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年,橘子19(上)

他要結婚了。

新娘不是她。

橘子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吃飯,第一時間,她感受到的不是悲傷,而是鋪天蓋地的茫然。

好像時光就這樣停頓,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她有些呆楞地往嘴裡塞着飯,一口兩口,塞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眼底不知道爲什麼總是發酸,發漲,泛着火辣辣的疼。

眼淚毫無預兆的從眼尾滑落,一滴一滴的,像沒有盡頭。

她還是淡定的吃着飯好像什麼也沒發生,只是那不斷顫抖的雙手,和不停往下掉着眼淚的雙眸提醒着她,這不是夢。

她從沒想過他會結婚,起碼,從沒有想過即將挽着他步入餘生的人......不是她。

她有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從小就會重複的做一個夢,從13歲那年第一次見他開始,到現在的19歲。

他們穿着盛大的喜服,挽着手,一起踏上那段未來的花路。

從13歲那時的公主婚服到後來的翩翩西服,6年來,她的夢一直都圍繞它們展開。這是她羞於啓齒的秘密,也是她不爲人知的悲傷。

她連做夢都想嫁給他。

可他不願意啊,他從來都不喜歡自己。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夢只是夢,一點都不真實。夢裡他有多喜歡她,現實他就有多討厭她,畢竟夢與現實總是相反的。

在“愛”這條道路上,遇見你,我以爲是對的,結果發現錯了,錯的離譜。

6年的時間溫暖不了一個不愛你的人,即使再給自己十年,百年,千年,得到的答案自始至終都不會有一絲改變。

一個月的堅持,你是三分鐘熱度;三年的堅持,你是真的陷入了愛情;六年的堅持,你是不變的長情;十年的堅持,你是腦子進了水,成了傻子。

她的腦海裡又一次浮現出當年倩倩姐結婚的時候,她帶着哭腔卻笑着說的話。

喜歡和結婚是兩碼事,沒有人說過喜歡就一定要結婚,也沒有人說過結婚的就一定是喜歡的。就像沒有人說過,你喜歡他,他就一定也會喜歡你。

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別混爲一談。

她從前不懂,所以轉身就忘,現在她明白了,卻痛徹心扉。

婚禮的前一天, 她暗暗下了好多個決定,她決定不去,反正去了和不去也沒什麼區別。

她這樣堅定的下着決心,可當真到了那一天,她還是沒忍住趕了過去。

那天她特地沒有穿冬天臃腫的羽絨服,反而是穿了一條顏色十分鮮豔的裙子,只是堪堪在外面套了一件短款大衣。她很用心的收拾着自己,頭髮耳環,口紅眉毛,一樣不落。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打扮的這麼好看有什麼用?是想把新娘比下去,讓他知道她比他的新娘要好看。還是說想讓他知道她可以有多美好,有多漂亮,讓他後悔?

別傻了。

不論是哪一點,她都清楚的知道,他不會再回到她身邊。

他們早就回不去了。

那天的婚禮現場選在本市最大的酒店,來來往往的賓客多的數也數不清。

滿天遍野的粉紅色氣球飄揚着,每張桌子上都擺着一束玫瑰花,一大片一大片的合照擺在最中央的展示桌上,笑鬧聲嬉戲聲震耳欲聾,龐大的場地顯得尤爲熱鬧。

似乎所有人都有事可幹,有位可坐,只有她,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好。

她只是靜靜地左右逛着,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沒有和任何人說話,就好像獨立於整個世界之外。

她先是走遍了整個場地,看着所有的佈局,她想,如果是她,她一定不會選擇在酒店辦婚禮。

如果可以,她想要他們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牽着手,一起去全世界旅遊。他們會來到埃菲爾鐵塔的底端旁若無人的接吻,會來到勝利女神的雕像下自由自在的擁抱。

他們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只要自己快樂就好。

逛了許久,她終於還是將目光投向了中央的照片牆。

她走過去慢慢的看着,觀察着,心裡又是酸又是痛。

她細細的凝視着照片上的兩個人,一男一女,笑的開懷。

好像格外幸福。

照片很多,大概有好幾百張,每一張都不同。有的是他笑着勾住她的肩膀,有的是她害羞的親吻着他的嘴角。

很多很多的經歷,多的數不清的是她做夢也不敢想的東西。

眼眶毫無預兆的沁上了一層水霧,周圍的一切顯得格外模糊。

她輕輕打開手機,翻到了相冊,幾乎是沒有猶豫的點開了其中唯一一個加密相框。

一瞬間,手機裡彈出了無數的照片。

每一張照片好像都是冬日,每一個冬日又好像只有一個人。那個人或坐或站,或走或停,或穿着黑色的羽絨服倒在沙發上假寐,或穿過無數的人流孤寂地行進。

自始至終,照片上只有他一個人。

自從見了他,她的生命好像只剩下了他。

從此以後,縱使這世上再多再多的人,卻永遠也不會有另一個人叫她這樣心動。

她偷偷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臉,她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哭了出來。

怎麼回事,明明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他,卻彷彿已經失去過無數次。

她匆忙從包裡翻出一包紙巾,胡亂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聲音忽然嘈雜了起來,好像是新人已經入場了。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來,座位很靠後,幾乎都抵到了牆上。前面的位子有很多,可她不敢坐過去,她害怕他會見到自己最狼狽的樣子。

婚禮進行曲的音樂已經響了起來,她親眼看着夢中的他挽着另一個人的手,慢慢的,莊重的往臺上走去。

心臟劇烈的疼痛,眼底已是一片模糊,就連哭都已經哭不出來了。

她想她就是個傻瓜,明明在他心中不過是個路人甲,卻癡心妄想成爲他餘生的唯一。

他會幸福的,她這樣無力的安慰着自己,會比和她在一起要幸福的多。

真的。

他們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幸福中,兩兩對望着,愛情似乎就滋生其中。沒有人注意到,在某個偏僻的角落,有個人哭的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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