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邊個?”
“修下水道嘅。”
嘩啦——
天后站附近的龍城冰室,捲簾門拉開,煙霧繚繞的嗆鼻的菸草味撲面而至,讓來人下意識皺了皺鼻,心中暗罵一聲‘撲街’。
牆壁上貼着當年《雨夜屠夫》的限量版舊海報,泛着舊黃,甚至被不少人隨手抹了不少‘油漬’。
“安迪哥,人來了。”大餅臉小眼睛口音夾雜着南韓口音的保鏢讓開身子。
安迪仔梳着小辮子,穿着黑襯衫,捲起袖口露出小臂,脖子處戴着一條高橋吾郎的18k金葵葉羽毛。
嘴裡咬着吸管吸着玻璃瓶可樂,幾個保鏢和馬仔或站或立在卡座前後,人數不少於十三四人,個個桌子上擺滿了殘羹剩飯,可樂罐、泡沫餐盒裡倒插着不少菸蒂,腰間鼓鼓囊囊。
人走進來的時候,安迪仔正好把可樂瓶吸空的嗡嗡響,朝着來人露出一個變態的笑容,讓穿着工裝,穿着下水道工人的光頭怔了一下。
“地鐵開的這麼早嚒?”
餘光瞄了眼牆壁上的掛鐘,5:55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成哥在樓上食麪,隨我來。””
扮做下水道工人的光頭麥加點點頭,儘量不去看座位上那些滿臉煞氣的馬仔及保鏢。
跟着安迪仔走上二樓。
走到一半,光頭佬麥加看到牆壁上貼着的一張海報,上面印着一行字:『影響人生命運的選擇,不是在某個重要的關頭,某些很大的事情上,而是在一些很無謂的事情上。』——《一個字頭的誕生》。
海報很破,甚至卷邊了。
“麥私r也中意這部戲?”安迪仔笑着問。
“算是吧。”
麥加回了一個糾葛的笑容,“當初沒人看好這部電影及這家公司,那時候火車頭娛樂還分別叫壹零貳肆火車頭電影工作室以及安泰影業。
嗯……”
說到這,食指和拇指掐出一個小距離,“只是一間很小的手工作坊,出位最多也就是碰瓷炒緋聞,誰都沒想到,後來越做越大。
對了,你看過這部戲吧?”
“看過,那時我還在城寨。”安迪仔露出一口良善白牙,“我記得我那天是17生日,正好在戲院借刀斬人,看的正好是這部戲。”
“……”下水道光頭佬麥加閉口不談了,覺得心有點累。
走上二樓,入眼就是伏在卡座餐桌上吃飯的大胸弟,肥成嘴裡嚼着燒臘,筷子不停的扒拉麪往深淵巨口裡送,“嚕嚕嚕…吃了麼麥私r?”
“吃過了。”
麥加選了個位置坐下,眼神環視周圍的環境,目露緬懷,“當年在附近拍戲,我還常常來這邊吃麪,阿……吳私r那時候還親自掌勺,這一晃好多年了。”
“麥私r想吃我也可以煮麪給你。”肥成圇吞下面條,一笑雙下巴跟着顫。
“算啦,上了年齡沒你們年輕人牙口好。大半夜實在提不起食慾。”麥加做到了對面,伸手摸向胸口,一頓,繼而苦笑。
“麥私r——”
肥成擦了擦嘴,從身邊拿過一盒雪茄推到麥加面前,“何必這麼見外呢?”
“仲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麥加拿起一支茄。
“手短是因爲拿的不夠多,嘴短是消化不好。放心,我帶足了雪茄。”肥成‘Duang’的一聲彈開火機,笑眯眯的看向麥加。
隔着火機,兩人目光交錯在火焰間。
“我怕我抽完這支雪茄,往後就要真的春暖花開咯。”麥加眼神盯緊,輕輕幫對方按滅火機。
“哈~~~麥私r不中意曼谷、西貢,那也可以選個其他地方嘛。我這個人最善解人姨了。最鐘意聆聽旁人的建議……
伱講,我聽。
能做的我一定幫你做,放心,生活無憂。最多不過幾年時光罷了,過了風口,依舊是來去自由。你想返港吃本港大青蝦都無所謂,我話的。”
肥成重新彈開火機,火苗竄起,火光映襯着滿是肥肉的胖臉,和藹可親,“麥私r不會以爲我大佬這麼大動干戈仲是要對付幾條臭魚爛蝦吧?”
“天幕的劉德樺算臭魚爛蝦?”麥加失笑。
“噢,唔好意思,麥私r不會以爲我大佬這麼大動干戈仲是爲了對方几條臭魚爛蝦以及踩死魚餌吧?”肥成滿面笑容的重複一遍,說完揶揄的輕笑一聲:“不想華仔幾個小時前同我大佬見面,這麼短時間麥私r就都一清二楚,消息這麼靈通的嚒?”
“華仔同吳私r見面了?”麥加難以置信的瞪圓眼睛,吹鬍子皺眉,啐罵了一聲,“那個撲街這麼無腦?這個時間點同吳私r會面,他嫌自己撲的慢嚒?”
“哇,麥私r你這有污衊我大佬的嫌疑。要扣錢!”
“我只是感覺華仔竟然真的這麼天真。”
麥加吐出一口濁氣,穩住自己手中的雪茄,咬牙切齒的咬掉茄帽,側頭把雪茄放在火機上,菸草慢慢被點着。
“我大佬誇華仔赤子之心的嘛。”
“天幕其實不值得,債臺高築,隨時都有破產的風險,幾位股東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把華仔安排成了法人。其實你們拿下天幕並不算好事。”麥加吸了一口雪茄之後,態度轉變,語氣誠懇真摯許多。
“麥私r,你不但污衊我大佬心機不善,還侮辱他的人格,貶低他的智商。這還要扣錢。”肥成不滿的收起火機,“我們怎麼會趁火打劫一個窮光蛋呢?”
“那你們想打劫邊個?”
“當然是誰有錢打劫哪個。”
“那誰有錢。”
“你有錢。”
“……”
“你們都有錢。”
肥成裂開嘴,“你和那些投資你的人當然有錢。
麥私r,這段時間你吃香喝辣也吃飽了吧?我大佬罩你,才保你平安無事。你要懂得感恩。”
“我?感恩?我一直感恩啊。我手中的私募基金的錢已經都按照你們的要求投資出去你們要求的那些項目和中長線。”麥加氣急不已。
“總不能真的讓我分文不取的灰溜溜的跑路吧?”
“不會真以爲我不懂龐氏騙局這一套吧?”肥成誇張的挑眉,“要不要我念幾個賬號給你聽?瑞士?菲律賓?”
麥加沉默。
這幾個賬號都是他個人轉移的款項。
“你想要我怎麼做?”
“麥私r,你還是沒搞清楚。”肥成夾着雪茄點了點他,“不是我想怎麼做,而是你和我要怎麼做。我講了不卸磨殺驢,就一定不卸磨殺驢。
你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款放進股市,並且讓名單上的那些人追加投資。”
“成哥,你身家也幾個億了吧?這麼做會不會顯得有點……”
“我無所謂,實話實說這些錢不重要,你也不重要。讓這些錢從這些人手中消失很重要。”肥成吐了一口煙,“至於原因,我想你應該不想知道。”
麥加張了張嘴,看着肥成銳利的目光,最終也沒去詢問。
正如肥成說的一樣,他的目的不是這些錢撈到自己腰包。
那不值當!
幾個臭魚爛蝦還值得吳孝祖親自下場?
但這幾個臭魚爛蝦偏偏就是這盤棋的開端,必須要動——不然怎麼往下進行?
這些錢雖然不少,但是對於肥成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至於說是否讓麥加消失,那就更不重要了。
缺少了麥加,誰來當那個靶子呢?
一個華仔點夠?
讓那些被卷錢跑的黃皮白心的香蕉人及鬼佬知道,還以爲我們欺負老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