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故意說這話來氣賢弟的嗎?”沃家仙嘴角彎起,薄薄的脣瓣彎成月牙浮度輕語:“明知賢弟已有妻兒,還能說出這般挑唆我與妻兒感情的話,大哥予意何爲?”
分明沃家仙容色俊雅傾城,加之薄脣彎彎含笑,俊雅似仙中含帶至極絕豔,這兩個美的極端,卻出現在一張臉上,碰撞出致命美麗的同時,更有些深不可測的陰險。
張晉忠倏地從沃家仙身邊躲遠兩步,一雙好似兇鈴眼睛直直盯着沃家仙道:“賢弟,你真生氣了,我頭一次看出,你這是生氣了。”
沃家仙對待旁人一直喜怒哀樂不甚明顯,只有對待妻兒,他的感情,熱血濃烈毫不掩飾。
這般明顯的將情緒寫在臉上,張晉忠頭一次見到,也極其可怕,彷彿渾身上下寒光爍爍,隨時可能出彎刀殺人。
“不氣,我只是很愛很愛梅妹妹罷了,爲了梅妹妹我可以去死。”他已經做到,如今只剩半條命,人不人,魔不魔:“沒有梅妹妹,我亦絕不獨活,大哥你明白了嗎?”沃家仙聲線至終溫潤,言辭鑿鑿,聲音也不是很大。
聽到張晉忠耳朵,就像冰渣凍結心臟,森涼森涼,隱約間彷彿看到沃家仙從額頭到雙眼位置,烏青烏青。
他驚愣神,回神在定睛觀看時……
“哈哈哈……大哥怎生變膽小了,弟弟跟哥哥玩笑罷了!”沃家仙開懷大笑着說,臉色依舊白玉。
張晉忠衣袖揮去一臉冷汗道:“可,可能是這兩天,見到怪事太多,神經衰弱,回,回大哥屋吃杯酒,賢弟來了之後,還沒參觀大哥房間。”
“恭敬不如從命,大哥帶路。”
他二人邊走邊聊。
“賢弟可看出小妹好了沒有?”
“不確定,小妹之前性情如何?”
“之前是個很普通的孩子,性格和我很像,也沒咋心眼,一根筋,啥事就會橫衝直撞,我記着賢弟以前最厭煩鬼魂之說,
現在不但相信,還會除妖。”
“除妖的是梅妹妹,我可沒這麼大本事,我只是多看些鬼書,人是會變的,十幾年未見面,我變了很正常,在我眼裡,大哥也變了的,對了大哥,梅妹妹這兩天心情不美麗,她對你態度不好,你不要與她計較,等她心情美麗了,自會對你展開笑顏。”
“小婦人使小性子很正常,我躲着她就是。”不然也沒想見她,有事找賢弟就成:“你手指頭上拴着的紅繩是怎麼回事,有什麼說法嗎?能辟邪的話,也給大哥拴上一個。”
“這是姻緣線,原本結兩根,就是兩次情緣,後來爲梅妹妹斷掉一根,僅剩最後這一根不能再斷,如果再斷,我與梅妹妹緣分就算走到頭了。”沃家仙說着,陽光照耀下,好似白的透亮的白玉色修長手指,愛戀的撫摸着尾指上的紅繩,神色也溫柔下來,無論怎樣,經歷過什麼,至少,梅妹妹還在自己身邊。
情這東西,他只會動一次,因爲太辛苦,他愛的已經沒了自我,所以,誰也別想帶走梅妹妹,若有人敢,他會毀天滅地,他發誓。
兩人邊走邊聊,便進了張晉忠院子。
張晉忠院子位於正東,在陽光正面的折射下,房頂上琉璃瓦片映襯出七彩光澤,刺眼無比。
沃家仙馬上長袖遮臉。
“快進屋,快進屋。”張晉忠打開屋門,讓沃家仙進來。“我這屋子,從早上到晚上,陽光都是充足的,尤其午時,在屋中,看什麼都是晃眼睛,賢弟說我要不要換間屋子,頭幾月,午頭給你寫信,本來就寫不好,陽光在一晃眼睛,我氣得砸壞一桌子東西。”
“不要換,這屋子很好。”連他進來都十分困難,更何況其它髒東西。
沃家仙緩和半晌,放下衣袖,眼睛適應屋中光線,便見桌上已經擺放好一桌酒菜。
“來,賢弟,坐,我們今日不醉不歸。”
“好。”沃家仙坐下,從今早至現在,他沒吃
到一口食物,方纔不覺得,見到飯菜便餓了,梅妹妹是真的傷了心,否則平時,他不吃飯,她會急的不行。
張晉忠遞給沃家仙一雙筷子,給沃家仙滿上酒,二人邊吃邊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二人也從天南聊到海北,沃家仙也吃飽了,精神恢復飽滿,總覺得屋中不止有他與張晉忠兩個人,好似有第三雙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這時候張晉忠起身:“賢弟還記得你送我的圖嗎?”
張晉忠說完沒等沃家仙反應,已經開懷大笑着從內室牆上摘下來一幅畫。
沃家仙一看,腦袋“嗡……”的一下,險些一頭扎到桌子上。
“賢弟怎麼啦?”張晉忠擡手就想扶起沃家仙。
被沃家仙突然起身躲過。
張晉忠手上抓空,這已經是第二次,第一次他想拉沃家仙衣袖時候,被沃家仙躲過,今日又是:“賢弟!”
“大哥我偶感風寒,不忍心害與我親近的人。這幅圖我當然記得,正因爲你,我才畫了這幅圖,當年不信鬼神的我,才畫來贈給你,我當時還臨摹有些文采的唐伯虎畫集。”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身在異鄉爲異客的苦,我品嚐到麻木,在你面前,你尊稱我一聲大哥,在貪官污吏面前,我連做人的尊嚴都要放棄,我屢獲戰功,得見皇上一面,以爲從此以後能大展宏圖壯志,精忠報國,守護一方百姓安居樂業,進畢生心血達成國泰民安。”
“誰承想,只因我這張臉,就是爲一副臭皮囊長得醜,堂堂皇帝將我轟出大殿,永世不得提拔,我出了皇宮真想一頭撞死在石柱上。”張晉忠越說越激動。
紅血絲一條條蹦出圓溜溜的血眼珠只上,快要瞪出眼眶,過於粗長黑蛆的大眉毛不斷上挑,空洞洞大鼻孔呼呼往出噴白霧怒氣,咧到耳丫子上的大嘴脣,咬出條條血色。
“鍾馗。”沃家仙險些脫口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