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類俘虜之中，有老人、也有小孩。
看着那一張張惶恐驚懼的面孔，舒子墨微微皺起了眉頭，但旋即便舒展開來。
他再不多看這些人類一眼，而是眸光冰寒地看向那羣萬族金仙。只是按在城牆邊沿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指節泛起青白色，已然出賣了心中情緒。
“天尊不在此地，城中事務暫且由我處理。”舒子墨沉聲開口，身子略微前傾。
寒起靈微微眯起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將十指交叉在了一起。
“你算什麼東西？”魔祖一臉厭惡之色，“一隻躲在陰溝裡的骯髒臭蟲，也配與本尊交談？”
“輸了。”寒起靈突兀開口，聲音中聽不出悲喜。
一衆金仙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紛紛變了臉色。
既然林飛不在城中，這樣的計劃還有什麼意義？
可寒起靈卻饒有興致地笑了，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目光灼灼，注視着舒子墨：“是你看穿了我的計劃？”
一衆金仙聞言，皆是以殺人般的目光看向舒子墨。
被如此之衆的金仙強者注視，只怕膽子小的人早就嚇破膽了。但舒子墨卻是泰然自若，平靜迴應道：“不錯，正是在下。”
“區區一隻螻蟻，竟敢壞我等大事！”諸多萬族金仙憤怒，恨不得將舒子墨千刀萬剮，抽出元神折磨到死去活來。
任誰也沒想到，一個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修士，竟然能給萬族聯盟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你輸了。”舒子墨看向寒起靈，縱然面對着金仙強者，依然微微昂起了臉，沉聲道，“你賭天尊忙於修行，無暇揣摩你的計劃和動向——至少你們可以打一場閃電戰，將天尊逼到兩難的處境之上，這想法沒錯。”
“天尊是我們鎮北城最鋒利的一柄利刃，後續無論要施行何等戰略，都離不開他的實力保障。於情於理，天尊抓緊時間恢復狀態、提升修爲，都是重中之重。”
“的確，天尊沒時間猜度你的想法，在這一點上你賭對了。可你還真以爲...天尊手下無人可用嗎？”
縱然舒子墨在林飛修行之時推測到了這一點，打斷了他的修行，離開鎮北城之時也是上午時分了。
也就是說，萬族聯盟只晚了半天而已。
僅僅是半天的時間差，便讓寒起靈的計劃功虧一簣。
“算漏了。”寒起靈緩緩閉上雙眼，像是認輸一般，“本想打個時間差，在你們反應過來之前將上一軍，可惜了。”
舒子墨沉聲道：“你在明，我在暗。有心算無心，險勝一招罷了。”
此刻，萬族聯盟中被憋屈憤懣的氣氛所籠罩，甚至已經有人對寒起靈心生怨言了。
陰謀詭計這種東西，最關鍵就在於“實用”二字。並非越複雜越好，恰恰相反，越是複雜、中間環節越多、發生變數的可能性就越大，甚至徹底淪爲一個笑話。
寒起靈若是能在上午時分，率領萬族大軍抵達，那自然是一招制勝，軟刀子殺人。一來徹底瓦解林飛的氣運、二來幫助第一族背後的大人崛起，堪稱毒辣。可以說只要功成，便奠定萬族勝利、林飛與鎮北城滅亡的前奏！
而這一刻，他的計劃被輕鬆化解，就像個笑話。
“一千萬人類俘虜，換一尊鯤鵬族天仙。”寒起靈能夠清晰感受到諸多金仙的冰冷目光，以及種種不善的神情，但卻平靜無比，彷彿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蠢貨。”魔祖冷笑一聲，不耐煩地轉過頭去。
諸多萬族金仙神色詭異，後方修士羣更是一片譁然，一臉“你他媽在逗我”的模樣。
還換個屁啊？林飛都不在，對方不換又能怎樣？難不成真動手殺一千萬人類修士，替洪荒人族累積血色氣運？嫌林飛崛起的速度還不夠快嗎？
鎮北城之中，不少居民也是鬨笑出聲。
“這就是寒起靈嗎？都說他在三千年前指揮萬族有多厲害，現在看來就是個笑話嘛！”
“虛驚一場，哈哈哈，不用擔心了，就不換，我看他敢不敢殺！”
但也有許多鎮北城修士笑不出來，舒子墨更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而萬族聯盟一邊，也同樣有不少人似乎明白了什麼，暗自點頭。
“我鎮北城，向來不會以盟友的性命做交易。”舒子墨長吐出一口濁氣，決絕開口道。
這一刻，無數人變了臉色。
尹成林、趙玉等人咬緊牙關，尹成林更是沒忍住，直接紅着眼怒吼道：“舒子墨，你他媽的是畜生嗎！那是人類，是你的同胞，整整他媽一千萬人啊！”
“閉嘴！”舒子墨冷聲呵斥，轉頭的瞬間已然殺機畢露，“天尊有吩咐，我可以掌管城中一切事務！你有什麼資格衝我大吼大叫？”
“對！”鯤鵬族也有人寒聲開口，冷眼看向了尹成林，“感情不是拿你的性命去做交換，站着說話不腰痛是麼？”
“我換！讓我來換！我只換兩千——不，只換一千小孩都行！”尹成林怒髮衝冠，儘管被趙玉抓住，依舊在高聲嘶吼、掙扎着想要衝上前去。
他無法坐視不理。
一千萬條人命，這是何其令人膽寒的數字？
尤其是那些出生在這個時代的孩子啊，他們犯了什麼罪，爲什麼要承受如此絕望淒涼的現實？難道生而爲人，也是一種罪孽嗎？！
“尊上。”舒子墨轉頭看向蔡北魚，拱手行禮，後者微微頷首。也不見她有任何動作，尹成林便身子一軟，直接昏死過去。
而那人山人海的一片俘虜，更是瞬間譁然沸騰，徹底炸開了鍋。
有母親抱着哇哇哭喊的孩童，看向舒子墨嘶聲怒吼道：“畜生，你不是人！我女兒她才七歲啊，你爲什麼不救她！”
“只要犧牲一個異族，就能救下你的千萬同胞，你他媽爲什麼不答應！”
“孃親，我好怕，我不想死，嗚嗚嗚....”
甚至有不少人罵舒子墨是屠夫、劊子手、背叛種族的罪人。
寒起靈靜靜看着舒子墨臉上最細微的表情，嘴角緩緩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