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當地時間下午四點，第66屆威尼斯電影節在意大利威尼斯利多島拉開帷幕。
長長的紅毯護欄外，圍滿了來自全世界各地的電影愛好者。
“歡迎本屆的評委會主席李桉，評委……”
評審團已經開始入場，會場響起一陣歡呼和掌聲。
而正在等候紅毯入場的秦慕楚，看着人頭攢動的電影節現場，還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兩年前，他陪着江文參加電影節，李桉憑藉《色，戒》拿下金獅獎。
時過境遷，他帶着自己的作品來參加電影節，而李桉也成了威尼斯電影節的評委會主席。
誰落伍了，很明顯。
“我們一起拍張照片吧，回頭我發咱們國內網上去。”
楊蜜拿着臺相機，提着亮銀長裙“踏踏踏”走來。
“好，我來給你們拍。”
陳道民拍了拍手，就要上前接過相機。
楊蜜卻搖了搖手，笑道：
“不用，道民叔，咱們湊近一點，自拍就行。”
“自拍？這怎麼個自拍法，咱們人可不少。”陳道民疑惑。
劇組演員都來了，遊老爺子、鞏利、張漫玉、劉一君，楊蜜，再加上他自己和導演秦慕楚，一共七個人。
自拍的話，鏡頭不容易裝下。
“要不找個人幫忙吧？”他又道。
話音剛落，鞏利就把陳道民拉了過去：
“道民，你就聽指揮就行了。”
楊蜜也說道：
“道民叔，這電影咱們是一家人，別人拍多生熟，咱們擠在一起，更親切些。”
陳道民愣了下，接着笑道：
“好好好，我聽指揮。”
接下來，楊蜜就開始安排起來。
遊老爺子站中間，鞏利和張漫玉分立兩側，然後陳道民站鞏利後面，劉一君站張漫玉後面。
因爲男性身高較高，所以一點也沒遮擋。
而後她自己又站到最前排，微微蹲下身子，對秦慕楚招招手：
“你站我旁邊，給你來拍。”
“你直接拍不就行了？”秦慕楚接過相機嘀咕了句。
“哎呀，我拍的沒有你好看，快點，快點……”
楊蜜撒嬌，又調整着秦慕楚的位置：
“你離我稍微遠一點，對，手舉高一點。”
秦慕楚按照楊蜜的要求站好後，把相機翻轉過來，按下快門。
這次是試拍，看看鏡頭有沒有對準，是不是把所有人都拍進去了。
看着相機裡的照片，秦慕楚明白女友爲什麼讓他離遠一點拍了。
這個小心機女，這樣拍出來的照片顯得她臉很小。
搖了搖頭，調整了下相機位置，他說道：
“大家一起向上看，3，2，1，茄子！”
話音落下，“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楊蜜美滋滋地捧着相機，和鞏利、張漫玉一起看着剛拍的照片，而男人們則在一旁閒聊。
“江文還在忙電影？”
陳道民拍拍秦慕楚胳膊，好奇問道。
除了這個原因，以他對江文的瞭解，自己乾兒子進軍威尼斯，肯定是要陪同的。
“嗯，後期才做一點點，而且找不着他滿意的配樂。”
說起這個，秦慕楚還有些好笑。
找不着滿意的配樂怎麼辦？
久石讓啊。
這老頭也是可憐，一大把年紀了還得被江文折磨。
當然，上面這都是江文給的理由，《子彈》後期製作不是一兩天的功夫，抽個十天來參加電影節的時間還是有的。
江文不願意來威尼斯的真正的原因嘛……
當年威尼斯傷老baby太深。
想起什麼，秦慕楚看向陳道民問道：
“我聽說那獻禮片您還和他演對手戲了？”
“嗨，你說這個。”陳道民搖了搖，“我差點沒給他演帶溝裡。”
“怎麼的呢？”
“他演我上司，說着說着突然竄出來句國粹，給我都說愣了。”
說起江文在《建國大業》的表演，陳道民就關不住話匣子。
“戴着個蛤蟆鏡，敬禮也姿勢怪得狠，關鍵他還能找到理由來讓人聽他的。
得虧沒讓他演偉人，不然我們都得謝罪。”
陳道民很頭疼，江文搞事情，受影響最大的就是他，本來簡簡單單幾場戲，一兩天演完就能走，愣是給江文整得異常複雜。
秦慕楚露出笑容，他能想象得出江文在《建國》劇組搞風搞雨的樣子。
“沒準就是因爲不讓他演偉人，他才故意這麼幹的呢。”
陳道民愣了下。
以江文惡劣的性格，還真能幹出這件事。
笑了笑結束這個話題，陳道民又問道：
“我聽說三爺找你演《建國大業》，你拒絕了？”
“沒什麼適合的角色，而且，我演技也不行。”秦慕楚搖頭。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知道多少演員就想露個臉，露個臉的角色要什麼演技？”
陳道民拍拍秦慕楚肩膀，語重心長地道：
“小秦，這部戲要是不太垮的話，後面肯定還會有一個系列，下次再拍，你要主動、積極得參演，一定不能等到人邀請你，更別說拒絕了。”
秦慕楚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這是態度問題。
現在想想當初拒絕三爺的邀請確實不妥，得虧那是三爺，對自己很看重，消息也沒傳出去。
否則讓媒體知曉自己拒絕出演獻禮片，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妖風。
如果當時桌偉是以這件事黑他，那他還真沒什麼辦法。
就連楊科長、李主任也不好幫忙。
“明白了，道明叔。”秦慕楚認真感謝道。
紅毯的流程緩緩進行，一個個劇組入場，而秦慕楚又問了問遊老爺子話劇辦得怎麼樣，然後就到了他們入場。
全場目光匯聚，一衆老外都鼓起掌。
這是給鞏利和張漫玉的。
兩人在國外知名度很高，尤其是在電影節，地位突出，鞏利還擔當過威尼斯電影節的評委主席。
不過此時紅毯的C位卻是一個年輕人。
一般來說，這個位置都是導演。
這就讓他們有些疑惑，這導演，這麼年輕嗎？
而很快，主持人的介紹聲就解開了他們的疑惑。
“現在走來的是《困在時間裡的父親》劇組，導演是來自天朝的秦慕楚……”
秦慕楚……
很多人已經目露思索，能來參加電影節的觀衆，基本都是些電影發燒友，因此相比於普通觀衆看電影注意力全在演員上，他們會刻意去關注導演是誰。
而秦慕楚這個名字他們有些耳熟。
“柏林！我想起來了，《當幸福來敲門》的導演！”
隨着一個人高呼，慢慢越來越多的人想起了秦慕楚是誰。
他們當中有些人還參加過那屆柏林電影節，親眼目睹了金熊獎的頒發。
“不對，我記得柏林上秦慕楚是個中年男人，比他大很多啊。”
有人發出疑問，懷疑自己記憶出了問題。
“你一定沒有看仔細，那是他的父親，他當時並沒有到場。”
“真的！？我愛慘了《當幸福來敲門》！我已經重刷了不下十遍！”
“我二十遍！”
“《盜夢空間》的導演也是他！”
來自天朝的觀衆故作不經意的提醒。
說實話，在外面看到同胞如此受追捧，心中的暗爽難以言表，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what？《盜夢》？那部電影太炸裂了！我已經重刷了不下二十遍！”老外震驚臉。
“我四十遍。”
“嘿，不肉，你是在針對我嗎？”
“……”
圍觀的觀衆們議論聲越來越大，反響蓋過了前面出場的所有劇組。
“秦慕楚的人氣很高啊。”
李桉聽着一衆發音極其不標準的“QIN”，笑着對旁邊評委說道。
“當然，好的電影總是讓人回味無窮，時間越長，越發珍貴，而與之對比……”
法國評委桑德里娜·伯奈爾似有所指，沒繼續往下說。
當年柏林電影節頒發了雙黃蛋，兩個金熊獎一個給了《精英部隊》，另一個給了《當幸福來敲門》。
當時就有《精英部隊》是政治正確才得獎的論調，而今一年過去，提到08年柏林電影節金熊獎，大家都說的是《當幸福來敲門》，已經沒幾人提起《精英部隊》了……
“李桉，一起進去嗎？”
其餘幾位評委招呼道，他們準備進會場了。
“不了，我等人，一會兒再進去，你們先走吧。”
李桉看着紅毯上的秦慕楚，轉頭回複道。
……
紅毯不長，哪怕停下來拍照，也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完。
走完紅毯也不是就直接進會場，離開幕式還有一會兒，可以選擇到邊邊角角不影響別人的地方接受採訪。
媒體們看着逐漸走完紅毯的《困父》劇組，已經摩拳擦掌了，特別是天朝媒體。
秦慕楚也不打算直接進會場，還是得給媒體兩口飯吃的，剛要去接受採訪，就看到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秦導。”
李桉笑容滿面，主動伸出了手。
接着又和其他幾位演員打了招呼。
“李導，好久不見。”秦慕楚客氣道。
李桉這態度熱情到他有些不明所以，還特意來打招呼。
咱們交情沒那麼好吧。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更讓秦慕楚一臉懵的是，李桉竟然真的只是來打個招呼。
打完招呼，他就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
不止秦慕楚懵，鞏利他們也懵了。
“李桉導演這麼客氣嗎？”
楊蜜眼神奇怪，笑容都要維持不住。
其餘幾人也都一臉茫然，他們都沒和李桉合作過。
帶着奇怪的表情，劇組接受了記者的採訪。
優先挑天朝記者，是個挺年輕的女生。
“秦導，你們好，我是電影頻道的記者……”
呦，六公主。
見是官方的，大家也都提起了精神。
第一個問題是給秦慕楚的。
“秦導，這應該還是你第一次親自帶作品參加電影節，會有什麼不一樣的感受嗎？”
“唔……”
秦慕楚沉吟片刻，
“會有些忐忑吧，不同於平時電影上映，外界的評價可以不看或者怎麼樣。
而電影節就是要把自己作品拿去給別人評價，並且這個評價還會具象爲各種獎項，然後你還必須得接受……”
女記者眼睛一亮，順勢就往下問去：
“這麼說您很在意是不是能得獎？”
“哈哈～”
秦慕楚輕笑一聲：
“說不在意是假的，我哪有那麼豁達嘛……不過，最主要還是享受過程與開拓視野，見識見識世界各地的電影是怎麼樣的，多與別人交流才能進步嘛，我覺得這也是電影節舉辦的宗旨吧。”
以前他覺得這話假，但凡有競爭性質的活動，誰不想拿獎。
可真當自己到了這個位置後，發現獎項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得不到就得不到嘛，大不了下次不來了……
女記者點點頭，突然又問道：
“我們發現秦導好像還沒有參加過咱們國家的電影節以及相關獎項，你的作品從來沒有出現在金雞、金馬、金像獎上過，這是什麼原因呢？”
“額……”
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到秦慕楚了，稍微回答不好就容易被看作“崇洋媚外”。
鞏利、陳道民這些老前輩自然知道這個問題隱藏的禍根，剛想幫秦慕楚解釋，就聽他說道：
“其實當年《當幸福來敲門》本來是打算參加金像獎的，可後來得了金熊獎，一高興，這事就給忘了……
後面的《盜夢》，嚴格來說也不是華語片，參加國內獎項也不太合適……”
一高興忘了……
女記者嘴角一抽，你倒是挺誠實。
但她不打算就此放過秦慕楚，又追問道：
“那《困在時間裡的父親》呢？這部電影會參加國內獎項嗎？時間上來說，應該能趕得上金馬獎。”
“額，金馬獎……”
秦慕楚撓了撓頭，
“參加是可以參加啦，但是金馬獎又不像電影節，可以看電影，只是頒獎，而且灣灣也挺遠的……”
他看向身旁的鞏利等一衆演員：
“要不到時候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挺累的。”
“咳咳。”
一片咳嗽聲。
鞏利都忍不住了，戳了下秦慕楚：
“合着你自己去灣灣玩了半個多月就不累，參加獎項就累了？”
“嘿嘿。”
秦慕楚訕訕一笑：
“鞏利姐，您也說了嘛，我去灣灣是玩，玩當然不累了，可參加金馬獎就是工作了，工作讓人疲憊啊。”
“……”
“……”
“……”
一羣人嘴脣蠕動，但又說不出話。
他說的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
而秦慕楚還在發揮想象：
“說實話，威尼斯要是線上的就好了，我就可以在家看電影……嗯，希望以後能有在我家門口的大電影節、獎項之類的，走幾步就到的那種，就很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