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廁所比外面的公廁要乾淨了很多。
蘇彤彤的這本書我收到了，我就是不知道她是什麼用意，而裡面夾着的這張紙，我不大有膽量去看，我怕裡面的內容不利於我們後面的交往。
再三醞釀之下，我還是小心地打開了這張紙。我的小心並非是怕撕碎或者是被別人搶走，我怕我所認識的漢字讓我難過。
這張紙的第一行沒有寫什麼稱呼之類的東西，開門見山直接寫道——
認識也快四年的時間，我們都是同學，要不是在初三的時候有屠熊向我告白，我想我們都不會在一起。我承認，我對你有感情，要不然我也不會答應你。
我以爲我們就這樣走下去了，可想不到中間還出現了一些人，你沒跟我說，但我看得到。在這家醫院，我們不是第一次遇見，而上一次，我還好心，給你帶了給我姥姥的雞湯。
今天看到你，我第一反應覺得這就是緣分，因爲我也就來過這家醫院兩次，而兩次都遇見你。可當我看到那個女孩子帶着外面買的東西，在一旁等着你醒過來的時候，我很難過。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
前兩個月，你跟我說你心裡不只一個我，我當時的難過和現在差不多，我以爲我已經忘掉了之前的難過，可是當我看到這個女孩子的時候，我發現我吃醋了，我仍舊喜歡你，只是沒能將這話說出來。
我也是頭一次看到你的女朋友，她很漂亮。那我算什麼呢？是你的消費品麼？還是當我是一個時間段內的玩具？現在不流行了，你也不喜歡了，所以就讓我主動地離開？
我家的地址你知道，我估計自己今晚睡不着，凌晨以後，在我家的門口等你。我受不來這樣的煎熬，也不願一個人承擔，總歸有一個了結，我不想再這樣爲你掐腸掛肚了。
多麼簡單的一句話，非要講得這樣囉裡囉嗦的，告訴我晚會上在她家等我不就完了麼？只是，我從沒覺得她是消費品，也從沒有讓她知難而退的想法，我一直在盤算着跟她和好。
而她，也漏掉了很多，比如我對她的好。
在那麼短的時間，不知道她是怎麼寫了這樣一封東西的，幸好從筆跡的潦草程度便可以看出來，她寫這東西的時候，很倉促。
她大概也怕我走掉，怕這樣一封東西加夾在書本里，然後腐朽成一把灰。我終究是沒看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我只記得了一個時間和一個地點——凌晨，甄小小的家門口。
這張紙，沒留着的必要，這本書扔掉卻是很可惜的。我將寫了幾百字的這張紙撕碎，然後丟進了垃圾桶。
至於案子已經蓋棺定論，我只需要等着數錢就行了。而這筆錢，卻是我以自己毀容的代價換回來的，我倒不是覺得理所當然我，我只是覺得划不來。
特別划不來——一張臉大概比幾塊錢要有用多了。它會直接關係到我後面的泡妞大計，儘管我生命中的女人都已經出現，但是也難保我桃花運氾濫，還會認識生什麼女孩子也說不好。
蘇彤彤還坐在那張鐵凳子上，我想，她的屁股不會
是長在凳子上了吧？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說。
“沒什麼。”她擡起頭來，幽幽地看了看我，好像我是她不高興的源頭。大概我真是她不高興的源頭。
“走吧，我們回去吧，都已經有結果了。”我的笑容好像很廉價一樣，可能我是在用自己的笑容討好這個姑娘吧。
女孩子極不情願地坐了起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裡的書，終歸是沒有說話。我幫她拿着剛買的一些給我住院用的東西，一前一後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
我想說一些什麼話，好緩解一下這樣尷尬的氣氛，可是我敏捷的才思好像早已經透支掉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派出所大多偏遠，連着出租車都少。我打了一架，想不到還掙了一筆錢，要是早知道有這樣的生意，我都有心改行了，連着學也不想上了。
剛得了一筆意外之財，我是不介意破費和揮霍的。我說：“記得上次跟你說，要請你吃燭光晚餐，今天正好，我們晚上去吧！”
換做以往，這女孩肯定高興地能跳起來，今天流年不利，不巧遇見了甄小小，讓這個女孩子的不高興提前了很多。
她嘟着嘴，將眼光瞥向別處，漫不經心地說：“不想去，要去，你跟那個女孩子去好了。”
不知道這是氣話，還是由衷的真心話。我撓了撓頭皮，假裝毫不在意地說：“什麼女孩子啊？”
“就是給你送了那本叫什麼我該怎麼愛你的那個女孩子。”蘇彤彤仍舊氣呼呼的樣子，將需要用三個逗號才能表述出來的意思硬是拉成了一個句號。
“她呀！”我佯裝不在意地說，“我跟你說過啊？”
“你跟我說過什麼？”蘇彤彤終於將目光落到了我的臉上，看着我痞氣十足的眼神，說，“什麼時候說過？”
“就在昨天啊！”我笑說，“昨天我們從工商所出來的時候，我跟你說，我要是不只喜歡一個女孩子，你會怎麼辦？”
“你——”蘇彤彤聽到這話，氣的扭頭走開了。我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走遠，忙追了上去。
這姑娘腳力不錯，腿也長，走起路來也快，好像抹了油一樣。我大概是因爲掙了這一筆錢的緣故，身體裡儲存的體力被消耗地差不多了，故而，在三十米之內，我是沒能趕上這個女孩子的。
而三十米之後，我就堵在了蘇彤彤的面前，說：“你怎麼了嘛，有什麼不能好好說麼？”
“跟你說什麼，說你花心大蘿蔔，說你不拿我的感情當會事情麼？”蘇彤彤好像吃了什麼藥一樣，嗆得我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我略微斟酌了一下，斟酌着該怎麼將這個女孩子哄開心了纔好。蘇彤彤不同於其他三個女孩子，她一旦離開，那麼，我們這輩子說不見就真的不見了。
其他三個女孩子，至少我們都在一所學校，即便不理我，我也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也能打聽到她們的消息我就無法跟她取得聯繫了，她會去別的城市，跟別的男人交往。
以前，我不大在乎這個女孩子的，現在，我很怕她的離開，哪怕是生氣，我都怕讓她內分泌給失調了。
她在我心裡的位置，應該是住在我最靠近心臟的地方——那裡最敏感，也最脆弱，如果器官衰竭，如果我將死去，她將是第一個得到我信息的人。
“你不要這樣，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呢？”我說，“你不也說了麼，你怕我花心，這不——這不正好是我們共同來解決這一事情最好的機會，不是麼？”
不待蘇彤彤回答，我接着說：“如果再往後，我們估計都沒機會說了，因爲你可能會變，而我，大概也不會例外，現在我們好好談一談不好麼？”
看蘇彤彤的臉色，她好像是聽進去了我的這話，她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說：“你還想說什麼，說吧，我看你能說出什麼道理來。”
“天冷，外面容易着涼，我們先回去，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我再跟你說一說這個事情，好不好？”我巨分認真地說道。
女孩子點了點頭，表示應允。
半天的時間，計程車沒等到，公交車也沒等到。這時，我纔想通爲什麼派出所的民警每人要配一輛車了，而且晚上還開着回家，原來是這裡的確乘不到車。
又走了兩站路的距離，纔看到一個站牌，打不到車，我就開始懷念我的戰斧了。終歸是看到了一輛老款的桑塔納，破舊地都該扔掉賣鐵了，也不知道它的年審是怎麼過的。
而桑塔納的司機也看到了我們這一對唯一的客人，說不定這還是一輛黑車。不過我膽子大，黑車我也敢坐。
司機停在我們面前，問說：“去哪裡啊？”
“道三裡！”我往車裡看了一眼，發現除了外表看上去破舊些之外，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說，“多少錢，大概？”
“五十塊錢吧大概！”司機伸長了脖子說。
“哦——那麻煩了，我們再等一下好了。”我客氣地說道。
“你說多少錢吧？”司機好像是將我們當成了一個不小的財主。
“二十五塊錢，能走我們就走，不能走我們就等一下好了，也不跟師傅打磨什麼價格。”我砍價道。
想不到這位看上去不大友善的司機竟然爽快地答應了，不過他和我一樣，喜歡裝出賠本的樣子來，說：“道三裡很遠的，要不是我順路，我也懶得載你倆了。”
我嘴角升起一條弧線，心想，要不是有生意可做，你們也不會做賠本的買賣。而我也知道，從這裡，到道三裡，也就二十來塊錢左右的樣子。
雖然我今天發了一筆不義之財，但我沒道理跟別人去送錢。再說，那也是以我毀容的代價換來的。
一分一毛，當思來之不易啊！
蘇彤彤的關注點，大概還停留在剛纔甄小小的事情上。女孩子有時候心也小，根本容不下另一個女孩子的出現，而蘇彤彤顯然就是這樣，不將心裡的話說出來，非要這樣讓自己不舒服。
她終究是跟我鑽進了一輛車裡，朝着道三裡的方向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