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婧臉色發白，急道：“我就知道會出事，當時我們上市的時候，就沒通過審覈，是商會那邊直接給我們上市，有些手續沒完成。你不是，你不是去商會了一趟，已經搞定了麼？”
我嘆了口氣，當時的確跟林濤說過了，林濤當時答應下來，會立馬去做，我並沒有追着他問，因爲根本沒想到他會反目成仇。現在的結果，也該想到了。這就是林濤埋下的後手，上市規則不健全，現在被證監會調查，也是想象之中的了。
於心婉看了我一眼，回頭說道：“告訴證監會的人，微凡集團也是無心違規操作。我們會申請證監會庇護條例，主動退市，還有，會按照要求賠償相應金額。”
海婧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折回來，說：“證監會的人，好幾個，都在門口等着，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文書項目，現在就要我們微凡集團退市，並且支付違規操作金額，按照百分之十的比例，我們要繳納一個億的保市資金！”
我心頭一顫。失聲道：“百分之十？微凡集團這一次虧掉百億，也就是說，要賠償證監會十個億？”亞腸肝劃。
海婧點點頭，神色焦急，說：“如果是擾亂股市的話，的確是要賠償你股市所有股的百分之十，但，但我們沒有擾亂啊，是華天銀行，是商會，這個罪名，扔給我們幹什麼？”
我咬緊牙關，怒道：“既然不是我們的錯。就不要人，趕走那些傢伙，什麼證監會，哼，有本事就去告我們，哪個大企業背後不是官司林立的，打來打去。我還不相信真的能讓我們賠償十個億！”
海婧還沒說話，於心婉已經開口：“這次證監會來的這麼快，肯定是商會在施壓，還有，明雲帆的壓力。他們有備而來，而且有理有據，我們沒辦法的，如果不交罰款，法院會下達封鎖命令，強制要求微凡集團破產。所以，現在說什麼，也要將這十個億給先交了，保證微凡集團存活下來，其他的，我們之後再說。”
我咬緊牙關說：“哪裡有十個億？我們現在手上，只有最後的三個億。難不成賣集團，賣樓麼？”
我聲音陡然提高，周圍幾個高級經理全都愣住，一個個面面相覷，話都不敢說半句。於心婉說：“微凡集團現在這樣，也是因爲要保護亞飛投行，我會從亞飛投行來調資金，幫助微凡集團的，我現在就……”
話還沒說完，我已經揮手拒絕，苦笑一聲，說：“我已經受到你太多幫助了，婉婉，別再幫我了，這次就讓我自己來，就讓我自己來度過這一次，行不行？”
於心婉微微皺眉，只是看着我。我回頭看着辦公室的人，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充滿希望，這些高級經理，隨着微凡集團起起伏伏，一直到現在，他們最瞭解這個商業帝國的習性，比我還要了解。他們眼睛裡的希望，我能看得到，他們一定認爲，這一次，我還可以帶着他們走出這片陰霾，他們甚至覺得，走出這片陰霾之後，微凡集團也像是之前一樣，更加強盛。所以，他們的希望，我都看得懂。
但是，現在的這些希望，全都變成了負擔，重重壓在我身上。
我轉過身來，一步步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世界，大路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我沉默了一陣，說：“海婧，如果我們交不出這個違規金的話，怎麼辦，會被查封的麼？”
海婧一愣，點點頭，看着看於心婉，說：“剛纔於小姐不是說了麼，如果交不出來，就要被查封了，不只是我們的微凡大樓，整個，整個微凡的產業鏈，都要被查封的。”
我說：“能不能延遲一些時間？我會想到辦法的。”
“最多一週的時間，證監會的人說了。”海婧沉聲說：“不過，要是交不出來，我們，我們還是聽於小姐的吧，就按於小姐說的來做，好不好？”
“聽我的吧，海婧，這些天，就辛苦你一下，將剩下的三億資金，全都用來給集團的員工分紅，”我笑了笑，說：“你們跟了我這麼久，跟着微凡集團起起伏伏，我想，誰也不想跟着這樣的企業，這麼久了，我累了，你們也累了，真的，謝謝你們了，還有一週時間，就算我想不出辦法救微凡集團，也不會虧待大家，三個億，足夠給大家分了，讓大家找個下一個好東家，就這樣吧，散了。”
幾個人都是愣住，沒有動作。於心婉揮揮手，說：“既然於董這麼說了，你們還等什麼，散了吧。”
一衆經理全都排着隊往外走，偌大辦公室，只剩下了我們幾個人。於心婉走到我面前來，輕聲說：“好，你總覺得我在幫你，這次，我就不幫你，你自己來做，我始終都相信你，所以，這一次，我也相信你。”
我笑了起來：“謝謝你了，婉婉。”
海婧嘆了口氣，說：“真不知道你們怎麼還笑得出來，好吧好吧，我就繼續做我自己的事情。吳董，我這一次好好叫一聲吳董，你可千萬要想出辦法，給我們條生路啊。”
我笑罵道：“行了行了，我會想辦法的，趕緊去做吧。”
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想了很多辦法，但絞盡腦汁也沒個合適的。現在是真金白銀的交易，實打實的十個億，我去哪裡給生出來？擼倒是能擼出十個億來。
但畢竟是我，聰明無比，腦子活絡。所以，當我在辦公室沉思了一個下午後，下班的那一刻，我終於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那就是……明天上班再想想。
下班之後，我開車去了微凡娛樂城，窩在角落沙發裡喝悶酒，雷霆提着飲料走了過來，笑着說：“來來，吳董要喝悶酒，我是不是要陪着才行。”
我笑道：“你個喝飲料的，就別在旁邊充喝酒的了行麼，得了得了，我沒事的，你去做你的事兒吧。”
雷霆笑道：“得得得，我早就看出來你對我不喝酒這件事兒，很是瞧不起啊，行，我看你難過得很，今天就破個戒，喝個酒，跟你喝個痛快，好了吧？”
我嘿嘿一笑，坐了起來，說：“真的真的？你真的要喝酒？我的乖乖呀，還從來沒見過你喝酒呢！來來來，喝酒。”
雷霆笑道：“之前是受制於自己心裡的約定，所以不能喝酒。要是喝酒喝多了，暈暈乎乎的，僱傭組織要是害人的話，可就糟了。不過，現在僱傭組織已經毀了，也沒那麼多顧慮了，偶爾喝喝酒，也不錯。”
“得了吧你，”我笑道：“說的好像你還是個很能喝的一樣。你別三杯下肚，醉得七零八落。”
“我醉？你開什麼玩笑！”雷霆一拍桌子，嘿嘿笑道：“還是那句話，我這個人喝酒喝得厲害，千杯不醉不敢說，但喝的酒變成的尿，是真的能把黃浦江的水線都喝高十幾米！”
嘿，怎麼現在喝酒的人都是這麼吹牛的？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拿起一瓶酒就喝，雷霆也抓起酒瓶灌酒，我們也不說話，只是看着對方，手上不停，一瓶接着一瓶喝下去。
就這麼喝呀喝，喝得我頭昏腦漲，最後躺在沙發上直流口水。迷迷糊糊間，被尿憋醒，起來一看，已經凌晨了，酒吧裡安安靜靜的，燈光昏暗，照射着某些角落裡的寂寞。
我撒了泡尿回來，走到角落沙發坐下，回頭一看，雷霆腦袋枕着沙發，整個身子都耷拉在地上，半條褲子已經溼透了，也不知道是尿了還是酒水撒的，反正一股子騷味兒。
我哈哈一笑，雷霆一個激靈翻身起來，緊跟着蜷縮在沙發下，眼珠子轉個不停，脫口而出：“有情況！怎麼回事！誰，誰！”
我哈哈大笑：“瞧你這膽兒！這是咱們的地方，還能有誰？你瞧你嚇的那樣兒，喝了兩杯貓尿，整個人都變傻了？”
雷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整個人一放鬆，趴在沙發上呵呵傻笑起來。
我嘿嘿笑道：“這就是把黃浦江要喝飄起來的人？”
“不行了不行了，好久沒喝了，這麼忽的一喝酒，把我整個人都給喝傻了。”雷霆趴在沙發上，嘿嘿笑着說：“要是以前，我是真能喝，現在不行啦，不行啦。”
我笑了笑，仰面躺下，室內的溫度很高，光着膀子都不會覺得累。我就這麼看着天花板，一時間恍兮惚兮，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不知道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假的。
這就是酒精的好處，讓你分不清事實與幻想，你可以以爲過去的是假象，可以認爲所有的不開心，都是一時的。
會讓你以爲，分開的人還會重聚，相恨的人有一天，還會重新相愛。
“嘿，雖然這句話可能會很肉麻，不過，還是說出來吧，比憋在心裡好。”雷霆嘿嘿一笑，回頭看看我，笑着說：“少凡，還有我啊。你，還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