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1

說起來奇怪, 這是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第一次說起對方的家庭問題。

喬初陽喝了一口水,然後把杯子放回桌上, “好啊……要準備什麼?只有一週不到的時間了, 還是要準備貴重點的禮物, 紅參怎麼樣?魏遠認識一個朋友專門做這個的, 還是酒?你爸爸喜歡喝酒嗎?還有……”

“別緊張, ”衛灃笑起來,摸了摸他的頭髮,“他們又不會吃人。”

喬初陽也覺得自己的確是一下子突然緊張起來了, “你又不早點說,突然一下告訴我……”

“我們家只有三口人, 我和我爸, ”衛灃坐到一邊的小沙發上, “還有一個弟弟,叫衛洋。”

“那……”

“我和我弟弟的生母很早就過世了, 然後我爸再娶了一位妻子,她是一個很虔誠的基督徒,我和我弟弟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是她對我們很好,”衛灃垂眸, “不過她兩年前也過世了。”

“啊……”喬初陽想起曾經他撿到的那個十字架吊墜, 衛灃說過那是他母親的遺物。

“我和我爸關係不是很好, 從高中開始我就沒怎麼回過家。”衛灃繼續說。

“爲什麼?”喬初陽也走過去跟他坐在一起。

“嗯……他不是很認同我的性取向。”

“啊?那我們回去的話……”喬初陽大驚失色。

“但是今年好像鬆口了, ”衛灃擡眼看他, “之前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就是你在醫院的那時候, 後來他又讓衛洋給我打了電話,我覺得,今年也是應該回去一次了,當然最好是和你一起。”

“噢……”喬初陽稍微放心了一點,眼神依舊嚴肅,“那更要用心準備禮物了。”

“你家那邊呢?”衛灃問。

“我們家……”喬初陽遲疑了一下,“我們家……沒什麼好回的。”

*

第二天一清早,衛灃起牀就接到了汪嶽琛的電話,邊接電話他一邊看着喬初陽,說:“我們要商量一下,我待會兒給你回話。”

喬初陽正在換衣服,問:“怎麼了?”

“據說情況十萬火急,請我們救場呢。”

原來汪嶽琛正在給衛視導演地方臺春晚,本來定好的節目單上面有個歌手跟臺裡鬧翻了不過來了。但是隻剩下上午最後一次彩排,晚上就是直播了,還有一個三分多鐘的空子不知道怎麼填。

“所以就請我們倆過去?”喬初陽換好了衣服,把衣櫃關上,“我……今天倒是沒事。”

準確來說到過年他基本上已經沒有工作了,弘影估計連他的微博熱搜套餐都沒續費了,喬初陽這個名字也已經在網民眼裡消失了好一段時間了。

雖然確切來說他的合約到三月底纔到期,但是弘影一向精打細算,既然馬上就不是自己家的藝人了,沒必要給他人做嫁衣。

“那我讓汪嶽琛跟寧裕聯繫一下?”

“嗯,”喬初陽點點頭,“其實我想問很久了,你們光宇都不給藝人配經紀人的嗎?我怎麼從來沒看見過你的經紀人?”

而且衛灃的事情向來似乎都是他自己做主,自由度很高,相反喬初陽幾乎都是聽公司的話,上頭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沒跟你說過嗎?以前是有的,但是後來被我開除了,加上我現在也算是光宇的管理層,沒必要多這樣一道程序。”衛灃道。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讓喬初陽簽到自己的公司來。但是光宇是老牌經紀公司,幾乎只籤演員,對於走歌手路線的來說還是籤專業的唱片公司更好。而且這兩年光宇一直在走改革路線,他製作的“全明星一天一夜”就是光宇往外走的很大一步了,節目裡請的嘉賓陳旭東,就是光宇的藝人之一。

很快得到了兩方的回覆,寧裕說要讓胡泉來送喬初陽過去,但是被喬初陽拒絕了。

“我直接坐衛灃的車過去,不用麻煩了。”喬初陽回答,這時候他已經坐在衛灃的副駕駛上了。

車開到電視臺大樓下面,汪嶽琛直接站在停車場電梯口等着他們,一見到衛灃的車進來了,就大步走過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汪嶽琛挨個跟他們倆握手,“兩位會長命百歲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衛灃笑說,“最後彩排應該還沒開始吧?”

“還沒有,你們的部分我讓他們推到後面一點兒,好給個緩衝,大概下午兩點左右開始,”幾個人一起走進電梯,汪嶽琛按了樓層,“不知道這麼點練習時間夠不夠?”

“已經可以啦,我們倆拿金橄欖的時候可是一次排練都沒有就上了。”喬初陽有點小得意地說。

“靠譜。”汪嶽琛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起讓衛灃和喬初陽上唱歌環節,聯想到的第一首歌當然也就是那首《非君不愛》。汪嶽琛也是考慮到這一點,纔想到讓他們倆來救場的。

很快他們就到了臨時找來的排練室,譜子已經給了現場伴奏的樂隊,只等着兩個人來。專業伴奏水平很高,第一遍就十分順利,也讓他們倆開了嗓。爲了確保演出的質量,他們討論之後決定只唱歌,不按照一貫的形式彈吉他了,所以進行得更加順利。

“那行,你們先練着,我去盯那邊的彩排了。”汪嶽琛匆匆離開,兩個人又跟樂隊排練幾遍,很快找到了感覺。

樂隊的鼓手居然也認識魏遠,喬初陽還跟他多聊了幾句。隨後的彩排也合作得很愉快,兩個人回到休息室,等着晚上節目正式開場。

“造型師馬上就到了,我們再等一會兒。”衛灃道,因爲是兩個人一起,他乾脆讓自己一直熟悉的造型給他們倆一塊兒做。

喬初陽答應了一聲,看看牆上的鐘,“還有五個小時要等啊。”他揉揉肚子,衛視臺給的盒飯一向豐富,他一不留神吃撐了。

衛灃翻看着時間表確認流程,這時候最後一次彩排全部結束,他於是打開門走了出去,“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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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初陽點點頭。

衛灃很快在舞臺邊上找到了汪嶽琛,他正端着一盒冷掉的盒飯狼吞虎嚥,然而沒吃幾口就有人找他確認這確認那,吃得異常艱難。

衛灃等他終於稍微有一點空閒了之後走了過去,問:“昨天最後到底談得怎麼樣?”

“嗯?”汪嶽琛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還沒發現什麼苗頭,再等等吧。”

衛灃看他滿臉憔悴,估計是忙着晚會彩排的事情,又要顧着那頭,這陣子累壞了,於是也沒有問太多,兩個人聊了幾句,他就回了休息室。

造型師已經到了,正在給喬初陽化妝,助手則正把幾套衣服往衣架上掛。

造型師看見衛灃進來,問:“灃哥你看看哪一套比較好?”

衛灃看了一眼,拿起手邊的說道:“就這個吧。”這一套是深色系的,簡單卻順眼。

喬初陽跟造型突然一起笑起來,衛灃奇怪地問:“你們笑什麼?”

造型師是個小姑娘,年紀比他們倆還要小,也很清楚他們的關係,於是擠擠眼笑道:“剛纔初陽說你肯定會選這一套,真讓他說中了。”

衛灃於是瞭然地笑了笑,很快換了衣服。

沒過多久,正式直播馬上就要開始了,後臺更加忙亂起來。衛灃和喬初陽出演的位置是倒數幾個,所以倒也不那麼着急。

衛視直播的演播廳很大,他們倆的節目是臨時加的,因此後面只有樂隊伴奏,兩個人要分別從舞臺兩側準備上去。

走出休息室,喬初陽忽然往衛灃的衣服口袋裡塞了什麼。

衛灃奇怪地看他。

“噓,”喬初陽說,“你到了舞臺那邊再看。”

他笑得有些狡黠,眼睛裡是一慣有點興奮起來的時候特有的亮光。

“好。”衛灃回答。

兩個人於是背向而走,然而衛灃其實已經迫不及待了,一邊走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信封。

很普通的牛皮紙信封,上面並沒有寫什麼,也沒有封口。

但是衛灃卻認出了這是他放在書房抽屜備用的那種,這是喬初陽早就寫好的?

一邊走他一邊拿出了裡面的信紙……

《非君不愛》的前奏響了起來。

很簡單的鋼琴伴奏,黑暗中衛灃和喬初陽分別從兩側走出來,追光燈隨着他們的步伐慢慢往前移,最後匯合在了一起。

喬初陽的眼神不小心碰到了衛灃的,他的心快了一拍。

不知道衛灃看完了嗎?

這兩個人並不在一開始的出演名單裡,今天早晨公佈的最終版節目單,才加上了他們倆的名字,因此觀衆席裡兩個人的粉絲並不多,然而出來的這一刻還是迎來了諸多尖叫聲。

《非君不愛》副歌的部分兩個人的歌詞相疊,雖然唱得不一樣,卻又能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是一首非常纏綿悱惻的歌。

雖然是臨時加上來的節目,燈光舞美的質量卻一點都不粗糙。背景牆上,伴隨着歌聲一紅一藍兩隻鳳凰並肩飛行,你環着我我也環着你……雖然是一首悲傷的曲子,卻被演繹得十分美好。

兩隻鳳凰相遇在一起,化成了漫天花雨,最後一個音符也隨之落下。

衛灃轉頭去看站在身旁的喬初陽,發現他頭髮上落了一片飄下來的亮片,順手就幫他拿了下來。

而喬初陽則是唱完了總算敢去看衛灃的表情了,不過只這一眼他就知道衛灃已經看完了信的內容。因爲衛灃的眼神看得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塊兒盛夏太陽底下的巧克力,馬上就要化了。

然而這時衛灃卻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

他微微上前一步,低頭飛快地在喬初陽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當着所有臺下的觀衆,和正在觀看直播的幾千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