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凍症能治啦!!!”
這個消息就像病毒一般,在漸凍人中迅速蔓延。
一開始,病人們還不敢相信,以爲是哪個自媒體炒作的謠言。
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病人們天真地以爲自己的病能治了,歡天喜地地去問醫生,結果發現是空歡喜一場。
“狼來了”聽得多了,大家已經習慣看到任何新聞都要先讓子彈飛一會。
不過,當第一批參與臨牀實驗的患者,馬軍,王平,這些人一一曬出自己的檢查結果,現身說法之後。
幾乎是一瞬間,大家都相信了。
於是三清的客服熱線被打爆了。
還引來了媒體的關注,連續登頂熱搜。
熱度一大,說什麼的都有,尤其這又是聽起來就很神秘的幹細胞療法。
頓時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測滿天飛。
有說三清從嬰兒臍帶中抽取幹細胞的。
有說三清買胎盤壓榨乾細胞的。
還有說三清克隆人類胚胎切片提取幹細胞的。
甚至還有說三清買了一大批死嬰,精煉幹細胞,治療效果才這麼好。
這些謠言混雜在各種自媒體對漸凍症的科普中,真真假假,防不勝防,糊弄了一大批九漏魚網友。
逼得三清官方不得不發佈公告闢謠。
“我司幹細胞治療漸凍症的臨牀一期實驗進展順利,取得良好效果。”
“參與治療的25名漸凍症I至III期患者,病情都已得到控制,恢復了自理能力和正常行走。”
“實驗室採用了患者自身的口腔黏膜細胞,經過多輪分化爲神經幹細胞,進行脊髓鞘內注射,最終分化爲神經元細胞,從而達到治療效果。”
“目前這一療法只適合早中期患者,晚期患者暫未開展臨牀治療,現臨牀二期名額正積極開放中,歡迎大家在龍圖app上報名參加。”
“根據規定,新療法需經過三期臨牀驗證,才能通過審覈上市,具體時間還未可知,請大家耐心等待。感謝關注!”
公告末尾還貼心地附上了一篇發表在《生命》期刊上的論文鏈接。
這一下,自媒體瞬間熄火了。
他們光速打開論文,卻迷失在專業詞句和實驗數據的茫然大海之中,一時間手足無措,只能等待內行人的科普出現,再好好借鑑了。
畢竟三清官方都親自說,用的是患者自身的體細胞,跟什麼人類胎盤壓根就沒一毛錢關係,他們也不能硬着頭皮造謠,免得被讀者扔臭雞蛋,口碑崩塌。
但是論文實在太專業,這羣理科文盲實在看不懂啊,想瞎編一通都不知道從哪入手。
這些詞句分開看都認識,湊在一起就跟看天書一樣了,只能乾瞪眼抓瞎!
倒是B站上的科普up主們,瞬間迎來了狂歡。
許多up主都受過高等教育,起碼高中生物知識還沒歸零,學習一下幹細胞的資料,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麼難事。
Up主們連夜加班加點,肝出了一期期科普視頻,看得觀衆們連呼過癮。
也對漸凍症和幹細胞療法有了更多的瞭解。
得益於冰桶挑戰的宣傳,再加上霍金這一活生生的名人案例。
漸凍症在民間有着巨大的名氣,不說人盡皆知,許多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這個病。
就連影視劇也與時俱進,主角們不再得什麼白血病和先天性心臟病了,也不再變成植物人了,因爲這些病統統都能治好了。
留給導演們的絕症不多了,他們翻箱倒櫃,終於找出了漸凍人這張王牌。
不但名氣大,還有各路名人站臺,還有天然的冰桶挑戰宣傳,而且真的是人類無法攻克的絕症。
於是就紛紛摁在了主角們的頭上。
但是劇才播了一半,就聽到了漸凍症能治好的噩耗。
導演們簡直就如同晴天被雷劈了一樣,驚得一個個面無人色,心中不住慘嚎。
這下,絕症都被三清給霍霍完了,在他們貧瘠的大腦中,能安排給主角的絕症是真的一個也沒有了。
且不說影視劇的絕症危機,網友們此刻卻是歡欣鼓舞,在網上熱烈地討論着。
“太好了,終於有治療的藥物了,希望能早日上市,緩解很多患者和家庭的痛苦。”
“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年,身體健康,能吃能喝,能跑能動纔是最大的財富和幸福啊。”
“每次看到這些絕症患者,我都感覺沒那麼焦慮了,起碼我擁有健康。”
“用愛爲生命解凍,三清你真棒!”
“給三清點贊,希望漸凍人們能夠早日解凍。”
“我媽媽就是這個病走的,從確診到去世才3年,如果早點有這個藥就好了。”
“我爸也是,得病五年就走了,雖然這個藥他現在用不上了,但我也會給他燒柱香,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我哥也是這樣,生活沒辦法自理,一家人照顧他,不過他現在知道這個消息,已經在申請臨牀實驗名額了,祝他好運。”
“每次看到漸凍人的報道,都會讓我想起媽媽,她去世3年了,我真的好想她。”
“我爸就是這個病走的,看着實在太痛苦了,先是手不會動,然後是腳不能動,最後是呼吸道,慢慢的連話都說不了,人乾癟癟的剩下皮包骨就沒了。”
“哎,我侄子也是這種病,已經11歲了,1歲多就確診了,現在能治療了,看來老天爺終於顯靈了。”
“這個病很可怕的,怎麼產生的原因都不知道,發作起來沒有任何預兆,我一個領導以前當過兵,身體一直很好,突然就感覺不得勁,然後查出是漸凍症,熬了一年就走了,才45歲。”
“小部分是遺傳,大部分人病因不明,其實三清這個藥也是治標不治本,但已經是最好的治療藥物了。”
“漸凍症是什麼情況下發病的,還需要現代醫學繼續研究,看到底是什麼原因,這樣才能徹底根治。”
“看三清給出的論文,這個病算是控制住了,以後只要早點發現早點治療,就能一直拖下去,別的不說,起碼命是保住了,沒準能像霍金一樣,拖上三四十年。”
“造福蒼生,善莫大焉。”
“希望以後多一些這樣的報道和科普,少點明星熱搜和八卦。”
“真好,不知不覺中,醫學都這麼發達了,慢性病罕見病都能有尊嚴地活着了。”
“我有個疑問,現在早期漸凍症能治療了,那晚期患者呢?就等死嗎?”
“很難說,目前只能延緩病情惡化,還無法逆轉已經惡化的病情。”
“以三清的研發速度,應該很快就能治療晚期患者吧。”
“願晚期漸凍症患者也能早日走出困境。”
“三清加油,一定可以的,我們能看到光。”
“這世上絕症太多了,希望有朝一日,科技突破,天下無絕症!”
“世界五大絕症,是不是都被三清攻克了?”
“癌症,艾滋病,白血病,漸凍症,類風溼,前面四個都能治療了,白血病還是癌症的一種,算下來應該只剩下類風溼了。”
“類風溼也算絕症嗎?感覺我不少親戚都有這個病啊。”
“這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其實比你們想象得要可怕。”
“絕症指的是沒有特效藥,無法有效治療的疑難雜症,並不是說死亡率很高才算絕症。”
“這樣啊,那還差不多,希望三清再接再厲,幹掉類風溼,徹底消滅人類絕症。”
“樓上醒醒,三清是醫藥公司,不是許願池。”
“說實話,現在人類只剩下一種絕症了,那就是窮病。”
“扎心,但真實。”
“是我了,雖然表面看着健康,但皮下面的身體早已被窮病腐蝕得千瘡百孔。”
“媽的,三清要是能治這個絕症,我願意把衛總當祖宗供着。”
“不要給衛總這麼大壓力,這個病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能做到的,還是要靠大家努力。”
“確實,這要看人民羣衆的覺悟了,好日子只能靠自己爭取,不能指望別人的施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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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總部,神經科學實驗室。
陳以清看着鏡頭下的神經細胞組織切片,眉頭深深皺起,口中喃喃自語起來。
“對大鼠的實驗證明,幹細胞療法對急性脊髓損傷療效顯著,但對完全性脊髓損傷的治療效果就不盡如人意了。”
“大部分的癱瘓病人都是完全性脊髓損傷,他們的脊椎骨有嚴重的骨折錯位或者貫通傷,這些都導致了脊髓橫斷性斷裂。”
“修復脊髓損傷的過程就像在河流兩岸之間架上橋樑,情況不同,難度自然也不一樣。”
“普通的脊髓損傷,神經斷裂後,彼此之間的距離就如同一條溪流的兩岸,非常接近。”
“這種情況下,哪怕沒有幹細胞填充,神經細胞也能自發修復,使使勁,一腳就能跨過去,連接在一起。”
“而稍微嚴重一點的脊髓損傷,斷裂神經之間的距離,就像一條十幾米或者幾十米寬的河流,單靠自身的修復力,想要連接在一起非常困難。”
“這時候,身體自己的神經幹細胞數量很少,長出來的軸突也連接不到對岸去。”
“但是河面不算寬,而且水也比較淺,所以能夠移植幹細胞解決這個問題,搭建起一座橋樑連通兩岸。”
“移植的神經幹細胞,可以分化出膠質細胞,就如在較淺的河流中填充橋墩,然後神經元細胞如同橋樑的鋼筋一般,長出軸突連接彼此,從而將信息重新傳遞到對岸。”
“然而,當脊髓損傷特別嚴重時,比如高位截癱患者,他們的脊髓某些地方已經徹底斷裂。”
“神經元需要長到幾毫米,才能連接在一起,幾毫米看起來很短,但是對微米級別的細胞來說,那就是天塹,而且中間有很多疤痕組織,作爲一種物理屏障,阻止了脊髓的癒合。”
“就如同一條大河,兩岸之間有數百米寬,而且水流還非常湍急,僅僅移植神經幹細胞,已經無法搭起橋樑讓人通過。”
“這種情況下,我該怎麼辦?”
陳以清猛然起身,在實驗室裡來回踱步,苦苦尋思,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卻始終不得其法。
“橋樑,搭橋,修路……”這幾個字在他口中不斷重複,眼看着快變成了一句咒語。
突然,他想到了華夏最寬的河流,想到了長江,想到了曾經看到過的長江大橋,腦子裡頓時轟地一聲,靈光如電流般閃過。
“沒錯,修橋!連長江這樣數千米寬的河面,人類也能修建起一座6000多米的大橋暢通兩岸,神經之間的幾毫米連接,自然是不在話下。”
“我之前想岔了,修建大橋不能只用幹細胞,也需要用到其他的成分。”
“一根神經元能從大腦長到脊髓那麼長,它生長了許多年,才形成這無數的軸突,建立起遍佈全身的神經網絡。”
“現在斷裂了,萎縮了,這中間的空白,不是移植一些神經幹細胞過去,就能徹底填滿的。”
“更不用說,神經元的生長通常呈放射狀,從中心點向外擴散,非常自由散漫,根本沒有辦法進行引導。”
“移植的神經幹細胞,很容易長着長着,就長到其他地方去了,沒辦法準確地形成直線,準確連接斷裂的兩端。”
“想讓它自由生長到固定的位置,簡直就是撞大運。”
“但是,我可以打造一個大一點,長一點的神經支架,連接受損神經的兩端,再在支架中放入神經幹細胞,讓它們沿着一個方向生長,就能起到效果了。”
“這樣人爲地搭建起一座大橋,才能夠連通兩岸,讓神經信號暢通無阻啊。”
想通了這一點,陳以清頓時激動萬分。
“這樣一座神經支架,必須是中空的3D結構,設計要非常精巧,才能將再生神經元引導到正確的方向,重新連接脊髓受損兩端。”
“人工神經支架就如橋樑一般,幫助神經元再生,彌合兩者間的差距。”
“如此一來,哪怕癱瘓的病人,也能夠恢復健康了。”
“只是,這個支架的材料怕是不好找啊。”
“要有極高的生物相容性,最好能代替細胞外基質,爲神經元正確生長提供支持和引導。”
“到底是膠原蛋白材料好一些,還是選擇高分子聚合物材料呢?”
“又該有怎樣的熱穩定性和機械結構?”
陳以清在自己有限的材料學知識庫中一番找尋,心頭涌起一股淡淡的憂傷。
“這些材料方面的高深東西,我也不是太懂啊!”
“對了,納米實驗室,我得找他們合作!”
他猛地一拍大腿,兩眼放光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