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愣，心裡揣摩着這句話，剛則易折，難得糊塗。
于山海笑道：“這是我給你的勸告，什麼時候你能看開了，能夠放下。纔是真正的能夠拿起。人生在世，難得糊塗。我雖然不喜歡給人下批註，但，這八個字，或許是你未來日子的概述。”
我皺着眉頭望着于山海，一時間沉默不語。過了一陣，於心婉走了回來，身後跟着幾個廚師，手裡端着菜盤，大汗淋漓的，神色很是窘迫。我看在眼裡，笑道：“婉婉，你是不是又在辦公室裡收拾這麼一羣勞苦大衆了？”
於心婉雙手疊在胸口，冷笑着說：“現在客人多了。賺錢多了，服務質量反而下去了。我下的菜單，第一條就吩咐了任何菜不能加胡椒，結果還是被我發現一粒胡椒，哼，這算什麼服務？簡直糟透了。驕兵必敗，不把客人要求看在眼裡的餐廳，做不長久，你們是想重新從燒烤攤開始做起麼？”
那三個廚師渾身哆嗦，冷汗直流的，其中一個連連彎腰，就差磕頭了。於心婉哼了一聲，揮揮手。那三個廚師趕緊退了下去。我看那架勢，要是再不退下去，就有給於心婉磕頭到死的意思了。
我笑道：“不是吧你，婉婉，只是一粒胡椒，你都能發現的了？”
於心婉瞪了我一眼，說：“吳少凡，你什麼缺點我都可以接受，就是這一點，我必須讓你改，那就是細心認真。你永遠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認真，你以爲是一粒小小的胡椒。卻沒想到可以要了那些對胡椒很過敏的人的命！”
我一愣，回頭看看，于山海和應劭雲都笑呵呵地看着我。我立馬低下頭來，認認真真地說：“我錯了，我認錯，你說得對，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我會嚴謹嚴苛對待，請您放心。”
於心婉微微一愣，看着我說：“你，你怎麼回事，幹嘛忽然這樣子，葫蘆裡賣着什麼藥？又要跟我耍鬼了，是不是？”
我笑道：“不是不是，是覺得你說的很對，以後的日子，還請您多多指教。您現在是亞飛投行的boss，我就想問問，您接手亞飛投行之後，準備怎麼辦？投資什麼行當呢？”
於心婉將菜餚擺上桌，冷笑着說：“怎麼，你想巴結我，讓我來給你投資麼？不用啊。你的微凡集團不是有兩大美女在幫忙麼？你足夠了。”
“別啊，我還是需要你。”我笑着說：“而且你也答應我了，你要是還要離開微凡集團，嘖嘖，可別怪我那個啥啊。”我說着抓了抓手，然後看着於心婉的胸口。於心婉臉色一紅，拍了桌子一下，握着叉子，然後又緩緩放下，說：“我準備將亞飛投行的所有投資項目整合一下，然後全都投在微凡集團裡，這就是我接手亞飛投行後的想法。”她說到這裡，扭回頭去看着于山海，眼神裡帶着徵詢神情。
於心婉並不知道剛纔于山海已經跟我聊過了，于山海笑了笑，說：“我把亞飛投行交給了你，婉婉，你想怎麼處理，是你的事情，未來的發展規劃在哪裡，也是看你自己，都跟我沒關係，你想投資什麼，就投資什麼。”
於心婉說：“我可不是爲了你，吳少凡，我是爲了我自己。我在微凡集團的股份還在，是我除亞飛投行外最大的持股集團，我自然要讓微凡集團做得更好，而且，我要是投資微凡集團，以後，我就是微凡集團的最大股東，呵呵，我已經不是跟你同樣身份的股東了，我是微凡集團最大股東，你還要聽我的。”
我說：“那是那是，別說你是最大股東，就算以前你不是的時候，我不也是聽你的麼？”
於心婉冷笑一下，說：“好啊，既然聽我的，下週一我們就要舉辦新聞發佈會，告知外界我們的兩個項目，到時候你要來發言，所有的準備稿件，你自己來準備，要做到毫無漏洞，別讓我擔心。”
我一擡手，叫道：“yes，madam！”
於心婉白了我一眼，又看看于山海，狐疑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到底幹了什麼，是不是說了我的什麼壞話？”
于山海揮揮手，笑道：“好了，婉婉，工作的事情就說到這裡，咱們好好吃飯吧。”
四個人圍着一桌子吃飯，這裡的菜餚果然可口味美，肉質酥而不膩，湯水溫而不甜，就連普通的一道青菜，也都覺得比平時的菜餚好吃很多，好像有什麼特別的材料一樣。
於心婉推了一下盤子，指着一盤黑乎乎的東西說：“吳少凡，今天帶你開開眼界，見見世面，嚐嚐這個，很好吃。一般人都吃不到。”
“喲，這麼看來在你眼裡我不是一般人啊。”我嘻嘻一笑，夾了一口來吃，感覺沒什麼味道，黑乎乎的，是肉是菜都吃不出來。我隨口說：“還行啊，沒什麼味道，這是什麼？”
“別不知好賴。”於心婉冷笑一聲，說：“這是這裡最貴的菜，也是爸爸很喜歡吃的。外面這一層是羊皮肉，裡面一層是魚肉，再往裡面是秘製肉丸，還有百葉包裹，好吃不膩，這樣一份，每天只做三份。”
于山海笑着說：“這家餐廳本來是路邊攤，我年輕的時候經常來這裡吃，這道菜也是經過千萬次改良，從五十塊錢一份，到了現在的一天只做三次。我之所以喜歡吃，不是因爲這道菜名貴，只是因爲，這道菜就像是我的人生，從平凡到富貴，再到絕無僅有。我每次吃，都會吃到不同的滋味。”
我笑道：“我是真佩服於叔叔，還能吃出人生感悟來。”
好吧，其實我是在想，真有錢，你們這些有錢淫，就是會享受啊，哪像是我們，吃飯吃不出好壞來的。而且，這些有錢人都有一個特點，全都喜歡在吃喝裡講出人生體會，就像明無名，喝個茶也是人生感悟。
如果哪一天我也站在了巔峰，感悟人生的時候，吃喝拉撒，估計是從拉撒裡感悟出來的。到時候我一邊拉着屎，一邊給下一代講着人生道理，嘖嘖，還是很有畫面感的。
於心婉彎了彎腰，從旁邊拿出一個盤子，還是黑乎乎的，放在了我面前，笑着說：“你來試試這個吧，這個應該也很好吃。”亞豐撲劃。
應該？我楞了一下，夾起一口來，說：“這個又是什麼？多少錢？我先問清楚了價格，才能品味出來。”
於心婉看了我一下，罕見地伸手支着腦袋，看着另外一邊，說：“這個也很貴的，跟剛纔那一盤，差不多，都是同一種材料上下來的。”
我一口吞下去，咬了一口，沒嚐出味道來，又來了一口，這一口倒是很有彈性，嚼起來很有味道。我讚不絕口：“好吃好吃，肥而不膩，柔而不滑，天上人間，難得一嘗，好吃啊，這是什麼？”
撲通一下，於心婉忽的低下頭來，沒想到低的速度太快，腦門竟然撞在桌子上，發出了聲音。於心婉擡起頭來，臉色發紅，滿眼都是笑意，伸手捂着嘴，又低下頭去，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你能想象一個大美女忽然撞在桌子上，然後還自己偷着樂嗎，而且這個美女還是於心婉，你說我能有多好奇？
我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問：“怎麼啦？”
應劭雲忍住了笑，指着我面前的盤子說：“這是羊小腸最尾端的部分，裡面的肉，也是羊更下面的東西。”
我挑了挑眉，說：“什麼意思，你能說人話麼？”
應劭雲正色道：“這盤是用羊屁股和羊小腸做成的，這種東西雖然有營養，但太噁心，很少有人用來做菜，都是挖出來扔掉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感覺不對勁，看了一眼於心婉，於心婉笑意更濃，都直不起腰了。我敲了敲盤子，說：“那黃色的是什麼東西，咖喱麼？”
應劭雲看了看，面露噁心神色，搖搖頭，說：“不是，這個東西應該是沒有清理乾淨，羊的腸道里的東西，沒消化乾淨的，也就是，嗯，羊糞。”
我頓覺天旋地轉，緩了一下，一拍桌子叫道：“於心婉！你竟然餵我吃屎！你竟然讓我吃羊糞？”
四周其他食客全都愣住，回頭看着我，一個個偷笑不已。於心婉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捶胸頓足，笑得不顧形象。我本想生氣的，但從未見過這樣的於心婉，看着看着，不由得呆住了。
於心婉笑聲清亮好聽，就這麼笑了一會兒後，好不容易止住，這才擡起頭來看着我。她的劉海都有些凌亂了。於心婉笑着說：“幹嘛呀，別生氣，據說羊糞也是有營養價值的，最適合你這種人補一補。我這是特別爲你準備的，哈哈。”她又笑了起來。
我咬了咬牙，一回頭，伸手夾起一塊肥肉，放在於心婉的盤子裡，說：“來，婉婉，我也給你補補，你吃些肥肉，讓本來就挺肥碩的地方，再肥碩一些，我之前的手感告訴我，你那地方，還是有些小，多吃多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