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王傢伙房。
許多丫鬟正在忙碌,準備王家的晚飯。
王家乃是大戶人家。
需要準備上百人的飯菜,這自然不是一件輕鬆的活計。
廚娘“李婆婆”,早些年伺候過主家一位少爺。
雖然長相稍差,沒被少爺收入房中,但因她做的一手好菜,也就被主家安排在了伙房。
成了伙房的管事。
這伙房,看起來似乎整天忙忙碌碌,又髒兮兮的。
可是,這是一個肥差。
此刻,李婆婆正拿着一根荊條,催促着下人做事。
“趕緊的,都麻利一點,今天可是老爺宴請貴客。誰敢偷懶,老婆子可就不客氣了!”
李婆婆手持荊條,到處罵罵咧咧。
遇到一些丫鬟下人手腳慢了,她更是毫不留情,直接一荊條下去,打得丫鬟下人無比疼痛。
李婆婆目光一轉。
她看到了不遠處的一道“壯碩”身影。
李婆婆眉頭一皺,她迅速走了上去。
“啪”。
李婆婆直接一荊條下去,抽在了石蓮的手上。
“石蓮,你長得這麼壯,手腳卻很慢。”
“哼,來我王家做事,可不是那麼容易。”
“看你最近這段時間甚至都長胖了,說不定又偷吃東西了。”
石蓮猛的起身。
她站起身,比李婆婆高了快半個身子。
居高臨下,死死的盯着李婆婆。
李婆婆心中一顫。
她還真有些怕石蓮,可是,她更恨石蓮。
因爲,上一次就是石蓮無意中說出了伙房採購的事。
結果管家來查賬,李婆婆自掏腰包補上了一些銀子,這才順利過關。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
雖然石蓮是無意,但李婆婆卻自此恨上了石蓮,時不時就找茬。
“怎麼,你還敢還手?”
李婆婆厲聲呵斥道。
石蓮儘管怒火沖天,可是,她沒有失去理智。
於是,又重新蹲了下去。
將雙手伸進了冷水當中,迅速的清洗盤子。
現在是冬天。
天氣寒冷,外面甚至有冰霜。
石蓮一雙手已經長了凍瘡,看起來紅腫如豬蹄一般。
甚至還有些潰爛,非常猙獰恐怖。
這是李婆婆故意刁難。
將最苦、最髒的活都丟給了石蓮。
“哼。”
“丫鬟就要有丫鬟的覺悟。”
“今天洗不完這些盤子,你就別吃飯了。”
石蓮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洗着盤子。
看着石蓮沉默,李婆婆很得意,優哉遊哉的繼續“巡視”着伙房。
石蓮的手很冷。
甚至已經麻木了。
潰爛的傷口處,有鮮血流出,石蓮都沒有在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石蓮整個人都快累癱了,才終於洗完了盤子。
可是,當她準備去吃飯時,卻被告知,飯菜都被李婆婆倒掉了。
今天沒有她的飯。
石蓮怒火中燒。
“老東西,總有一天得弄死你!”
石蓮握緊了拳頭。
“咕嚕嚕”。
可是,現在石蓮很餓。
她得想想辦法,去找點吃的。
否則,這個夜晚會很難捱。
這時,石蓮看到伙房外的樹下。
似乎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誰?”
石蓮隨手抄起了一根木棍,立刻警惕了起來。
“石蓮,是.....是我。”
樹下,一個骨瘦如柴,穿着破舊棉衣的男子慢慢走了出來。
男人提着一個食盒,臉上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周遠,你來幹什麼?”
石蓮皺着眉頭。
顯然,她對周遠的印象不是很好。
“我在伙房幫廚,知道李婆婆使壞,讓你沒飯吃。”
“所以,我來給你送飯。”
“來,給你。”
周遠將食盒遞了過來。
石蓮狐疑的打開了食盒。
裡面的確是飯。
可是,她也知道周遠的情況。
周遠不是王家的下人,而是短工。
這短工,其實比下人還不如。
下人至少還不用捱餓,可短工就不同了。
沒活計,那就得捱餓。
周遠哪裡有錢買飯?
而且,看這飯也沒有被動過,一看就是伙房裡的飯。
“這是伙房給你的飯,你沒吃?”
石蓮開口問道。
周遠摸了摸頭,目光溫柔的看着石蓮,笑着說道:“我回去還有吃的,你先吃吧。何況你肚量大,不吃飯可不行。”
周遠又瘦又矮,石蓮站起來都比周遠高兩個頭。
看着石蓮走過來,周遠有些不敢靠近,連忙往後退。
“夯貨。”
石蓮搖了搖頭。
她也不蠢。
這周遠自從見到了她,就時不時來套近乎。
而且,周遠看她的眼神都不同。
只是,周遠這麼一個瘦猴子,石蓮是瞧不上的。
不過,現在周遠的這些關心,還是讓石蓮有些高興。
“夯貨,過來。”
石蓮一招手,周遠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
石蓮一把抓住了周遠。
周遠嚇了一大跳,想要掙扎,但卻掙脫不出石蓮的手。
“別動,我找你有事。”
“那死老太婆整天盯着我,我現在也無法出去。”
“我這裡有些東西,你幫我送到我家,給我妹妹或者弟弟。”
石蓮在伙房裡找了一陣。
拿出了一個破布。
裡面有一些點心,都是被人吃過,或者掉在地上,看起來髒兮兮的。
不過,她也都撿起來攢着,反正天氣冷,也不會臭。
以往都是她自己拿回家,但現在這段時間,她出不去,只能交給周遠。
周遠是短工,自然可以離開王家。
“石蓮,交給我好了,我一定送到石家。”
周遠拍着胸口說道。
他也沒有詢問,爲什麼石蓮餓了都沒有吃這些點心。
他也有家人,很清楚石蓮的想法。
自己只要餓不死,那無論如何都得給家人留口吃的。
“好了,趕緊去吧。”
周遠接過了點心。
他有些猶豫,似乎想說什麼。
但最後猛的將一根破舊的簪子放在了地上。
隨後就猛的往後跑去。
“石蓮,這是我娘留下的簪子,送......送你了。”
周遠說完,撒腿就跑。
等石蓮還想再說些什麼時,周遠已經不見了蹤影。
“真是個夯貨......”
石蓮笑罵了一句。
看着地上的簪子,不知道爲什麼,石蓮心中似乎也有了一絲觸動。
她撿起了簪子,緊緊握在手中,久久都沒有說話。
......
周遠提着點心,飛快的朝着石家趕去。
很快,周遠就看到了石家。
他早就關注石蓮了。
對石蓮的家,自然也早就“摸清楚”了。
只是一直不敢露面罷了。
他知道石蓮有一個妹妹,一直都在家裡。
周遠正準備過去敲門時。
忽然,他看到了遠處有幾名膀大腰圓,凶神惡煞的男子朝着石家走去。
他心中一驚。
這些人的裝扮,周遠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是三虎幫的人!
只是,三虎幫的人怎麼到這裡了?
而且,看樣子是衝石家去的。
周遠有些害怕,立刻又縮回了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