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金鬼萬次郎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命令。
過於劇烈的衝擊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連身體的本能反應都沒有容量去執行。
日本最喜歡錶達驚訝的“蛤”字，全世界都通用的倒抽涼氣全都沒有，只是兩眼發直地看着關俊彥，瞳孔卻沒有一絲焦距。
丹羽中邦也很驚訝，但沒到犬金鬼萬次郎的程度，他靠近兩步，開口道：“家主，這會不會有些不太合適？就算本德寺這次損失慘重，也不是萬次郎能應付的。”
“你誤會了。”關俊彥解釋道，“不是讓他去對付本德寺的殘餘勢力，只是讓犬金組接手這裡，這間寺院本身。”
“寺院本身？”這回換丹羽中邦愣住了。
關俊彥心中一陣好笑。
腦補啊，有本事你再腦補啊。
大家都是60的智力，沒理由我一直在第二層，你一直在第五層。
而智力75的，也是面露疑惑：“兄長，我沒明白，犬金組是極道，本德寺是寺院，這差得太遠了吧。”
“遠嗎？我看一點都不遠。”
關俊彥一邊說，一邊看了眼犬金鬼萬次郎，見她雙眼已經恢復焦距，對他說道。
“組長，前面的寺裡有和尚嗎？”
“應該是有的。”
這個問題犬金鬼萬次郎沒有專門去問自己的小弟，但從小弟們的回報說，已經按照指示成功驅散香客，完成包場，足以說明寺裡有和尚。
沒有和尚，還怎麼開門，接待香客。
關俊彥又問：“爲什麼後面人去樓空，前面卻有和尚？”
“因爲那些和尚是招聘來的——我明白了。”犬金鬼萬次郎恍然大悟。
真明白，不是明白雞兒的那種。
日本的和尚分爲兩種：
一種和關家類似，通過繼承家業的方式繼承寺院。
這種人註定不會多，這就需要第二種方式來彌補，即招收外來人口。
出家、受戒、掛單、收徒都屬於這種，不過在現代，最流行，最廣泛的方式是——招聘！
沒錯，招聘。
在日本的和尚中，佔比最多的就是這種類型。
對於這些人，和尚只是一份工作，和其他行業的從業者沒什麼分別，只是工作地點在寺廟，按時上班，到時間下班，有時候會加班。
在上班的時候，我是個和尚，接引香客，守寺裡的規矩。
不上班的時候嘛，就是個普通人，只要不犯法，想幹嘛幹嘛。
穿越前曾經有一部日劇非常火爆，名字叫《朝五晚九·帥氣和尚愛上我》，刷新了好多人對和尚的認知。
關俊彥還特地查過，雖然有點誇張的成分，但說的基本都是事實，不少風流人物（褒義）都是和尚，唱跳Rap都有，很有風采，一點都不雞。
於是看到這空蕩蕩的寺院時，關俊彥就在想，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爲什麼不合理利用下？誰當和尚不是當呢？
雖然招聘和尚不是招聘文員，沒法今天招聘明天就用，但方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你們不是能腦補嗎？那就補一個唄。
我是家主，掌握大方向，具體執行你們來，事無鉅細，我這個家主還當個錘子？
身邊的三人。
其實是兩人，關浩二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就是個旁聽的，一番討論，很快拿出個章程。
先跟正史編纂委員會報備，把官面上的文章做足，哪怕得不到正式的承認也得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託關係走後門搞定一所“佛教塾”——這是專門培養僧侶的機構，類似專科院校，拿到文憑即可持證上崗。
關家和犬金組在當地的影響力不小，辦成的難度不算大。
在此之前可以先找幾個聰明的小弟把頭剃光了，先從跑腿僧人幹起，跟着招聘僧人學——反正都是招聘來的，能有多少忠誠度，跟誰打工不是打工？
最多和極道沾邊，會讓人心懷忐忑，但忐忑同樣是一種震懾，能讓人盡心盡力。
在正式踏入內院之前，關俊彥問了犬金組長最後一個問題。
“本德寺的殘餘只是逃走，不是覆滅，所以這件事不是毫無風險，你想好了。”
如果他們捲土重來，首當其衝地就是鳩佔鵲巢的犬金組。
犬金鬼萬次郎哈哈一笑：“幹我這行的，都是富貴險中求，和那些風險大，利潤小的‘生意’比起來，經營寺院簡直是躺着收錢。”
“有那麼誇張？”關浩二好奇道。
這也是關俊彥想知道的。
“有。”丹羽中邦點頭，“信徒香客的供奉、殯葬業務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附近的街區都是隸屬於本德寺的產業，這是本德寺和關家對抗這麼多年的資本。”
一個團體要保證運營下去，錢和人缺一不可，人是核心，錢是根本。
沒人守不住錢，沒錢養不起人。
雖然只讀了一本《陰陽師入門》，但關俊彥已經從字裡行間意識到培養一個陰陽師需要耗費巨大的資源，如果不是關家這麼多年攢了不少家底，兄弟兩人根本成長不到如今的程度。
“我現在明白最終勝利是什麼意思了。”關浩二心服口服，“斷掉本德寺的根，讓他們成爲無根之人。”
無根之人是什麼鬼？大內總管嗎？
把寺院交給“犬金組”純粹是因爲關家沒人好不好，大小貓兩三隻，統率普遍低於40，智力基本低於50，我也不敢交給你們。
順便噁心一下本德寺殘黨，一舉兩得。
最終勝利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們怎麼又腦補了？
——正常的關俊彥會這麼吐槽，但他現在着實沒有那個心情。
他的內心正被一種名爲懊悔的心情侵蝕。
日式發笑，中式國罵。
居然忘了和信仰有關的產業都是暴利，不分國家，不分地區，不分民族。
主要是穿越前過的是小民生活，思維還切換過來，以至於錢在眼前看不見，錢飛走了又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
但事到如今，話已經說出去了，還說得那麼正式，想收都收不回來。
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
雖然犬金鬼萬次郎的忠誠度一下子從90跳到了96，籠絡人心大成功，雖然這些錢自己十有八九見不到實物，可還是好氣啊。
必須想辦法從其他地方補回來了。
關俊彥望着一牆之隔的內院，眼冒綠光。
按照常理，越好的，越值錢的東西藏得越深。
擡腿，踢腳。
彷彿踢的不是牆，是某人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