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我躺在牀上,回想着白天發生的一切。
站在操場的高臺上,將所有的場景收入眼底。
來操場的不只有其他同學,還有凌玄煜,蘇阡羽,唐漪雪,還有語薇。那丫頭眼睛亮得好像十萬瓦的燈泡。
只是,夜影默呢?
而更讓我詫異的是,凌玄煜那傢伙看語薇的眼神,明明這兩個人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凌玄煜卻從始至終只看語薇,彷彿整個世界只有她一個人。
還有蘇阡羽。
他看看凌玄煜,又看看語薇,沒有了往日的活潑,甚至糖果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又有些無奈的苦笑。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蘇阡羽,難道……難道他對凌玄煜是……是那種……
瞭解到某種“事實”的我立刻五雷轟頂。
而毫無懸念的便是,在千翼澈的超級影響力下,所有同學一個不落的將卷軸籤的滿滿的,而看着蒼白的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我卻沒有想象中的喜悅。
臺下,唐漪雪的眼神讓我一陣陣發怵,雖然她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笑,卻又似乎有些不同。
而我的確很心虛,也有些愧疚。
勝之不武吧。而且,即使是這樣,大家也不是真正支持我,他們支持的只是千翼澈罷了。
看着我垂着頭一言不發,千翼澈有些瞭然。
“笨蛋汐若,馬上就要競選演講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讓你不在這一環節就出局你懂不懂,傻瓜。”
“那又怎樣,我是想靠自己,而且就算這樣晉級,到時候演講不是一樣要失敗。”
“誰說你要失敗?你難道就不能相信自己。至於晉級的方式……”千翼澈忽然看向遠方,“汐若,你要明白,現實遠不如童話那麼簡單,結果纔是最重要的,過程無所謂,沒有人會感激講道義的你。”
說完他又看向我,眼中清晰地映出夕陽下我的影子,“所以,我們有時只能不擇手段。”
千翼澈……
爲什麼我走進了你的眼睛,卻走不進你的心。
我們就像活在兩個世界。
頭部忽然傳來刺痛般的暈眩,眼前的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身體的意識彷彿被抽離,直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後歸於平靜。
而我似乎又看到了一雙慌亂的眼睛。
呼——果然人不是鐵打的,淋了那麼久的雨,還是發燒了呢。
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就是語薇,千翼澈那傢伙應該是回宿舍了。
今天的千翼澈,今天的我,似乎都很反常。
熹微的晨光又開啓了新的一天,命運的齒輪轉動着,或許有些人可以愚弄命運,而命運,卻愚弄了大部分的人。
語薇幫我請了假,但打了點滴後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再這樣躺下去我一定會四肢退化,從牀上坐起,拉開淡藍色的落地窗簾,不知爲何我就是偏愛藍色調。
看着外面微漾的晨曦,選手們又開始拉票。
嗯,要出去走走。
不想坐電梯,沿着木質的曲奇色樓梯拾級而下,扶手有絲冰冷。
腦袋還是有些暈暈的,我拍拍腦袋正想繼續往下走,後背卻忽然受到一股極大的推力,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
我閉上眼睛,準備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卻遲遲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我詫異的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一張放大的臉。
夜影默。
琥珀色的眼瞳一如既往的溫和,讓人感到不由自主的心安。
這樣的對視讓我沒來由的感到熟悉,似乎在很久遠的時光,眼前景物變換,水煙飄渺仿若夢境,卻又是那麼真實,真實得無法呼吸。冰冷的感覺就這樣沒入身體每一個角落,是誰的笑容溫柔到決絕,是他,還是他,似乎是兩個人,又彷彿漸漸重疊。
“咳咳……”一聲輕咳打斷思緒,我這才意識到我還趴在人家身上呢,連忙爬起來,夜影默臉上有些不自然的微紅,氣氛尷尬。
“呃,那個,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現在說不定就躺在醫院裡了。”實在受不了,我只能率先打破沉寂。
“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不愧是夜影默,一言一行都是貴族的優雅從容,“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需要我送你回宿舍嗎?”
“不用麻煩了啦,我剛纔只是不小心被絆了一下,我還想要出去走走。”
“那,需要我陪你嗎?”
“謝謝,不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吧,”他溫和的笑了笑,“保護好自己。”
“……再見。”我忽然很怕面對夜影默。
“等等,”他卻忽然抓住我的手,掌心相接的溫度讓我幾不可見的輕顫了下,他卻凝着我,“汐若。”
親密的稱呼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他卻又說:“也許即使重來一次,時光還是按照原有的軌跡延伸,無人能夠改變,但我希望你不要逃避我,我們做朋友好嗎?”
除了最後一句,對於其他的話我都有些不知所以然。
但我忽然不忍心拒絕眼前這個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男生,所以還是遲疑地說了聲,“嗯,好。”
他脣角的弧度越發擴大,從口袋掏出一支淡藍色的,讓我覺得有些熟悉的筆,在我掌心寫下一串數字,“以後有什麼事,可以隨時打電話告訴我。”說完轉身離開。
我不明白爲什麼他會如此巧妙地出現在這裡,但剛纔他眼裡的光芒如此耀眼,我又怎麼會看不懂,那是多麼深沉的……愛戀。
Shut up!柳汐若你有妄想症啊,旁若無人地拼命搖頭,在確認將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腦袋後,繼續走下樓梯。
而此時樓梯的另一側,一個身影眼神冰冷地抓着一個女生的手臂,“你是不是忘記了我的警告。”
“呵呵,影默你該感謝我纔是,”相對於夜影默的怒氣,女生則顯得鎮定多了,“如果不是我,你能和她有這麼大的進展?不過我也要謝謝你,讓我看到了一場好戲。”
“是嗎,”夜影默冷笑一聲,“那我是不是應該提醒你,如果那個人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爲又會怎麼做呢?”
女生臉色微變,卻又輕輕笑了聲,“那我是不是也要提醒你,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任務是做王子,而不是騎士呢。”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你還真是愚不可及,這次不必我出手,自有人會教訓你,祝你好運。”
此時,同學們都集中在操場上,這條平時就人跡罕至的小徑此時就只有我一個人。
呼吸着清晨溼溼涼涼的空氣,走得有點累,回宿舍好了,正想轉身,背後卻傳來一個聲音。
“等一下。”
嗯?我微訝的回頭,卻見一道纖細的身影面對着我,身着黑袍,帽子遮住了整張臉,連表情都看不清,只能看見線條優美的下顎。
明明此時的場景簡直可以用詭異來形容,但我卻只覺得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好熟悉。
不管是身形,還是聲音。
“指間沙和彼岸花也許選擇起來有些困難,但記住,一定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話語讓我有些迷茫。
而黑袍人說完這些話後就要離開,我趕忙叫住:“你究竟是誰?”
黑袍人頓了頓,然後掀開帽子,露出一張我萬萬沒有想到的臉。
“是你?!”
風輕吹,道是無情,卻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