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非常的繁忙,穿過急診室的噪雜人羣,我用盡渾身的氣力鑽了進去……
劉媽渾身是血的樣子,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躺在一張病牀上,輸着液,依舊昏迷着……身旁的阿木爾在護士的懷抱裡哭喊着。
我仔細的看了幾眼劉媽,沒有看到劉媽身上的傷口……
趕緊去看孩子!
“怎……怎麼回事……這,這是我寶寶……給我……”我激動而懵慌的要去抱孩子。
“是的!這是老人的女兒,這孩子是她寶寶!”樓下那個只見過幾次面的阿姨在一旁說。
護士“哦”了一聲,將渾身是血的阿木爾給了我。大夏天,阿木爾身上的衣服很少。我仔細的撥開衣服查找傷口。
“你寶寶一點事都沒有,主要是你媽!她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了。我們已經化驗了血,馬上從血庫裡調血……你不要太擔心。”一個男大夫靠近了幾步說。
“怎…怎麼回事?怎麼發生的,傷在哪裡了?有沒有生命危險?”我急急的問!
“你放心,是狗咬的!我們發現的早,馬上會進行手術的!你放心,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大夫安慰說。
“都閃開都閃開!”外面傳來幾個男人的噪雜聲!
我一看是出租物小區物業上的保安大爺老呂!
“哎呀!大妹子!大妹子!”老呂過來,趕忙彎腰扶着病牀沿喊!
劉媽在那一動不動的昏着……
老呂旁邊跟着個低着頭不說話的男人!老呂衝着那個男人就兇上了!“看着了嗎!看着了嗎!!啊!我告訴你多少遍了小區裡不允許養大型犬!不允許!你看看……你看看!!!人都成什麼樣了!你們這幫有錢人!養個大藏獒有臉啊!我說你們多少遍了!今兒一幫人打死你狗,你還嚷嚷着要讓我們陪錢!我告訴你王大野!今兒我這大妹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崩想有好日子過!”
中年男人看了看渾身是血的劉媽,頭低的更低了!
“李大夫!血庫裡的血提取了,手術室也準備好了!”
“走!趕緊手術!”大夫說吧!喊開了人羣,推着車就要去。
門口又出現了一個年紀大點的醫生,厲聲喝止說:“你們怎麼沒把傷者翻過身來!給她翻過身來!別把傷口都擠壓了!真是的!這麼點常識不知道嗎!!”大夫生氣的大喊了一聲。幾人迅速的將劉媽翻身!
翻身的那一刻!我差點暈倒在地……
劉媽……他後背…腿上…皮…皮開肉綻啊……我的眼淚當時就崩潰了!阿木爾一點事都有……她一定是爲了保護阿木爾啊!
她的腿,她的背……
“媽!媽……”我控制不住的抱着阿木爾跑了過去!嘴角抽搐的說不出話……
原本以爲傷口會很小,沒想到,劉媽的腿和後背會傷成這樣子!我那五臟六腑都顫動了,劉媽……
……
手術燈亮起。
老呂和一個同是老年人的夥伴,推着那個王大野也來到了手術室門口。
老呂見我抱着孩子在一旁擦眼淚,走到我身邊坐下,嘆了口氣說:“唉!你是她女兒?”
“我點點頭。”那刻我就決定,以後要讓阿木爾喊劉媽喊姥姥。劉媽用生命保護好了我的孩子,她就是我的媽,打今兒起我就改口叫媽!別的錢之類的,都無法表達我對劉媽的感激。
“唉!……這個王大野我說過他很多次了,可是他就是不聽。今天下午傍晚的時候,他牽着狗又要去院子裡遛狗……他遛狗就遛狗吧!剛下了樓,卻隨便額把狗綁門口的樹上了!說什麼沒裝煙,回去拿煙!他就在你們旁邊的那個單元!”
“我知道……我見過幾次……”說着我擡頭看了看王大野。王大野帶着個眼鏡,頭髮散亂着,看着有四十歲的樣子。但是,低着頭一點看不到模樣。
印象裡,只見他領着狗的樣子。那麼大的藏獒,我見過幾次。每次注意力都會被那大大的足有一百六十斤的狗引走,他的模樣從來就沒看過。
“我們聽見喊救命的時候!我們就跑啊!一大幫人……我們……我們也沒敢過去的!都去找傢伙啊!我們這幫老骨頭,手裡沒傢伙不敢上啊……你,你也不要怪我們……就是你媽……我們就喊你媽站起來跑啊!可她就是弓着身子趴在那一動不動!大聲的喊着救命!救命!她越喊,那狗咬的就越厲害!最後才知道,她那是用身子一直擋着孩子!可是,那狗野性大!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下口那個狠啊!”
“您別說了!您別說了……”我的眼淚再一次決堤!那一幕彷彿一下就出現在了眼前!劉媽整日看孩子,身體也不是特別好!那麼柔弱的身子,她是靠了多大的意志才擋住了那麼大的兇猛藏獒的瘋狂……
我見過狼!跟狼鬥過!可是一匹藏獒能輕易的咬死一匹狼!當年我和高娃在內蒙的保護區裡遇到野狼!我們兩個人當時還拿着刀,就算當時那麼拼命都被那狼傷的在醫院裡住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可想而知,此刻的劉媽……會傷成什麼樣子……
“別傷心!狗已經被我們打死了!一幫人絕對不輕饒了這個王大野!混蛋!王大野!你還不道歉!!”老呂站起來,氣憤的指着王大野說。
王大野這會也跟嚇着了似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往我身邊挪,我低着頭,看見他那雙鋥亮的皮鞋,我就將頭扭到了一邊!
“對不起……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我一樣都不會落下的。是我太大意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知道我說什麼都無法取得你的原諒,但是,還是希望你……”
他的話雖然誠懇,但是,人在那會不發火幾乎是不可能的。我攥着拳頭,狠狠的擡頭!
但是,看到他的眼淚一滴滴的打在了鏡片上的時候,我的心也瞬間軟了。
他摘下眼鏡,露出還算年輕的臉,只是那憂鬱的模樣讓人覺得他年紀很大,輕輕一擦眼淚說:“我的狗,平時……平時不這樣的。這大夏天的,我是應該想到狗發情、煩躁,我不該那麼大意……剛開始我看見他們打狗,但是不知道我的狗咬傷了人。現在我也知道我犯下的錯誤,我願接受懲罰……”
我低下頭,一句話都未說。責罵他,又有什麼用……看見亮着燈的手術室,只盼着劉媽別出什麼事……
……
“唉!咬的真厲害。縫了五百多針,我看還是給病人定個特護病房吧!現在天熱,可別感染了!就是……價格貴點,你們家屬什麼意見?”大夫從手術室裡出來,摘下口罩說。
“定!”我和王大野異口同聲的說。
聽見王大野如此肯定的語氣,心裡的氣也稍微的少了一些。
……
病牀上的劉媽,還在昏迷着。身上插了導尿管之類的,還輸着液,看着她那煞白的臉,我的心裡就有汩汩的痛涌了上來!
劉媽,您以後就是我親媽!謝謝您守護住了阿木爾!阿木爾以後就是您的孩子!我會教育他,讓他以後好好的報答你……
第二天早上。被劉媽輕輕喊聲弄醒了。
“嗯……”劉媽的傷口開始疼了!
我趕緊跑過去,“媽!媽!你怎麼樣了?”
“閨女?”劉媽虛弱的說。怕她現在是把我當成了她自己的閨女了。
“媽!疼……”我想問她疼嗎?可是,哪裡還用問,看着後背和腿上那滿滿的紗布,怎麼可能不疼!?
“不疼,嗯……不疼……”劉媽輕輕的睜開了眼睛。定睛看看是我後,微微的擠出了絲笑:“阿木爾沒事吧?……”
“沒事!媽,寶寶沒事!……您……”眼淚奪眶而出。自己傷成這個樣子了,睜開第一眼還牽掛着我的寶寶……
“哭啥,不哭,寶寶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媽!!”我哭的更厲害了,滿口含糊不清的喊着媽,那刻任何的對不起或謝謝都是那麼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