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越發覺得自家娘子是個良配了:“還有一點,最讓李某感到慶幸,那便是我家娘子比起很多大家閨秀都要恪守婦道,從來不與京城裡的其他男子有任何來往,別說是陌生人了,咱們兩人的關係也算是知交好友了,白谷自從認識李某以來,可曾見到過我家娘子。”
孫傳庭聽到李冕提到恪守婦道四個字,臉上不免出現了羨慕的神情,也有着很大的欣賞:“孫某認識長平公主的時間更久,從記事開始,從來沒有聽說過長平公主身邊流傳過風流韻事,倒是壽寧公主流傳過不少,聽說與京城裡的一些官紳公子糾纏不清。”
孫傳庭說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還有一句話可以更加給李冕長面子,說出長平公主在恪守婦道方面爲人所稱道。
只是那些話不適合說出來,也就閉嘴不談了。
以長平公主的國色天香,只要稍微露出一些風聲,京城裡的官紳公子就會趨之若鶩,有了那些官紳公子的幫襯,日子比現在要好過太多了。
只是自從長平公主的母后被廢以來,孫傳庭從來沒有聽到過長平公主爲了日子能夠好過一些,故意露出一些風聲,接觸京城裡的官紳公子。
以孫傳庭的消息靈通,他都沒有聽說過,那便是真的沒有發生過了。
孫傳庭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繡房的二樓,感慨道:“孫某以後的娘子如果能有長平公主一半的賢良淑德,便心滿意足了。”
聽到別人誇讚自家的娘子,總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尤其這人還是孫傳庭,誇讚的又是恪守婦道。
李冕臉上免不了出現了幾分自得:“別的事情可以不得意,唯獨這件事,李某就要當着白谷的面得意起來了。”
孫傳庭認爲很正常:“別說是你了,換做是孫某聽到別人誇讚娘子恪守婦德,也是免不了會出現得意的神情了。”
兩人說的話,一字不落的全都傳到了繡房裡。
長平公主坐在虎足錦蓉榻,接過來雉奴送上的糕點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塊糕點,放在嘴裡慢慢的品嚐了起來。
也不知怎了,長平公主嚐了一口,覺得糕點比起任何時候都甜了很多。
長平公主蓋上了糕點盒子:“你也拿回去交給駙馬……嗯……相公,讓他也嚐嚐糕點的味道。”
雉奴聽到一句相公,瞬間瞪圓了眸子,聽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過了很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紅橋站在旁邊,同樣是瞪圓了眸子,卻又很快抿着嘴笑了起來:“姑爺還真會哄人開心,居然讓公主喊了一句相公,公主可是很少說出這些比較親近的稱呼,對待皇后娘娘,也要只有在壽辰的時候喊上一句孃親。”
長平公主臉靨微紅,爲了掩飾不自然的情緒,走到紅木書案旁邊,又開始處理賬冊了。
只不過,長平公主的心思不在賬冊上,全都在牡丹花架下的李冕身上。
李冕和孫傳庭的閒談提起了另一件事,關於前往大興縣推行新政的一些事宜。
李冕的神情認真的起來,鄭重其事的說道:“自古以來推行新政,永遠都要拿着利益的增量來解決,嗯……也就是有足夠的利益取代漕運,可以讓大興縣的官員撈到相同的銀子,甚至是撈的更多。不怕得罪了依附在漕運河道的官員,就怕沒有足夠的利益,到那個時候別說是推行新政了,身邊人都會反對起咱們了。”
孫傳庭聽到利益增量這個新詞,仔細琢磨了起來,越是琢磨越覺得有內涵。
通過李冕的解釋,孫傳庭突然想起了王安石推行新政:“當初王安石變法,也就是宋神宗年間的新黨和舊黨的黨爭,三司使曾布作爲宰相之一,可以說是王安石推動變法最爲倚重的心腹,也是變法的堅定支持者。誰曾想在熙寧七年,公然反對了王安石變法,甚至是與王安石決裂。”
他的神情很是認真:“過去看這段歷史的時候,總是有一些地方百思不得其解,根據史書裡的記載,曾布的種種行爲總透露着反常,今天從晉冠嘴裡聽到利益變量這個詞,醍醐灌頂了。”
孫傳庭嘆了一口氣:“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安石那般一心爲國,曾布支持變法是爲了利益,反對王安石變法應該也是爲了利益。”
李冕知道孫傳庭平時喜歡看兵書,沒想到他還對王安石變法有着鞭辟入裡的見解,看來平時沒少看史書。
只是看史書,達不到當前對於王安石變法的認知,應該是去請教了真正的大儒,講解了一些關於宋史的要點。
李冕對於孫傳庭瞭解利益變量的重要,很是驚喜:“白谷能夠看到這一點,那便放心了,這一次前往大興縣推行新政,多了幾分的把握。”
孫傳庭聽到這話,難得捧了別人:“這都是晉冠的功勞,如果沒有你的獨到見解,孫某也不可能想通王安石變法的一些反常地方。現在想通了着實是一件好事,有了前車之鑑,咱們可以就像唐太宗李世民所說的那般,以史爲鏡了。”
李冕聽到以史爲鏡幾個字,沒來由的笑了起來,着實讓人看不懂。
孫傳庭看着突然發笑的李冕,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提到了以史爲鏡,晉冠怎麼突然發出了笑聲。”
繡房二樓的長平公主,也對李冕突然發出笑聲感到了不解,放下手裡的湖筆,認真的聽了起來。
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以至於讓李冕突然發笑了。
李冕反問了一句:“白谷認爲人們能從歷史中得到的教訓是什麼。”
孫傳庭心裡有無數答案,卻沒有說出來,只是說了一句:“願聞其詳。”
李冕笑得更大聲了:“從歷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訓,那就是從來沒有得到過教訓。”
孫傳庭聽到這話,先是一愣,很快又是笑了起來:“晉冠還真是一個妙人,總有各種出人意料的突發奇想,偏偏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