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部長思來想去，都開始覺得，是不是人家反向往他們這裡派臥底。
更具體的，總部長沒問，也不想溫言告訴他。
很多事就是這樣，大家心裡清楚怎麼回事，但是面上能說得過去，整體上也是好事，那的確可以稍稍變通一下。
但是不能給擺在明面上把話說透，說透了這事就未必能辦成了。
就比如說，有個驗證的程序，規定是要查閱複印件，你拿來了原件，這是不是更好？
理所當然的更好，但非要說透，嚴格按照規定走，那就是不行。
你就得拿複印件來，原件不行！
總部長總不能帶頭來搞不太符合規定的變通，或者說，塵埃落定之前不行。
要是那個叫周小榮的鬼財神，能立下巨功，事後補材料，那說他是總部長親自安插的臥底，那總部長也會認。
事前的話，就只能給溫言授權，讓溫言去搞，一線的人，總要有臨場發揮的時候，什麼都一板一眼的按照規定來，那就別指望一線的人有什麼效率了。
而且，規定也不可能囊括所有的情況。
總部長聽溫言大概說了幾句，就猜到溫言給畫大餅，他就直接讓溫言放手幹得了。
都這麼多次了，溫言還是很有分寸的。
另一邊，溫言掛了電話，回到家裡，繼續看黑盒不斷中譯中出來的東西。
他看的略有些吃力，就像是在看爲了降低查重率，改了很多遍的論文。
還好周小榮的話本來就不是太複雜，再怎麼改，他也能領悟意思。
周小榮那邊是真發了狠心了，一直在發，已經發到，大殿裡到底能兌換什麼東西的記錄了。
能兌換的東西不少，除了一具有身份的身體，價值很高之外。
裡面從供奉紙錢，到奇物，甚至於能力，都可以兌換。
周小榮的確沒說謊，他整天閒的摳牆皮都沒地方摳，這物價都背下來了。
溫言皺眉看着裡面能兌換的能力。
低級幻術，可施展低級幻術，迷惑普通人或者普通阿飄。
紙錢轉化，可將專用的祭祀紙錢轉化成通用的供奉紙錢。
御風，駕馭清風。
錢寶，將專用的祭祀紙錢化作錢寶。
後面還有一連串，看起來都不強，但都是適合鬼財神用的。
倒是奇物這裡，有些奇奇怪怪的邪門東西。
可以驅使的鬼僕，廟祝石符，吊死鬼的麻繩，鬼骨，再到屍油，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最後還有進階的儀式，儀式上會用到的古怪東西都有。
還貼心的給標註了，有些看起來不強的能力，進階之後會自然而然的掌握。
還有些能力，就算是兌換了，也有等級的限制作爲前置條件。
溫言看了看之後，總覺得這東西就像是一個很多人共用的系統。
而且更像是一個逼氪的小程序遊戲，到了一定程度，不氪金就玩不下去的那種。
既視感實在是有點太強了。
大概看了看之後，溫言收起手機，來到地下建築裡。
打開其中一個小房間的門，再次見到了門薪生。
門薪生的情報，跟周小榮的情報，互相對照一下才好。
他也得小心着點。
已經明確鬼財神的大殿裡，可能有人爲干預的跡象。
那也可能門薪生和周小榮，就可能有人是對方派來的臥底。
或者，萬一這臥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臥底呢？
各種奇奇怪怪的能力這麼多，總得防一手。
“還有什麼要說的，想好了嗎？趕緊說吧。”
溫言沒在門薪生這幫他鑽契約漏洞。
一是人家周小榮，那算是主動投靠，什麼餅都沒畫呢，就已經豁出去不過了。
門薪生是他抓過來的，但門薪生明白識時務者爲俊傑是什麼意思。
所以，這要什麼待遇，就得給出什麼情報，全看門薪生自己。
二嘛，溫言需要一個對照組。
之前高斯都覺得這契約不太對勁，像是魔鬼契約，但是對違約不甚在意，給出違約費就行。
誰家魔鬼契約，竟然比資本家還良心了？
哪那麼容易好聚好散，簽了就得榨乾最後一滴血，連骨頭都得拿去鋪路！
溫言想看看，這東西的還有什麼不一樣的。
順便，有反噬在，纔好去窺視其中的力量，解讀其中所蘊含的信息，這是高斯說的。
溫言消失了一兩天沒理門薪生，門薪生還以爲這是晾一下他。
他不知道這是哪，但他很清楚，他的反噬，在這裡被鎮壓得死死的。
順便，還有個可怕的傢伙，明明感覺上不是很強，卻能徒手接觸反噬的力量，言語間還對限制他的契約頗爲不屑。
門薪生早就醞釀好了要說的事情。
“那裡有很多小廟，都是現世小廟的投影……”
“總共一百一十八個，略過，還有別的嗎？”溫言出聲打斷了門薪生。
門薪生微微一怔。
“那裡可以兌換身體，有身份的身體，應該是活人。”
“用祭祀紙錢兌換的，已經有鬼財神兌換成功過了，下一條。”
門薪生心裡一個咯噔。
壞了，溫言一兩天沒鳥他，不是晾他！
是又抓到了鬼財神，而且那個傢伙竟然什麼都敢說。
什麼鬼啊，誰閒的沒事幹，連那裡有多少小廟都給數的一清二楚！
這種事，要是沒有哪個閒得數腿毛的鬼財神說，溫言怎麼可能會知道！
門薪生着急上火，他都在這頂着反噬了，怎麼還有狗東西，比他還着急，急着先立功。
他可是清楚的，溫言說過，立功這事，是先到先得，同樣一個情報，不會給第二個人。
哪怕他不是很清楚烈陽部的規矩，可尋常叔叔那的規矩，他還是有了解的。
“你要是不說點更有價值的，我就不在你這裡浪費時間了。”
溫言想了想，友情提示了一句，給加了把火。
“順便說一下，大殿裡的兌換物品，物價什麼的。
還有例如上個月調整過物價之類的事情。
你要是記得，就說一下，我就當做個對照，還給你記一筆。
不記得就算了，撿別的說。”
門薪生急的上頭，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上次他給了一些案子的線索，將那些案子，指向了其他鬼財神。
但數量不多，而且那幾個案子牽扯到的鬼財神，都是跟他不太對付的。
如今一聽溫言這話，上個月調整過物價的事情都知道。
有鬼財神不講武德，投的這麼快，好好好，那也別怪我不講武德，不講情面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我不立功有的是鬼財神要立功！
門薪生心一橫，立刻開始賣同行。
他的確不太記得很多東西的物價，但是他到底是老油條，打拼了一輩子的人，白天的時候閒的無事，就跟其他鬼財神扯淡，知道不少事情。
有些鬼財神，應該都比較年輕，或者社會經驗少，缺少社會的毒打，亦或者化作鬼財神之後，很多缺陷就暴露出來了。
稍稍給吹捧兩句，隨便引一下，對方就能開始吹牛逼。
當時是謹慎起見，先了解其他同行，從那些事情和話裡面分辨對方什麼類型，什麼性格，生前哪的人，後面好方便打交道。
吹牛逼的內容，至少對於鬼財神來說，不重要。
但現在，這些內容，可就是他立功的機會了。
門薪生心一橫，果斷開賣！
他還就不信了，那個閒的揹物價，數數的鬼財神，能比得上他了解的多！
門薪生這次就不是給案子的線索了，直接連幾個鬼財神生前哪的人，從小廟規格看，小廟在哪，幹過什麼事，吹過什麼牛逼，都給賣的乾淨。
他一口氣賣了十幾個，信息詳細到溫言都能根據描述，直接調出來小廟長什麼樣子，確認地點的那種。
“這十幾個，都是害過人，罪大惡極，而且嘴上沒把門，愛出來吹牛逼，也不懂尊老愛幼的傢伙。
他們說的坑人生魂的事，那可不像是吹出來的。
海岱郡的一個傢伙，坑了一個人的生魂，化作了一顆白色寶珠，還拿出來炫耀了一下。
說他當時差點就被一個牛頭怪給發現了。這種事不可能是假的。”
“這些都大概什麼時間，說清楚了。”
溫言將手機放到旁邊，讓黑盒不斷的記錄，再整理成文字記錄下來。
門薪生一口氣賣了十幾個鬼財神，緩了緩，問了句。
“我這算是立功了吧？”
“回頭我找人覈實一下，看看你給的哪些消息是第一個給的，最後再覈實了消息準確性，那你就算是立功了，都給伱記下，這都是有時間記錄的，我總不會在這點坑你。”
“沒有沒有，我就問問。”門薪生心裡鬆了口氣，跟他想的一樣，他給的消息側重點，跟其他鬼財神給的不一樣。
但既然下狠心了，那就狠到底吧。
萬一這十幾個傢伙，被抓了之後，他們有人也想賣其他鬼財神立功呢？
孃的，大家只是同行而已，連朋友都算不上！
“我想了想，又想起來一些事！”
幾個小時之後，溫言從地下走出來，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餓了好半晌了。
這門薪生可真狠啊，他跟周小榮那個肝帝完全不一樣。
門薪生明顯就是那種酷愛扯皮，聽八卦，特別會捧哏的。
總共一百多個鬼財神，這傢伙幾個小時，就一口氣賣了四十多個。
到最後，溫言都分不清楚誰是誰了，門薪生卻還能說得清清楚楚。
於此同時，大殿廣場上，周小榮還在跟其他鬼財神扯淡，除了噴一下騷味鬼財神，東扯西扯，不知不覺就扯到了紙錢作坊的那位。
周小榮聽着其他鬼財神扯淡，分享八卦，把這些都記在心裡。
這些傢伙都是閒的，跟他一樣閒得摳腳皮。
等到聽的差不多了，周小榮晃晃悠悠，開始重新數小廟，但這一次，他就長了心，發揮長處，記下了每個小廟的諸多細節。
反正他閒得沒事幹，又不是第一次來數小廟了，被人發現了也無所謂。
他還記得溫言的話，要是他給立了巨功，那他就是總部長親自安插的臥底。
他生前是真沒見過多少大人物，但心裡面還是懂這個含金量的。
就在倆跳反的鬼財神，都在忙的時候，另一邊。
騷味鬼財神兌換了一個廟祝石符，這東西其實不貴，難得的是合適的廟祝人選。
就像是很多遊戲，最大的門檻和難度，是你得有個朋友一起玩。
騷味鬼財神現在是真喜歡任玉寶，除了一直哭喪着臉，有點鬱鬱寡歡，別的那是沒什麼可挑剔的。
今天任玉寶又給洗了一遍神像，還不知道從哪找來了半瓶貓尿除味劑，給他的神像一頓搗鼓，還別說，效果頗佳。
而且，任玉寶說給守廟，那是真的兢兢業業，一直守着，他不在也守着。
騷味鬼財神在大殿廣場，給其他鬼財神排擠，一個個都不理他，像是躲瘟神似的，他也不在意。
只要有錢了，其他鬼財神都會圍過來。
他有了廟祝之後，後面辦事肯定更方便。
關中郡的阿飄，多不勝數，他隨便坑個幾百個，都是零頭的零頭。
帶着廟祝石符，回到了小廟裡，騷味鬼財神就將石符吐出來，交給了任玉寶。
“拿着，這是你身爲我廟祝的信物，我不在的時候，你有這個，就可以代我做一些事情，我有好處那也是你有好處。”
“這……太珍貴了，我不能收。”任玉寶老實拒絕。
可騷味鬼財神反而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對了。
任玉寶一臉憂鬱，蹲在那爲騷味鬼財神擔憂。
騷味鬼財神還沒還他錢……
……
“喂，部長，暫時大概就這些。”
“我先看看……”總部長拿出一副眼鏡，戴上之後看了看，幾分鐘之後，他放下眼鏡，又看了看時間，確定沒錯，就是一天時間。
一天時間，溫言就給出了四十多個鬼財神的諸多信息了。
有這些信息，烈陽部想確定小廟在哪，三天之內搞不定，那都是下面的人摸魚到壓根不上班的地步。
投入點資源，一天之內，就能確定位置。
總部長沉思了一下，他現在真有點信，是蔡啓東安插了什麼臥底，現在這臥底的啓用方式，落入到溫言手裡了。
不然的話，反水提條件，那也不至於什麼都沒給呢，就一口氣先把自己的底牌打完。
總部長沉思了一下，道。
“稍等一下吧。”
“我是害怕多一天，就多有一個人受害。”
“要做就一次拔掉，不然的話，一次打不死，留下禍患，那才更麻煩。”
眼看溫言這邊效率高得驚人，臥底的情報也非常多，那總部長就拔高了原本的預期。
“你那個臥底，能分辨出來小廟嗎？”
“哪個臥底？”
“……”總部長都忍不住有些震驚，這才一天吧，有不止一個臥底了？
“咳，總部長，您就說要幹什麼吧，我沒什麼文化，怕理解不透徹。”
“南洋和半島，最近邪祀頻發，我們這個月的議題裡就有這一項。
我們神州人口衆多，人口密集度也很高，所以更要未雨綢繆，引以爲戒。
近期網上也有人在發一些外面邪祀造成的慘狀，呼聲也很高。
所以，經過了多日研討，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會通過一項名爲銅鏡的計劃。
整個神州烈陽部，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每天太陽升起一小時之後，到落山前一小時，摸底排查，記錄神州境內，所有被祭拜的東西。
包括但不限於，村口祭祀的大樹、石頭之類的。”
溫言一聽就知道要幹什麼了，總部長還是大氣，準備一口氣來個大行動，一次把所有的鬼財神都給端了。
說的也對，那些傢伙，不一次給端了，有漏網之魚，怕是很難在抓到。
“明白了，我這邊的臥底會配合。”
“你說的起始點，可能是在南洋，對吧？”
“對。”
總部長沉吟了一下。
“等解決這裡的事情再說吧。”
溫言沒追問，他大概猜到，總部長可能也想去收拾了源頭。
在外面搞風搞雨，烈陽部管不着，但手伸到神州了，還搞出來這麼多事情，那就不一樣了。
第二天白天，烈陽部內部的會議如期召開，議題正常討論。
而之前初步討論的事情，今天就正式有了結果，執行力度，比預期高，卻也沒誰感覺到意外。
摸底排查，除了耗費人手多，耗時間之外，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總部發布了命令，下面各郡的烈陽部，便開始了響應。
全程沒人覺得有什麼問題，按照烈陽部的以往的工作，這種任務對於一線成員來說，反而是最簡單的。
照片、記錄等等，都開始彙總，效率很高。
僅僅一天，就有大量的數據，進入到數據庫裡。
當天晚上，鬼財神們開始上班的時候，溫言又開始接到了周小榮發來的信息。
“溫哥，基本確定了，你要找的那個傢伙，現在在彩雲郡邊境的一座小鎮。
他現在很低調，趁着隔壁在幹架，一片混亂，他在那邊收攏亡魂。
今天終於有人看到他，去大殿裡兌換東西了。
沒看到他跟其他鬼財神交流，那傢伙跟一般鬼財神也有點不一樣。
他的臉很怪，像是塗了面痕，眼神很兇狠。
聽說他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息，那個鬼財神也描述不清楚。
他說，只是對視了一眼，他就生出了幻覺，像是在山林裡遇到了吃人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