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患者家屬不同意轉入ICU，尹新華決定先給患者做一個心臟超聲，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患者真的有肺栓塞，那麼做心臟彩超也是能有所發現的。
彩超能發現患者右心壓力加大了，也可能看到肺動脈壓力加大了，運氣夠好或者技術到家的話甚至能看到堵塞在肺動脈裡面的栓子。
果真如此的話，診斷就板上釘釘了。
不過，夜晚的急診心臟超聲並不能立刻過來，大概得等二十分鐘左右。
跟上個夜班一樣，尹新華給心內科住院總打了個電話，先讓住院總來做一個超聲，有了初步診斷以後，再等待超聲科的專業醫生。
可是，好巧不巧，心內科住院總正好在心內二區幫忙搶救病人，也不能馬上過來。
“師姐，要不先讓我用這個試試？”
當陸晨拿着便攜式心臟超聲儀，出現在病房時，尹新華極爲驚訝。
“你會這個？”
回想起上一個夜班，陸晨連最基本的心臟切面就不會看。
現在診斷肺動脈栓塞，可是要看肺動脈的影像，這比看心臟結構，還要難一些。
“師姐，我也剛學，就試一試。”陸晨笑了笑。
而範志平站在陸晨身邊，心中卻是十分“鄙視”陸晨的話。
你纔剛學？
騙鬼呢！
範志平可是記得陸晨前些時候，直接用這個便攜式超聲，給別人診斷出了心肌肥厚。
尹新華只當陸晨真的是去試試，便點頭同意。
等着也是等着，還不如讓陸晨去練練手。
……
來到病牀旁。
陸晨將超聲探頭靠近患者胸壁。
掃了兩下，便定格了。
他緊皺眉頭：“師姐你看，患者右心室真的擴張了，壓力是高的啊！”
尹新華愣了愣，隨即湊近一看。
患者的右心室好像真的變大了！
這時候，探頭轉向肺動脈的切面。
陸晨並沒有看到肺動脈的栓子，但是可以看到的是，肺動脈增粗了！
這超聲操作手法好嫺熟！
尹新華詫異地看着陸晨。
這小子，上個夜班是在裝傻嗎？
陸晨可沒注意到尹新華的表情，他緩緩道：“師姐，雖然沒看到肺動脈栓子，但通過右心壓力、肺動脈壓力負荷增高了，是不是可以間接認爲患者還是存在肺栓塞的？”
聽到陸晨的話，尹新華回過神。
“如果超聲真的能看到這些徵象，那麼的確可以確診肺栓塞。”
說完這些話，尹新華還是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陸晨。
這個師弟，也太全能了。
技能操作、心電圖、心臟超聲……全部都會！
唯一不會的，可能就是他還沒發過論文吧。
……
就在這時，心內科住院總來到了心內八區。
“又是李慶華老師？”陸晨看清來人以後，頗爲驚訝。
他感覺心內科住院總一直都是李慶華。
幾乎每個夜班都能遇上他。
那他豈不是每天都待在醫院？
李慶華也注意到了陸晨。
“陸晨，怎麼又是你小子啊？”李慶華驚訝地看着陸晨，隨即一笑。
這個學生，給他的印象極爲深刻。
差三差五，在夜班上就能遇到。
“李老師，這是緣分吧……”陸晨嘿嘿一笑。
臉黑，那是不存在的。
李慶華拿着心臟超聲儀，笑道：“那我倆緣分真是不淺啊！”
聊了兩句，李慶華立刻拿着超聲上手。
他注意到患者心臟部位有耦合劑殘留。
“你們已經看過了？”
陸晨點點頭，“我稍微看了一下。”
“你看的？”李慶華擡頭看向一旁的陸晨，他還以爲是尹新華試着做了超聲，“你看出了什麼結果？”
陸晨立刻道：“右心室擴大，肺動脈增粗。”
李慶華笑了笑，沒有回話，專心致志查看患者心臟和肺動脈情況。
他雖然比不上專業做超聲的醫生，但看個大概還是能應付的。
約莫過了五分鐘。
李慶華緩緩道，他的眼睛一刻不離開超聲屏幕，“右心室明顯擴大，而且也能看到肺動脈增粗，只不過看不到肺動脈的栓子。”
李慶華的超聲結果，和陸晨基本吻合！
“溶栓應該要安排。”李慶華擡頭看了眼陸晨，這小子的技術不錯啊！
肺栓塞的溶栓，跟心肌梗死的溶栓是不一樣的。
雖然兩個都是血栓堵住血管，但是心梗的溶栓藥急迫得多，1-2個小時就要完成，否則心肌細胞就都壞死掉了，再來溶栓可能就沒意義了。
但肺栓塞不一樣，肺臟是很多血供渠道的，肺動脈堵住了還有支氣管動脈在供血，不至於那麼快壞死，所以肺栓塞溶栓可以有14天的時間考慮。
但像眼前這個患者，這麼嚴重，那也是不能拖的。
栓子一刻不融掉它，它就時刻堵住肺動脈，患者還是極度缺氧，那也是夠嗆的。
現在勉強維持是因爲呼吸機給足了馬力，稍微有風吹草動還是容易出事的。
“那就溶吧。”尹新華道。“我去跟家屬溝通簽字。”
這次溝通極爲重要，尹新華沒有讓陸晨前去。
因爲溶栓的併發症很嚴重，尤其是腦出血等，別到時候沒把栓子融掉了，卻搞出個腦出血，那就虧大發了。
“不過爲了看準一點，還是讓心臟彩超的老師過來吧，讓他們指導指導，確認一下肺動脈高壓及是否有血栓存在可能，這樣我們也放心一些。”李慶華道。
“好的。”尹新華點點頭，“我去催一下超聲室，然後再跟患者家屬溝通。”
……
尹新華離開了病房，只留下陸晨、範志平和李慶華。
這時候，陸晨看着牀上的患者，又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李老師，患者沒有肺栓塞的高危因素啊，腫瘤也沒有，只有這個肺炎了。難道是肺炎引起的肺栓塞？”
李慶華沒有立刻回答，他沉吟片刻，才道：“肺炎也不是肺栓塞的高危因素，但這個不好講，得好好斟酌了。”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護士卻是突然出聲道：“李醫生、陸醫生，你們看，患者這手臂怎麼了？”
她的語氣帶有不可思議，顯然是發現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陸晨和李慶華順着她指的方向，那是患者的手臂，肘關節附近。
陸晨和李慶華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這個手怎麼密密麻麻都是皮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