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我也很難受,我也哭,可是這已經是必須接受的事實,周天鳴不可能活過來了,除了接受我能怎麼辦?
第二天是星期三,我沒去上課,我知道我聽不進去,可能他們要訓練我在逆境中的心理素質,我是個人,感性的人,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連續兩個人死在我面前。我一時間難以調整過來,往冷血方面調整,我也不想,那是人,是人命,間接由我造成的死亡,我恨自己。
晚上,盛鵬他爸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讓我出去,去天皇酒店。
我去了,在頂層一個大大的辦公室裡見到了盛鵬他爸。
“今天沒去上課?”盛鵬他爸皺着眉頭,“你知道不知道一堂課要花我二十萬?一天三堂,六十萬,你一天能不能賺六十萬?”
“對不起!”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你什麼事不去上課?”盛鵬他爸明知故問。
“我心情差,我聽不進去,所以……”
“你爲什麼心情差?”盛鵬他爸繼續追問,“是因爲,你面前死了個人?”
我沒說話,默認,事實上是這樣。
“這就是你的心理承受能力?”盛鵬他爸搖了搖頭,“每天都會死人,有的是陌生人,有的是你熟識的人,死個人就是世界末日了嗎?”
我繼續不說話。
盛鵬他爸給自己點了根菸,站起來,走了兩圈,然後走到一個金魚缸前面,拔掉那些氧氣管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接着他放滿了一缸水,之後向我招手。
“你過來!”
我有點猶豫,但還是聽話的走了過去。
“看見這些水沒有?沒看見你給我看清楚,想清楚。”盛鵬他爸忽然按住我的腦袋,往魚缸下面按,一邊說着些什麼,一邊死死按着,我呼吸不了,水從我鼻子裡鑽進來,那種感覺特別難受,我掙扎,死命掙扎,鬱悶的是我居然掙不開盛鵬他爸的控制,最後是他放了我,把我扔到地上,“你看你像什麼?廢人,像個廢人。”
我不停咳嗽,口水鼻涕全部流了出來,狼狽不堪。我腦袋還包裹着紗布,溼了水痛的要命,虧盛鵬他爸狠的下那個心。
“死個人你竟然那麼大反應?你居然覺得自己害了周天鳴?你爲什麼不看看、不找找背後的人?是你覺得背後的人太強大,你不是對手?還是你覺得折磨自己周天鳴能活過來?或許你自己能好過一點?”盛鵬他爸罵我,不是很大的聲音,卻句句清晰鑽進我耳朵,“你太懦弱了,太軟弱了,該死的人是你。”
“我就是個普通人,我不像你那麼冷血!”我說,我不想這樣說,鬱悶的我卻說了出來。
“冷血?普通人?”盛鵬他爸有點火,“普通人,你當初怎麼對我說?你說你可以代替葉家成,葉家成什麼人?好像你心理素質這麼糟糕嗎?你憑什麼代替他?我沒逼你說,是你自己說的,你說你可以代替葉家成,你說你可以
當大哥,你說你可以比任何人狠,結果呢?結果是失望,一點小事情你就方寸大亂,只會躲着,不敢面對。”
我無言以對,盛鵬他爸沒冤枉我,是我的問題。
“你柔弱,繼續柔弱下去吧,你還會遇到很多這樣的事情。”盛鵬他爸冷笑,“你繼續這樣,你只會是一個商人,永遠都是。”
我沒說話,在思考,我其實知道盛鵬他爸說的對,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我可以軟弱,但只能軟在心裡,不可以露出來讓全世界都看見,我明白的,可是要做到真的非常困難。
“你可以走了!”盛鵬他爸揮了揮手,“回去好好想清楚,想想怎麼當一個大場面的人。”
我離開了天皇酒店,上了車,用紙巾擦乾自己的腦袋,開車……
我必須承認,盛鵬他爸說的對,說的正確,他給我上了一課,人生裡很好的一課,我必須時刻的謹記,任何時候任何事情都要冷靜對待,不冷靜只會輸,我一直輸是因爲我不夠冷靜,我承受能力弱,我老是被人看穿。
我回家了,回家睡覺,睡之前我告訴自己,我睡醒之後我要把悲傷收於心底。
第二天睡醒,我第一時間給盛鵬打電話,問他在香港的情況。
盛鵬還沒找到丁丁,冰姑姑也幫忙找,徒勞無功。我沒把這邊的事情告訴盛鵬,他已經夠煩惱,我沒理由再添一些新煩惱給他。剛掛斷電話,袁琳的號碼打了進來,我答應五天之內給她找個人,已經五天過去,人沒找到,我沒回去,盛鵬玩失蹤,袁琳快受不了了,我沒辦法,我失言了,我這次沒再讓她給我時間,只是勸住了她。
下午,我抽時間去醫院,去換藥,順便打聽周天鳴的事情。我得到一個消息,或者說我用兩千塊買了一個消息,周天鳴已經送去殯儀館,明天就出殯。我想的很清楚了,無論如何我得去上香,周琦罵我也好打我也罷,我沒有任何怨言,我欠她的,我更欠了周天鳴。
天亮了,打着雷,下着大雨,這個周天鳴出殯的日子,下雨表示什麼?是冤枉嗎?我不知道,或許是吧,我能想到的是,我要給他取回一個公道,或許我暫時辦不到,我發誓,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要辦到,戰爭開始了,我無法避,那就反擊吧,猛烈點。
我沒急着去殯儀館,還有時間,我要先去上課。
到了那個殘舊的大夏,我給自己點了根菸,抽完,調整好情緒才走進去,我看上去很平靜,至少表面很平靜。
“你前天沒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浪費我們的寶貴時間?”尼古佬說,他給我開的門,他一如既往對我笑,那一個陰冷陰冷的笑容。
“對不起!”
尼古佬先給我上課,一個小時的時間,多一分鐘都沒有。然後到火炭,一樣是多一分鐘都不給,他甚至沒對我說一句課題以外的話,上完立刻叫我出去。我想不到,最後還是給我第一印象很冷漠的花姐關心了我一下,她
知道的還挺多,她認識周天鳴,而且還蠻熟識我的樣子。
三個多小時後,我離開了大夏,往殯儀館而去。
我到了,穿着黑色西裝,進入周天鳴所在的那個廳。裡面人不算很多,才二三十人,分兩邊兩排站着,應該是周天鳴的一些朋友,還有親戚。我看見琳琳了,琳琳也在,是她先看見我的,然後纔到跪在傍邊的周琦,她們都跪在那裡,神壇隔壁,穿麻戴孝,默默流淚……
“你來幹什麼?”周琦說,她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人都能聽見,紛紛將自己的目光投放在我這個不受周琦歡迎的不速之客身上。
“我來上香。”我並沒有停下自己的步伐,繼續往前走。
“這裡不歡迎你。”
“我上完立刻走,一分鐘。”
周琦還想說些什麼,琳琳拉了她一下,然後她沉默。
我走上前,立刻有人給我遞香。我拜完了,和周琦說了一句節哀順變後轉身就走,沒想到我在門口碰見葉家成,他也來,這個狗日的王八羔子他居然好意思來?這一剎那,我忘記了平靜,忘記了忍耐,什麼都忘記了,我抽住了葉家成的衣襟……
“想打架?”葉家成冷笑看着我,小聲在我耳邊道,“你不是我對手,而且你已經輸了,你永遠得不到飛雅,你還要失去你的魔女。說句你不愛聽的,我一直只是在利用她,我根本上一點都不愛她,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而且,這只是一個開始,往下,我們好好玩,你不是有盛家撐腰嗎?再說句你不愛聽的,盛鵬什麼都不是,不用多久。”
聽了這樣的話,我並沒有一拳揍下去,我反而冷靜了,我覺得很神奇,但這是真的。
“葉家成,你會爲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留下這句話,我離開了殯儀館。
五天後,我聽到一個消息,周琦把飛雅賣給了葉家成。我預計到,因爲葉家成那一番話,還因爲他出現在殯儀館。其實這兩天我都在努力,卻沒有任何成果,我無法挽救這個局面,周琦她恨我,覺得是我害死周天鳴,我沒有資格求她別把飛雅賣給葉家成,我很鬱悶,周天鳴的死我固然有責任,但是……葉家成呢?
葉家成算計的太絕,周琦太白癡,怒火矇蔽了雙眼,盛鵬他爸則不願意幫我。
我給孫魔女發了一條短信,三個字:對不起。
孫魔女給我回復了,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回復了,同樣是三個字:這是命。
飛雅不復存在了,飛雅變成葉氏集團,周琦則得到了一大筆錢。
藍貓,孫魔女退出了藍貓,不,不應該說退出了藍貓,而是拆分了藍貓,所有持股的股東都得到一筆錢,對應股價的錢。上次我在冰姑姑公司所在的大夏看到孫魔女,她其實是去借錢,買股份,完了,孫魔女把她們通通趕了出去,陳佳、紀若蘭、陸美美、練常、堂哥、黃山山、丁靈,所有和我帶關係的人全部都趕出藍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