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事情的發展超乎想象的順利。陳家父子一看到他們倆個, 一改之前對兩人的態度,又是賠禮又是道歉,說不知道他們與秦老師的關係。

陳子俊一開始面色還有些不愉, 但聽到他爸的解釋之後, 終於收斂了自己的脾氣。“陳蒼蠅”說秦老闆在s市可是道兒上響噹噹的人物, 連遊四海見了都要怵三分, 而這樣的秦老闆, 聽說他們招惹的人是什墨水,頓時警告他們不要再自找苦吃,“陳蒼蠅”這種迎高踩低之人, 哪能不明白秦老闆話裡的意思?雖說他們跟秦老闆的關係還算說的上話,但跟人什墨水比起來, 根本不夠看。

在看到什墨水拿出的廢門鎖後, “陳蒼蠅”不僅痛快地承認這是他們幾個家長的“惡作劇”, 還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發生此類事件,更不會再找兩人的麻煩, 並絕口不提醫藥費的賠償問題。

什墨水突然便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人啊,見你好欺負,便要上來踩上兩腳,等發現自己碰了個硬茬子, 便又服了軟。可不管怎麼說, 人, 畢竟是她打傷的, 該有的醫藥費賠償她還是要承擔的。

秦老闆這棵大樹並不好靠, 她也不想靠,於是, 什墨水扔下了兩萬塊錢,並承諾以後有錢了會把剩下的醫藥費補上,就是不知,“陳蒼蠅”幾人會不會相信。

出了醫院,扔掉壞了的門鎖,什墨水伸了個懶腰,長嘆一聲道:“總算結束了,我那點錢,聊勝於無吧。”

張小白看了看錶,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

“你有那兩萬塊錢給我多好,以他們的品行,你給了他們,他們也不會領你的情,說不定還在嫌你給的少。”

“我知道啊。但我修的道是無愧於心,他們怎麼想我管不着,我只要對得起我自己的心就行。”什墨水沒有承認,她其實也很心疼那些錢的。

張小白退開兩步。“說真的,墨水,其實我有時候覺得你傻傻的,很可愛。”

“你是在誇我可愛?還是在說我傻?”

“當然是誇你可愛。”可愛更多一點。

什墨水隱藏好眼光中的飛刀。“那你爲什麼躲我那麼遠?”

“啊呀,被你發現了。”張小白又退開兩步,他覺得這個距離已經足夠安全,隨時都可以跑掉,便不再掩飾話外的含義,沒錯,他就是在說她“傻”。

“你好意思說我?”下一秒,什墨水就揪住了張小白的衣服,眼刀不要錢一般嗖嗖嗖地撞進了他的眼。

張小白目測着上一秒兩人之間的距離,驚訝地問她:“這麼遠,你怎麼一下子過來的?”

“哼。”什墨水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她才懶得給他解釋,又慫又傻的張小白竟然敢說她傻,哼,不可原諒。

“我雖然慫一點,但是不像你這麼傻。”張小白認真地評價自己,彷彿在說着世上的絕對真理。

只是慫一點?他的臉皮什麼時候這麼厚了?什墨水伸出手去捏,捏了捏,又捏了捏,不好,好像被她捏出了紅印,男生也可以長得這樣細皮嫩肉嗎?能擁有這種皮膚的人,真的是經歷了兩年的菜販子生涯?

張小白拍開某人的“大力魔爪”。

“餓了沒?我帶你去吃大餐。”

“什麼大餐?”什墨水一聽說有大餐,頓時把剛剛暗自決定的“不可原諒”忘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

二十分鐘後,什墨水看着在菜市場挑揀西紅柿的張小白,只覺好氣又好笑,她這是,又被他耍了。

張小白拎着挑好的蔬菜,笑着對她解釋:“我說的大餐當然是我親手做的菜嘍,外面有誰能趕得上我的手藝。”

什墨水默默地跟在他後面,沒有吱聲,在吃飯之前得罪大廚,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回到住處,張小白委婉地提議,讓什墨水重新把廚具搬過來,因爲她的廚房還是不能用,卻不想,什墨水竟一口回絕了。

她的理由很靚,閃亮閃亮的那種:“反正我搬來搬去也都是你做飯,不如只帶着碗過來。”

有那麼一秒,慫小白竟然認可了她的“歪理”,等他反應過來要說點什麼反駁她,就只能看到什墨水竄回房間取碗的背影。

張小白心裡的那一點唯一的反駁,便在這樣歡快的身影中融化了。

等他炒好菜,熱好飯,端着盤子從自家廚房出來,便看到什墨水坐在餐桌前,她的模樣,讓他今後每一次想到,都不自覺有幸福感溢滿嘴角。

什墨水將他家唯一的木製靠背椅拖了出來,她或許是餓了,也或許是等得不耐煩了,整個人蹲到椅子上,雙手扒着椅背,眼巴巴地捉摸從廚房飄出的飯菜香氣。

此時她看到他端着盤子出來,視線就一直在跟着他的盤子移動,比等待投喂的哈巴汪還像哈巴汪。

“坐好。”張小白將菜飯各向墨水的碗裡撥了一半。

幾乎是下意識的,什墨水立刻坐得筆直,雙腿雙腳並齊,雙手平放在膝蓋上,一雙眼裡,除了飯菜,再無其他。

但什墨水很快反應過來,她立刻就發現了張小白抿嘴強忍的笑意。

什墨水翻了翻眼睛,她的反應是有點過度,不過,她可是好幾天沒吃到張小白親手做的飯菜了,美味當前,形象什麼的,不重要。她如此安慰自己。

張小白坐在她對面,已經動了筷。什墨水送他的白眼他根本沒在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從廚房出來那一刻什墨水的模樣,從凌亂的髮絲,到眼巴巴的目光,再到縮在長衫裡的小拳頭,以及她之前從來沒穿過的長長的毛線襪,都好可愛!

因爲不想讓什墨水等太長時間,所以他只撿了兩個簡單的菜,一個西紅柿炒蛋,一個白菜片炒肉,都是平平淡淡的家常菜,味道嘛,他每次都自己做,嚐起來都差不多。

於是,當什墨水感慨“這麼好吃的東西真是不捨得吃完,怕以後再也吃不到”的時候,他立刻打了包票。

“這有什麼難,以後你的每頓飯,我都包了。”

什墨水立刻開心地站起來,朝他伸出小手指。“這可是你說的,拉勾!”

在什墨水半是威脅的目光脅迫下,張小白伸出手,跟她拉勾勾。

手指相碰的那刻,張小白有些恍神,按理說,他這是被她“欺負”了吧?可爲什麼,他的內心喜悅悅的,心情就像什墨水此刻的笑容一樣燦爛?

兩人很快吃完飯,張小白去洗碗,包括他那份和什墨水那份。

伴着流水聲,他聽見心滿意足的什墨水趴在椅子上感嘆:“張小白啊張小白,你說以後誰要是嫁給了你,豈不是要幸福死?”

張小白笑,刷完最後一個盤子,他將什墨水的碗擦乾摞到一邊,再擦手,解下圍裙,走出廚房。

什墨水已經不滿足於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她橫過身,以後面兩個椅子腿做爲支點,一左一右的晃盪,聽包着布的椅子腿和地板碰撞發出的沉悶聲響。

張小白看到她的舉動也不制止,這樓下沒人住,而且聲音不大,算不上擾民。

“你要是羨慕那個將來會嫁給我的人,不如你嫁給我體驗一下看看?”

椅子的晃動頻率明顯慢了下來,什墨水眨着眼,這這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張小白?撩漢反被撩說的就是現在的她吧。

果然吃完飯後,血液都去供應脾胃消化食物了,腦子一點都不好用了。

她嘟起嘴,繼續晃起椅子。“誰要嫁給你這個菜販子,姐可是百萬富婆,咱們,門不當戶不對。”

張小白又笑,他走到旁邊坐下。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給我看的那些錢,是不能隨便動用的吧?”

什墨水這次乾脆不晃椅子了,不是說人吃飽喝足後都會遲鈍一些嗎?怎麼張小白正好反過來,吃完飯後腦袋這麼靈光?

“是啊,我不能隨便用。”

見什墨水承認,張小白語氣平靜着繼續說:“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你好像跟我一樣,也在躲避着什麼。銀行賬戶的錢是不能動的,因爲消費記錄會暴露行跡。你說不修廚房是因爲你的積蓄不能亂用,可是這樣看來,你不是不能亂用,而是你根本就沒有多少錢能用。你租了兩年的房子,我猜,你現在全部的積蓄,只有大致根據s城的消費水平制定的所需要的生活費。”要不,以什墨水嫌“麻煩”的性格,她絕不會只給陳家父子他們兩萬塊醫藥費,她一定會一次性全部結清。

什墨水覺得自己現在該乾點什麼,於是,她又晃起椅子來。

“你不去當偵探真是可惜了。”張小白說的全對,可是她不承認,他也沒有證據證實他的猜測。

“我說這些不是嘲笑你窮,而是覺得你是我認識的人裡目前唯一一個能跟我合作的人。”張小白說,“是這樣的,我打算開個蔬果店,前期資金還差點兒,你要不要考慮入個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