到過這個味道了。”吳叔站起來,臉上帶着笑地把林柯迎到桌旁自己對面的位置坐下,掀開另一籠小籠,順便把醬碟跟碟子筷子也給林柯準備好。
“吳叔,我不吃。”林柯放下手中拿的皮手套,把碟子往遠了推一點,臉上的表情頗爲嚴肅。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先吃早飯,不急於這一時。等你吃完,你想問的我都會回答。”吳叔臉上的笑也斂起,在林柯對面落座,提起筷子優哉遊哉吃起早點來。
既然人家都已經這麼說了,林柯也不好再去爲難一個老人家,而且還是能探出重要機密的關鍵人物,那就硬着頭皮吃兩口唄。
這大概是林柯吃得最食不知味的一頓早飯,他總是咬一口就看一對面的吳叔什麼時候吃完,就心裡着急問事情呢嘿。
就這麼磨啊磨地磨了十幾二十分鐘好不容易等吳叔吃完早點喊了服務生收拾了桌子,林柯以爲能好好坐下聊聊了,誰知吳叔又去泡茶了。
“來喝杯茶,小少爺,不要這麼性急,遇到什麼事都要沉着應對纔是呀。”吳叔早就看出林柯屁股跟着火似的坐不住就想趕緊把事情問清楚,越是不緊不慢地泡了茶自己一杯遞給林柯一杯。
接過吳叔遞過來的杯子,一股淡淡的茶香盈溢鼻腔。輕輕抿了一口,這茶居然是甜的,林柯不禁好奇問了一句,“吳叔這茶?”
“不出名的茶,我託人從鄉里採的,名爲‘絞股藍’,日本人管這叫做‘甘蔓茶’。這茶呀其實就是一味可以長期服用的中藥,取材於絞股藍葉腋部位的嫩芽和龍鬚,湯色清澈,可連續沖泡4-6杯,而湯色不減,長期飲用,無任何毒副作用。”吳叔晃着杯子,慢慢一口一口地品,淡淡的茶香被濃郁的香味取而代之,這是茶香味完全激發出來了。
“這茶先放一邊,如果吳叔喜歡我可以派人一直給您取。咱們先說說我想問的事情好麼?”林柯放下還是比較燙的茶,猴急的模樣讓吳叔看在眼裡,心裡直搖頭。
“我知道小少爺想問什麼,是想問老六跟他兒子的事情吧?”老六就
是吳維他爸陸蒙的外號,林老爺子他們那邊的人都這麼叫。吳叔依舊端着茶,茶杯裡冒出的熱氣讓林柯沒太看清他現在的表情。
“沒錯,我問的就是這個。”林柯說到。
“那我就把這事原原本本都跟你說了吧。”吳叔放下茶杯,眼睛看着林柯,慢慢地道出了當年陸蒙跟他兒子陸小維也就是現在的吳維,他們原本發生過的事情。
當年的事情吳維之前對木清說起過,但是在吳叔的嘴裡,吳維的故事跟他自己說的有很大的出入。
二十多年前,吳維的母親的確是車禍去世沒錯,他也是車禍倖存下來的沒錯,可是當年的故事卻是另一個版本。
當年事情原本的真相是吳維的父親跟母親吵架,他的母親帶着當時還很小的他一氣之下在雨夜開車出去上了高速回孃家。吳維的父親開車出去追,就在當年那個孤兒院附近的高速差那麼一點就能追上了,可沒想到意外就這麼發生了,吳維的母親沒能躲過,整個人被困在車裡,只把小小的吳維推出車外。而造成他母親真正死亡的追尾是吳維他父親沒剎住車,當然,他的父親同時也離開了人世。
“那吳維的父親怎麼又是陸蒙?”林柯聽吳叔講完吳維小時候倖存下來但是卻父母雙亡,一個個問題接踵而至。
“先彆着急,我正要說呢。吳維現在父親陸蒙其實是他的小叔叔。老六是吳維他爸爸最小的弟弟,兩兄弟自從父母離異之後就沒有見過面,直到這孩子的父母都沒了,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個倖存的外甥。當時吳維第一時間就被送往了醫院,老六到那的時候這孩子剛醒,但是傻愣愣地跟個木頭人似的,嚇得老六趕緊去找醫生。醫生說啊,這孩子是看到自己的父母在自己面前被活活砸得血肉模糊受到的刺激太大,大腦自動封閉了所有感知,就像是電腦的保護模式一樣。老六就追着問能不能治了,畢竟孩子才這麼小。醫生說能治,找個心理醫生開導一下。後來老六真就去給吳維找心理醫生了,可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吳維的記憶就變得混亂了,他把老六當成了自己的父親,腦子裡只記得是母親去世了。老六隨後也找了很多心理醫生,都說已經沒有辦法,所以就將錯就錯,把吳維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爲了他這輩子也沒再娶親。”吳叔一口氣把吳維的真實情況一口氣給講完了,嘴巴都講幹了,趕緊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
“原來是這樣。那也就是說,吳維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夏航?”林柯聽完吳叔的述說,抓住了故事裡的關鍵點。
“老爺猜的果然沒錯,你根本不關心吳維的事情,你只是想知道誰纔是夏航。”吳叔的眼神裡顯出一絲精明,歇了一會又接着說了下去,“遵照老爺的吩咐,老身就把實情告訴你吧。其實剛纔的那個故事裡,還有另一個人。”
吳叔話裡的另一個人說的正是夏家前家主夏安,那天周思雲發了瘋一樣要將自己的孩子送走,夏安不答應,帶着孩子扔
下家中一切就走了。這一走,父子都沒能再回來,夏安於吳維一家人那同一場車禍中離開了人世,孩子不知所蹤。
“吳叔,那孩子是不是木清!”林柯急得再也坐不下去,撲過去一把抓住吳叔的手,整個人半蹲下來。既然吳叔能說出當年的事情那他一定知道夏家孩子的下落!
“小少爺你先起來,聽老身把故事說完。當時夏先生並沒有當場死亡,他被送往了離得最近的醫院,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跟吳維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夏先生離世之前,最後一件事是把那孩子託給了一位護士,那護士後來當了一家孤兒院的院長。”吳叔使勁把林柯托起,慢慢講完了整個故事。
林柯站起身,現在的心情簡直不能用激動來形容,他的猜測一直都是對的!那個護士就是木清的園長媽媽!
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
“那爲什麼你們一直都知道那孩子地下落卻不告知夏家呢?”林柯瞪着眼睛看着吳叔,一臉不明所以。
“老爺說的沒錯,小少爺,您果真還是太單純了,這裡面的內情您還是不知道得好。老爺之所以沒有說出來自有他的道理。您還是把老爺想得太自私無情了。”吳叔的話裡滿滿都是對林柯的嘆惋,這孩子還是不夠成熟。
“吳叔,您別一口一個爺爺,我變成現在這樣不就是爺爺一手‘栽培’的嗎?”林柯諷刺地笑了一聲,逃了十幾年卻一直沒能逃出爺爺的金絲鳥籠。
“小少爺,老爺他......”很想你。
“別說了。吳叔,您十幾年沒回過國了,今天就好好逛逛,看看您以前走過的地方。我有事情要去處理,就不陪您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他們,也可以隨時聯繫我。”林柯阻止了吳叔要說的話,給他留下了兩個貼身保鏢,帶着剩下的人手往賀家的江濱別苑趕去。
木清,我幫你找到你的生身父母了!只是,爲何你的母親要把你送走但現在卻又要找回你呢?
林柯在車上糾結了一番,最後經過深思熟慮先到賀家找到木清,將人接回自己那再做打算。
想法是挺美好的,但現實給了林柯一巴掌,他兩三輛車到江濱別苑門口之後碰了一鼻子灰,人家不讓他進門。
“賀留,你個王八羔子!你把木木交出來,把他還給我!”林柯在外面等了半小時,最後是忍無可忍在門口大喊大叫起來。
在書房處理事情的賀留正是一個頭兩個大,卻聽樓下傭人在喊說是有幾輛車停在門口,有人在大喊大叫的,心下煩躁,怒罵了一聲,吩咐傭人把人趕走,自己又一頭扎進了文件之中。
今天賀老爺子跟賀老太太出去散步了,木清帶着兩個孩子在後院裡玩耍,聽到賀留的怒罵,他決定還是去看看,萬一有什麼要緊事呢?
這一去,木清驚呆,門口跟罵街似的人不是林柯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