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山海看了看我，說：“我都說了這些，你還不懂麼？”
“不懂不懂，”我笑道：“我笨得很，還請於叔叔明示。都到這個時候了。您老還不能跟我好好說說？”
于山海笑了一下，說：“不急，你先把協議簽了。”
我笑道：“你以爲我不想籤麼？集團馬上就垮掉了，我也不想拖延，浪費時間。”我說着直接趴下來，刷刷刷簽了字。林濤在旁邊看着，急道：“少凡，你別這麼衝動，好不容易建立的集團，難道就這麼放棄了麼，你別這樣。”一邊說着一邊拉住我手，但我已經簽好，送了出去，林濤拿在手裡。神色大變，怒道：“吳少凡！你太沖動了！你還真簽了啊！你對得起一直跟着你奮鬥的那些人麼！”
我站了起來，冷笑道：“有什麼對不對得起的？都是自願跟來的，我有強迫麼？哼。”
于山海拍手大笑：“好，好，吳少凡，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啊！呵呵。我本以爲你是裝出來的無所謂，沒想到還真的敢簽字宣佈破產，也好，這樣也好，幸虧我沒有加大投資。浪費在你身上！”
我冷笑道：“就是啊，我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嘿嘿，於叔叔，現在能說了吧？”
于山海卻不回答，轉而說道：“現在呢，婉婉，你還要留在微凡集團麼，微凡集團都沒有了。”
於心婉嘆了口氣，轉頭看着另外一邊，不再說話。
于山海心情大好。看着我笑道：“吳少凡，你知道你最失敗的地方在哪裡麼，就在於你太理想主義了，你把事情想得簡單。所有事情都感情用事。你的那些產業，除了娛樂城之外，其他都沒有系統管理過，就算是微凡策劃，也是根基不牢，呵呵，對於策劃公司，最關鍵的就是客戶，能籤十年合同，絕對不籤五年的，能籤五年的，絕對不籤一年的。綁定客戶纔是關鍵，而不是什麼好的策劃。你只顧着設計好的策劃，我只要讓對方客戶跟我的設計公司簽下多年合同，你就沒辦法再接到訂單。”
他頓了一下，又說：“微凡電商，更是如此。電子商務的本質就是網絡便捷生活，現實生活中已經全都是假貨害人，你的微凡電商，質量沒把控，你以爲供應商是大企業大牌子，就可以不用監控麼？”
我笑着說：“這麼說來，我其實應該和供應商好好聊聊了，是不是，嘿嘿。”
“愚蠢，供應商有什麼用。”于山海神色輕鬆，笑着說：“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找到廠商，廠商自己的產品，再用你們的包裝，連成一體，真正做到從上游到下游，一體化經營。這纔是關鍵。”
我笑着說：“受教了受教了，原來是這樣。”
“你以爲自己集團化之後，一直在做聯合生產，將幾個不同的產業相互融合幫助，自以爲做得很好，其實很差。”于山海笑道：“除了微凡電商，你的微凡食品也是一樣，供應鏈不?，我都不需要花費太多，只要將你的供應商給切斷，你就沒辦法運營。這都是你不夠一體化的弊端。”
我連連點頭，說：“怪不得，不論是股市還是現實中，於叔叔都看得深遠，早就發現了我的問題。當初雛鷹計劃的時候，您怎麼就不跟我說說呢，難道在那個時候，您就已經開始提防我了？”
“不，時間久了，你自己就會發現。可惜，你把婉婉帶走，逼得我不得不先下手了。”于山海閒閒笑道：“吳少凡，你本來有很好前程，是你不珍惜。”
我聳了聳肩膀，笑道：“這麼說來，其實您纔是真正在做非法商業活動的人，這裡這麼多人，都聽在耳裡了，你就不怕我去告你，然後讓這些人做證人？”
于山海笑了一下，說：“你覺得，這個會議室裡的人，有可以給你作證的麼？吳少凡，你太年輕了，也好，經歷了，總比沒經歷要好。你的微凡集團破產，那些產業，亞飛投行會順勢收下。”
他說着站了起來，身材魁偉，臉色悠然，邁步走到我身邊來，伸手拿起被林濤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一邊翻看，一邊笑着：“你這麼年輕，現在雖然沒了微凡集團，但如果要找工作，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
我嘿嘿一笑，說：“那倒不用，你們這種不良企業，我可不想去。”
于山海笑道：“好，小吳啊，那我就等你東山再起了。”
于山海從吳董改成小吳，語氣中再無敬意。我笑而不語，于山海看了我一眼，微微疑惑，手上翻動，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神色一變，猛地將文件協議摔在桌上，冷冷道：“你籤的是什麼？”
整個會議室的人全都愣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於心婉吃了一驚，伸手拿過合同，打開一看，只見需要我簽名的橫線上，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小畫兒，畫着一坨大便，上面還有三條彎彎曲曲的線，表示剛拉不久。這個小圖畫的是帥氣十足，風韻獨存，彰顯了我飽滿的畫功及深邃的內涵。不用說，滿分。
於心婉微微一愣，頓時忍俊不禁，將文件扔在桌上，哭笑不得，打了我一下，笑罵道：“混蛋，那是讓你簽名的，你畫，畫，這個幹什麼？難道你是這個？”
我笑道：“怎麼了，我畫得不好麼，我覺得很形象。而且貼切。這一份文件協議，通篇都是狗屁，還不如一坨狗屎，我當然應該畫一個這個了，嘿嘿。”
于山海眼睛一沉，猛地回頭，冷冷道：“林濤，剛纔是你看着他簽字的，怎麼回事？”
林濤站了起來，往門口一退，笑道：“咦？他沒簽字麼？一定是我剛纔太悲傷了，所以沒看清楚，呵呵。抱歉哦。”聲音輕快，神色愉悅，再無剛纔那樣的焦急悲傷神色。
于山海轉過身來，雙眼直直望着林濤。林濤笑容不止，也是望着于山海，絲毫不懼。會議室陷入詭異的安靜氛圍。我緩緩站起，揚聲笑道：“於叔叔！你別生氣啊，我剛纔其實耍了個小聰明，就是想套一套您的話，看看您是如何利用非法商業活動，毀了我微凡集團的。也感謝您，全都告訴了我，還教會了我不少東西，感謝感謝。”
于山海冷冷道：“那又如何？我告訴你，又怎麼樣？”
“告訴我當然沒什麼用，不過我的一些朋友，倒是很喜歡聽到這些。”我笑了一下，回頭看着林濤，林濤轉身打開會議室的門，嘩啦一下，門外涌進幾個人來，手裡拿着錄音器，筆記本，肩膀上扛着攝像機。全都是記者。
一羣記者衝了進來，嚷嚷道：“我先來問，我先來問，於先生！請問你們這樣針對微凡集團，到底是爲了什麼，你口中的所謂的雛鷹計劃，是什麼意思？”
又有記者大喊：“你剛纔說利用亞飛投行的權力，非法操縱股市，這樣的行爲，是否在之前已經做過？上個月股市大震盪，是不是就與亞飛投行有關？”他呆貞巴。
旁邊又有記者喊道：“請問您能接受我們的專訪嗎，我們有很多問題想要提問，請接受我們的專訪！”
一衆記者衝了進來，全都堵在門口。會議室裡的人也全都愣住了，一個個神色呆滯，面面相覷。于山海神色大變，強行鎮定下來，冷冷說：“你們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沒有證據就亂說，你們這羣記者，胡說八道，是想讓我告你們麼？”
那羣記者愣了一下，我已經笑道：“這話說的，於叔叔，您剛纔在這裡說的話，他們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的，而且都用錄音器錄下來了。”
于山海冷笑一下，嘴巴一張就要說話，我笑道：“我知道，你是要說，這個會議室是封鎖的，還有反信號儀，任何電子產品在裡面都不能用，對吧？”
于山海眉頭一沉，林濤走過來，笑着說：“這裡我又要說抱歉了，於先生，剛纔我忘了打開設備了，而且，前段時間這個會議室裝修，防竊聽牆壁也被換掉了，就是一般的牆壁，我們在裡面說什麼，外面聽得清清楚楚。”
于山海渾身大震，往後退了一步，雙眼盯着林濤，寒聲道：“你背叛我？”
林濤微微一嘆，說：“一邊是您，一邊是我的好兄弟。我也實在沒辦法。如果於先生，您之前能給少凡一次機會的話，不要逼這麼近，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抱歉。”
于山海呵呵一笑，說：“好！我倒是小瞧了你們兩個。所以，吳少凡，你之前的意志消沉，長時間躲在家裡沒出門，都是假裝的了？”
“於叔叔手眼通天，對付我的辦法更是多得很。”我笑着說：“我的微凡集團已經被逼上了絕路，再沒辦法了，我也只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了，嘿嘿，我小小演了一下，不過希望我從此沉淪的人，肯定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