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路怔了一下, 接着鄭重地點點頭:“嗯。”
沈櫻墨擡高手拍了拍君路的肩膀,“男人嘛,總該主動一些, 我們春夏還有兩年纔到嫁人的年紀, 期間要是被別的男人勾走了心, 我可管不着啊。”
“是, 屬下明白了。”君路此生本沒打算娶妻, 就想效忠將軍一輩子,如今卻突然有一個女子闖進了他的心裡,而他也確確實實放不下。他想着, 等到將軍與沈小姐大婚後,他再向春夏表明心意。
業務能力倍兒強的君路, 在思考自己的愛情之餘還不忘此行的目的, “將軍派屬下問您一聲, 大婚之日可願讓時御史的夫人來給您梳頭。”
“當然願意。”沈櫻墨知道,給新娘子梳頭的人, 婚姻生活是要幸福美滿的,時夫人再合適不過了,而且她很想見見念汐的母親。
“是,那屬下告退。”君路說完,用餘光悄悄看了一眼春夏, 而後便離開了。
沈櫻墨走到春夏身邊, 伸手輕點了一下她的臉頰, 調侃道:“臉怎麼這樣紅, 是熱的, 還是羞的啊。”
“小姐又打趣我!”
*
轉眼間到了六月初一。
芷蘭院裡有不少綠蔭,還有小溪和湖水, 就算正處炎夏,也不會感覺熱的難受。
屋裡放着消暑的冰塊,沈櫻墨穿了一層紗衣,身上蓋了個毯子,躺在牀上睡得正熟。
季俞策悄悄推開門,將手裡的紅箱子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走進裡間,看到眼前的風光,喉結上下動了動。
沈櫻墨的睡相不算好,此時她白皙光滑的小腿正露在外面,毯子堪堪及胸,肚兜好像是月白色的,細細的帶子繞着脖頸,隔着薄紗還能隱約看到那半弧渾圓。
她翻了個身,毯子接着從身上滑落了,季俞策突然感覺血氣上涌,立刻把目光偏向了別處。
沈櫻墨被陽光叫醒了,她緩緩睜開眼,迷糊間看到屋裡站了個男人,嚇得她一下子坐起身來,腦子瞬間清醒,又發現是季俞策,鬆了口氣:“你怎麼來了?”
季俞策聞聲,不自覺地轉過頭去想與她說話。然而在看到她的樣子之後,喉間一緊,什麼都沒說出來。
沈櫻墨突然一臉緊張的神情,“季俞策,你流鼻血了!”
季俞策聽到這句話,擡手在鼻下抹了一下,果然……
沈櫻墨看着他急忙跑出去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接着想把那快掉到牀下的毯子拉上來,一低頭髮現了自己現在這副好似要勾引人的模樣,臉頰一紅。
原來她也有讓男人流鼻血的本事……
季俞策清洗好了,又用冷水洗了把臉,而腦子裡那副誘人的場景卻總也揮之不去。
沈櫻墨穿戴好後,走出房間,看到站在院子裡的季俞策,臉上的清水還未擦乾,一滴水珠正沿着他的下頜線滑到下巴上,停留一秒,而後滴落。
這畫面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誘惑,她的男人可有着神仙顏值。
沈櫻墨走過去,拿起帕子輕輕給他擦臉。
季俞策拉過沈櫻墨的另一隻手,道:“還有五天。”
沈櫻墨眼裡帶着笑,“是啊,想了想,我們也只認識了不到兩月而已,沒想到就要成親了。”
季俞策覺得日子還是定晚了,“我都等不及了,應該在認識你的第一天就把你拐回家。”
“你不會是那日就看出來我是女子了吧?”沈櫻墨問。
季俞策將沈櫻墨摟進懷裡,單手環住她的腰,“阿櫻的腰又細又軟,我想猜不出來都難。”
竟是從頭到尾都知道她是個女子,沈櫻墨有些好奇,“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季俞策想了想,“我也說不清,一開始是對女扮男裝的你感到好奇,後來發現自己總是想見你,然後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你了。”
季俞策又問:“那阿櫻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
“你長得太好看了,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的臉,但要是說真的喜歡上你,”沈櫻墨擡手輕輕捏着季俞策的下巴,“大約是在你第一次帶我去柢陽山那日吧。”
沈櫻墨在腦子裡把他們相遇相知的過程想了一遍,突然注意到一件事,“等等!季俞策,去看新宅子那日,在馬車上,你是不是親我了,我沒留口水對不對!”
季俞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是。”
沈櫻墨眼波流轉,問道:“只偷偷親過我那一次嗎?”
季俞策不用上刑,全都招了:“其實,在馬車上,我親了你兩次,第一次你沒發覺。在藏書閣時,你睡着了,我沒忍住,那是第三次。”
沈櫻墨伸手捏上了他的臉,“好啊,原來你佔了我那麼多便宜。”
堂堂天祁大將軍被人捏着臉玩兒也不生氣,只是懼內地喊道:
“夫人饒命!”
明明說着饒命,眼裡卻還是帶着寵溺的笑。
兩人鬧夠了,接着一起進了房間,季俞策將桌子上的紅箱子打開,最先入眼的是那閃着金光,極盡精美的鳳冠,鳳冠下面,是大紅的嫁衣。
沈櫻墨瞬間滿眼驚豔,她小心地將那鳳冠拿出來,流蘇碰在一起,發出細細的響聲,金飾的花紋形狀,上面鑲嵌了耀眼的寶石,她一時挪不開眼了。
“我讓工匠控制了重量,怕阿櫻戴着太沉。”
沈櫻墨的眼眶有些溼潤了。
季俞策把箱子裡的嫁衣拿出來,輕輕地抖落開,“還沒看嫁衣呢。”
沈櫻墨又小心地把鳳冠放下,轉身看那嫁衣,眼裡的淚直接掉了出來。
內穿的紅娟衫布料極薄,仿若蟬翼一般。外面是繡花紅袍,大紅布料上用極細的金絲線繡了各式漂亮的圖案,細閃流光。裙襬極長,尾邊繡着吉祥的波紋。肩披的霞帔更是誇張,彷彿將世間所有珍稀名貴的珠寶都鑲在了上面。
箱子裡還有一雙紅緞繡花鞋和一方紅蓋頭,同樣都是精緻無比。
季俞策將嫁衣放下,動作溫柔地給她擦了擦淚,“哭什麼。”
沈櫻墨伸手抱住了他,“謝謝你,季俞策。”
季俞策環住她的肩膀,“不用謝的,想試試嫁衣嗎?”
沈櫻墨搖了搖頭,“等你走了我再試,想你讓第一眼見我穿嫁衣,是在大婚那日。”
“好,若是尺寸不和,派人告知我。”
“嗯。”沈櫻墨應道,環在他腰間的手臂收的更緊了。
待到季俞策離開,沈櫻墨在李嬤嬤的幫襯下,把那華美無比的嫁衣穿在了身上。一寸不多,一寸不少,無比合身,連那紅緞繡鞋都是完全合乎腳的大小。
沈櫻墨緩緩走出來,站在外間的春夏瞬間睜大了眸子,“小姐,美極了!”
美人着嫁衣,人比嫁衣更奪目。
沈櫻墨看着銅鏡前的自己,臉上的笑意愈加溫柔,等他看了,一定也會覺得自己很美吧。
*
到了大婚前的最後一天。
季俞策坐在書案後面,手裡拿了一本兵書,卻是一字一句都未看進去。
他今日不能去見阿櫻。
習俗就是如此,即便他不是那麼重禮的人,但還是想遵守這一點。
可一日不見,便思之如狂。
季俞策放下兵書,蘸了筆墨,在紙上不斷地寫着阿櫻的名字,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不能見面,但沒說不能傳信啊!
沈櫻墨正在吃西瓜,一隻鴿子飛進屋來,停在了桌子上。
她趕忙取下紙條,定是季俞策傳來的。
“阿櫻,我好想你。”
沈櫻墨看着上面的字,輕笑出聲,又取來紙筆,給他回信。
季俞策就站在院子裡等着,他伸手接過信鴿,利索地取下紙條。
“我也想你呀~”
季俞策笑彎了眼,接着走進書房去寫回信了。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廢話,我一句廢話的傳到了黃昏。
內容無非是些:早上吃了什麼、有沒有想我、中午吃了什麼、有沒有想我、晚上要吃什麼、有沒有想我……
他們當然也會顧及鴿子的感受,所以換了六隻,以防它們飛累了。
*
沈櫻墨躺在牀上翻來覆去,雖然第二天卯時就要起,可她真的是怎麼也睡不着。
緊張又期待。
春夏就在偏房,她聽見了小姐那邊的動靜,起身披了個外衣過去了。
“小姐,我給你點個安神香吧,明日大婚會很累,今晚得睡足覺才行。”
“嗯,好。”沈櫻墨也覺得是,她可不想明天頂兩個黑眼圈。
六月初五――
沈櫻墨早早地就醒了。
春夏去廚房裡煮了粥,新娘一整天都餓着,早上可得多吃點。李嬤嬤正準備着大婚要用的東西。
相府裡也是熱鬧的很,沈江闊吩咐管家在門前掛了大紅綢子,府裡的下人們今日都有賞錢領。
沈櫻墨喝過粥,把嫁衣穿好了。不多時,時念汐和時夫人就來了。
“哇,櫻墨你真美!”時念汐小心地摸着那嫁衣,心裡忽然對成親這件事有了嚮往和期待。
沈櫻墨看着那溫柔大方的婦人,福身行禮,“時夫人。”
時夫人將沈櫻墨扶起,笑着說道:“經常聽汐兒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真是個頂好的姑娘。”
時夫人拉着沈櫻墨的手,讓她坐到了妝案前,止不住地誇道:“這樣貌,說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都不夠,定要給你梳個襯得上你的髮髻。”
沈櫻墨眉眼帶笑:“多謝夫人。”
時夫人拿起木梳,溫柔地梳着那黑柔的長髮: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髮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