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

受傷

令狐沖獨孤九劍一出,田大叔自然當草人被戳的份了。林平之駐足觀看令狐沖身展騰挪,劍法比莫大師傅的湘瀟夜雨更綿密肅殺,心思道,孤獨九劍破刀式,怎麼會一招有三百六十四種變化,倘若明天,他練成破劍式,自己又將如何對付?

想原著中,自己因雙目毒瞎,竟被令狐沖的慢劍,斷了手足……

林平之搖搖頭,今日不同往夕,自己早下決定,

不拜岳大劍,

不學辟邪劍譜,

不娶嶽靈珊。

嗯,牢記三‘不’,定能長治久安,合合美美,皆大歡喜。哈哈,想來這次,自己被田伯光擄上華山,不但治好了內傷,還得了寶劍,學了一招包一路,真是因禍得福呢!如今的自己怎麼可能有那種悲慘結局嘛。

復又擡起眼,欣賞令狐沖凌空飛舞的劍姿。待他一個收劍,田大叔氣血攻心,‘哇’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你——你——”

令狐沖‘嘿嘿’一笑,食指蹭兩下鼻子道:“田兄,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小弟我,不也曾折在你手上多次!你若不服氣,咱們再比。”

“不——不比了。風清揚前輩果然是名滿天下的劍俠高人。有他老人家的指點,恐怕田某這輩子也不是你令狐賢弟的對手了。玉碎公子,你果然料事如神,田伯光不佩服也是不行了。不過,你要記住,若田某不能替小師傅辦成這件事情,便會毒發身亡,這一個月期限,來日無多,你捨得,田某不會善罷甘休。哼,就此告闢。”

“田兄——”令狐沖舉手想攔,便縮了回來轉回頭看林平之,“林師弟,他那話什麼意思?什麼毒發身亡,你捨得,他不捨得的。”

林平之聳聳肩,瞥他一眼道:“不知道。你還不去謝謝你太師叔。”

“對噢。”令狐沖持劍復走到風清揚面前,歡喜的跪倒扣首:“徒孫謝過師叔祖傳授上乘劍法。”

“上乘劍法?還早着點呢。”

“求師叔祖,教徒孫獨孤九劍。”

“哦,你想學?將來不會懊悔,不會恨我教你這套劍法?”

“懊悔?徒孫感激還來不及,師叔祖傾囊相授,徒孫別說‘恨’,連作夢怕也要大笑出聲來。”

風清揚聞言卻笑中苦澀,長長嘆息一聲,那孤寂淒涼的神形讓林平之想到了歸隱的劉師傅,這些前輩高人怕早看透了江湖上腥風血雨,爾虞我詐,人心險惡。其實害人最厲害的,哪是劍法,是人心。不過,令狐沖小強一個,命好的沒法說。

林平之還在想有的沒的,風清揚拋他一個——你當電燈泡幹嘛的眼神。

知道是要支開自己傳小強武功——對,差點忘了,自己還有正事要辦呢,跟那死猴子算賬,哼哼,風清揚,我叫你今天這隻寵物,金絲猴變成禿皮猴。

“晚輩去後山。”

令狐沖眼見林平之一副砍人表情,興沖沖殺向後山,心道不妙。對風清揚道:“風太師叔,我這位小師弟,年紀輕,性子冷傲,心卻是極好的,嘴巴損了點,要得罪了風太師叔,徒孫在這兒給您賠罪。”

令狐沖就想不通了,怎麼風太師叔偏偏要整林師弟。唉,這師弟不知道麼,他們華山那猴子是羣居動物,你打一隻,一羣撲上來,那後果——,然後頗不放心回頭瞅麼瞅麼。

“怎麼,你擔心你林師弟吃虧,年輕人吃點虧,流點血,好長點記性。將來闖蕩江湖也不至於輸得太慘!再說,他如今無痕劍在手,連你學我的孤獨九劍,也只有躲的份,叫他要砍就砍,要削就削的,哼,當真本事的緊呢。”

“徒孫知罪,學藝不精,比不過林師弟的衡山五絕劍。所以,徒孫纔想學全了您的孤獨九劍,他日也不會僅憑一招半式,輸於他人,丟了風太師叔的臉面。”

“唉,其實你那林師弟沒說錯,獨孤九劍,劍如其人,你若學成,一生恐怕難有……,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過,你實在是個練武的好材料。既然機緣巧合,我便全授於你,也算我後繼有人。”

“多謝太師叔。”

所以,小強與配角之間,即使是學藝也是有天疆之別的,於是林平之悲催了——

“啊啊啊——死猴子,你搞羣歐!放開我!你幹什麼!哇啊啊啊,我林平之,不砍死你們就不姓林——”

五天後,思過崖,林平之在猴子開大會,集體羣歐□□的精神與肉體雙重摺磨下,融會貫通了這套衡山五絕劍。

“來來來,忘劍,乖哈,今天這招雁回祝融如何?哼哼哼!”

“吱吱——”

“咬屁股、扇耳光,扯頭髮,撕褲子的仇,今天統統跟你一塊算!猴毛皮草,碳烤猴肉,夫妻猴肺片,油炸猴心,猴腦刺生,猴骨熬湯,猴血豆腐,滅哈哈哈!蒼天啊,大地啊,我林平之,報仇血恨的時候到了!”

林平之手持無痕劍把金絲猴子困在石縫之中,插腰仰天長笑。叫身後的令狐沖聽了很是驚悚,心裡琢磨,這林師弟莫不是被猴子虐崩潰掉了,看看這披頭散髮,破衣爛褲,雙眼充血,指甲老長,武當張三峰麼?練劍抽瘋成這樣,嘖嘖嘖。

“咳咳,林師弟……風太師叔,他要走了。”

“他不送,猴子留下!是不是,忘劍劍!”

令狐沖嘴角抽搐,看着石縫處楚楚可憐的金絲猴道:“林師弟,其實……呃,風太師叔,他也是良苦用心,你別難爲這隻猴兒。”

“想得美!沒門!不可能!我跟這隻猴子,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我要啃他的骨頭,剔光他的猴毛!”

“中——”

林平之背後,風清揚出其不意一點他睡穴,令狐沖忙不迭接個滿懷,那氣味,差點扔出去,捏住鼻子憋住呼吸,什麼味道,這一身猴毛弄得,作孽喲,跟走火入魔差不離了,輕抱起。這頭風清揚一招手,猴子跳去蹲他身下。

“忘劍,玩得如何?少有人陪你玩那麼久吧。”

“吱——”

“走吧。”

等令狐沖再擡起頭,高手風清揚神龍見首不見尾,走了。

這一覺算林平之入世以來睡得最爲安穩香甜的,真不知日月,形同死豬,一直到耳邊聽到鳥鳴,唧唧啾啾,眼前亮烘烘。他翻身抱住軟撲撲鼕暖夏涼的抱枕,翻了個身,壓住了,大腿擱上去,皺眉頭蹭蹭,忽又夢到那隻臭猴子,囈道:

“別吵……呼呼……臭猴子,我咬死你——哎喲——”

不知什麼時候,抱枕沒了,叫他撲過空,咕嚕到地上。撓撓頭,擼過長頭髮張開眼纔看到山洞前的石臺,上面一竹籃子的菜飯。林平之低血壓的又在地上窩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肚子叫得不行,讓他坐起身子。看看手腕上的二隻鐲子,又腦缺氧左右看看山洞,空無一人,喃喃:

“不是夢啊,自己真學會五絕劍了——”

林平之打個大哈欠,伸伸懶腰,一看渾身上下,咦,嗅嗅,令狐沖好像給自己擦淨過身子,猴子咬和抓破的腿上還上了傷藥,換過中衣。沒想到,這小子還很細心嘛。

“令狐沖?令狐沖?”

人哪兒去了?不管他。

林平之站起身,走出洞口,這才發現已經快太陽下山了。他抓抓臉猜想令狐沖應該又去練劍了,於是自己去後山溪眼梳洗完,穿上一套好的衣衫,端起菜飯大口大口吃起來。真不知道這一睡起來,那麼餓。他正塞滿嘴青菜白飯,突然哽住了,瞪大眼就見田大叔,手提只烤雞,邊吃邊笑:“玉碎公子,悠閒自再吶,那令狐沖都下思過崖一天一夜,你還在這兒吃飯。”

——吞口水,田大叔——

——不行,餓死不吃搓來之食,好歹,我也是玉碎公子——

——咕咚,那什麼要是搶得話,再殺人滅口——

就在武林將上演無比悲劇的一隻烤雞引發田伯光被殺事件時,林平之終察覺不對了,站起身道:“什麼,令狐沖下山了?我睡了多久?”

“哈哈哈,玉碎公子當日不讓我那小寶貝沉香碰一碰,卻與令狐沖在這思過崖石洞內,日月相對,大被同眠,耳鬢斯磨,這二天一夜,嘖嘖嘖,真是用情以深,叫田伯光好生羨慕。”

“呸——少說葷話,不是叮囑過你,盯住他不離寸步,不戒自會找上門。”

“跟丟了,田某隻得請玉碎公子,再神機妙算了。”

“虧你叫萬里獨行,輕功一流能把他跟丟?”

“不錯,我萬里獨行田伯光,輕功天下一流,不過,華山正氣堂,昨天嵩山、衡山一衆高手上門踢嶽掌門的館子,田某再一流,也是有自知之名的。”

“……”林平之一聽變了臉色,急道:“快,引我去華山正氣堂。”

完了,自己練劍太辛苦,睡過頭錯過劇情發展了!

待田伯光引林平之匆匆趕到正氣堂,田伯光自是藏起來,林平之整整劍袖束衣,噔噔噔,步入正氣堂,只聽到門裡傳來女子哭聲:

“娘啊,大師哥怎麼樣了?他……他叫那六個惡人捉去一天一夜,嗚嗚……”

“衝兒受了很重的內傷,你爹爹在裡面在用紫霞內功替他療傷,別急——”

林平之明明知道原著有此情節,聽聞令狐沖受傷還是胸口震動。怔怔站在門口,兩腿似灌鉛般分外沉重。突聽一旁有人道:“你是誰!是不是與那封不平一氣的,白天不成,晚上來了再來害我華山!我要爲大師兄報復!”

聞此聲,正氣堂的華山派衆人擡頭看果見一人呆立門口,年紀尚輕,倒不像是氣宗逆首。其中一人拔劍便刺。

林平之見一劍橫胸刺來,自是撤步而避,閃身進入空井園地,細看揮劍人青灰衣衫,年紀輕輕,一柄快劍,華山劍法使得倒還有模有樣。林平之這幾日跟一羣猴子打架,千變萬幻雲霧十三式的身法已是如火純青,根本不需拔劍,那人幾劍不中,又跳過一個弟子道:

“六師哥,我來助你。”

林平之暗道,此人就是陸大友。

這華山兩名弟子手中二柄劍,一個白虹貫日,一個金雁橫空將林平之團團圍住,林平之抽步歪身,側腰縮頭,在二人劍鋒中百花繞蝶,有刃遊餘穿梭其中。三人糾纏十餘招後,正氣堂中,傳出爲首女子聲音:“大友、白羅,住手!”

二名弟子聽言只得跳出圈外,退於後方。哦,原來這兩個就是華山著名兩大——炮灰。

“來者是衡山派哪位?來我華山派意欲爲何?”

咦——再怎麼說,莫師傅與華山派也算關係不錯,怎麼聽甯中則的問話,口氣不善。林平之連忙扣首行禮,擡頭欲回話,照面不遠處的中年美婦,張目截舌——

——老媽——

——不、不對——

——自己已是林平之,不是社凡了——

那日與田伯光在長安謫仙樓離得遠,現在近看這位寧女俠,怎麼長得跟前世老媽好像!不由得雙眼一熱。寧則中只見這青年呆看自己不答話,正不知爲何,就聽自己女兒插道:“咦,林平之!”

她聽聞忙問:“靈珊?”

“娘,他就是福威鏢局的林平之啊。一年前羣玉院,爹爹要收他爲徒,他卻一口回絕。哼,林平之,你這時候來我們華山派幹什麼?”

“原來,你就是‘寧玉碎,不瓦全’的林平之?”

嶽夫人隨丈夫行走江湖,自是聽聞江湖盛傳這段,便細細打量,見林平之彬彬有禮,眉宇端正,剛纔一套雲霧十三式使得行雲流水,想是甚得莫掌門深傳,便點點頭道:“小女口無摭攔莫要見怪。不知你莫大掌門派你來華山有何要事?”

叫嶽靈珊一罵,林平之纔回神,嶽夫人上前,他待近看才失望,身段、氣質、眉角全不一樣。老媽有點發福,眉角圓潤,普普通通中年婦女一個,全沒有寧女俠一身氣骨傲然,舉手投足透出的無形威信。

於是,行禮道:“不敢不敢,什麼玉碎瓦全,那是江湖以訛傳訛,怎麼能信。晚輩衡山派林平之拜見華山寧女俠前輩。此次來華山不是受師命,而是來找貴派令狐沖師兄有事。”

“哦?你找衝兒?有何事?”

“這個暫且不提。嶽夫人,晚輩進門時聽聞令狐沖師兄,他受傷了?怎麼回事。”

甯中則一聽詢問,復又想起剛纔自己被那六怪捉四肢舉半空,險些撕成碎片,不禁臉色蒼白,暗暗顫抖,同時想及衝兒滿身是血,被擡回時奄奄一息的樣子,不禁雙眼轉紅。便只得嘆息一道:“衝兒,他叫六個惡人擄去,剛送回來,內傷頗重,生死未卜……”

幾人聽得此話,都神形黯然,沉默不語。

上個月卡住了,實在是想不出小林子怎麼對付桃谷六仙,又怎麼面對華山劍宗踢館子事件,所以想來想去,就如此了。才發現,只要牽扯出華山派,就非常頭痛。

反覆考慮構思,還是讓令狐沖走原著路線,否則他怎麼學吸星大法,怎麼進西湖熟悉一下環境吶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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