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影不大的校園裡，一夥夥學生抱着教材在道路上邊走邊吹牛。
不知道他們是本來就長這樣，還是因爲剛剛結束半個月的軍訓，普遍膚色偏黑。
“唉，真是和我們那時候一模一樣。”楊蜜突然感慨了一句。
進了校園，她也把口罩摘了，戴上了之前在威尼斯買的粉色墨鏡。
挽着一旁戴着黑色墨鏡的秦慕楚，任誰看到都明白兩人的情侶關係。
感慨過後，也沒收到迴應，她擡起頭看向男友：
“你怎麼不問我什麼一模一樣？”
“不就是發教材嗎？哪年不發教材，有什麼稀奇的。”
秦慕楚開了口，不以爲意。
“笨，是去拿教材的人啊。你沒發現全是男生，沒有一個女生嗎？”
楊蜜手指着抱着一捆捆教材的學生們。
秦慕楚放眼望去，還真是，一水的沸羊羊。
“我們那時候都是男生去拿，然後女生會在班級準備冰飲料，等他們回來發給他們。”
楊蜜嘻嘻笑着，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
“當年我們班男女人數正好相同，所以女生買飲料都是一對一買的。
本來沒什麼的，可是真正送出去的時候，就有點……特殊的感覺了。”
秦慕楚能理解楊蜜說的意思。
就像上初中每天要兩個人留下來擦黑板打掃衛生，如果正好一男一女分到一起，哪怕純屬巧合，在同學們起鬨以及獨處的環境下，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內心難免也會泛起一絲絲漣漪。
這種情況，很容易互生好感。
嗯……除非一方長得很醜。
“所以，你們班是不是有人因爲這事成了？”秦慕楚猜測。
能進燕影表演本科班的，基本長得都對得起觀衆。
“沒錯！成了……珊珊、張然……三對，明面上成了的，有三對。”
“還有暗地裡的？”
“當然，暗地裡有兩對，偷偷摸摸的，在學校一本正經跟不熟似的，但哪裡逃得過蜜姐的火眼金睛。”
看着頗爲驕傲的女友，秦慕楚讚歎地搖了搖頭。
真不愧是“八卦蜜”，人家暗地裡的都能給查出來。
你是跟蹤別人去酒店了嗎？
摸摸女友的狗頭：
“當演員真是耽誤你了，狗仔才應該是你的職業啊。”
“那是，我當初就想要是演員混不出頭，就去當狗仔，到時候第一個曝光你這個花心大蘿蔔！”
楊蜜不以爲恥，反以爲榮，說到最後還戳了戳秦慕楚的胸口。
突然又調皮地眨着眼睛：
“小學弟，你們那一屆什麼情況？男生幫女生搬書，女生有什麼表示沒有？”
秦慕楚沉默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沒有表示？”
“不知道，我去學校的時候教材已經搬完了，我的教材是找崔老師拿的。”
秦慕楚嘆了口氣，眼神突然滄桑起來：
“唉，當時我已經是天朝最高票房電影的導演以及火遍亞洲電視劇的導演兼男主，看似我得到了很多，可也永遠失去了做一個普通學生的快樂。
那年十八，考入燕影，站着如……嘶，鬆手，不裝了，不裝了。”
楊蜜哼了聲，鬆開了擰在男友腰間的手。
說也就算了，你還唱起來了。
唱也就算了，你還改詞，陳奕訊同意了嗎？
“想不想知道那五對情侶都是誰？”
她又拋出誘餌。
奈何秦慕楚壓根不上鉤：
“是誰關我什麼事，我又不像你那麼八卦。”
我要八卦都得重量級的，比如小張那種。
“你就不擔心我就是五對中的一個？”楊蜜又問。
“你不是說了之前沒談過戀愛嗎？”
“我說你就信？”
秦慕楚斜眼看了眼楊蜜，淡定說道：
“有些東西騙不了人。”
“比如呢？”
“比如我當時牽你手你就緊張到手心出汗，我親你你就臉紅身體發軟站不穩，而且，那天晚上你……”
嘴被捂住，楊蜜小臉已經紅彤彤一片，又羞又怒地瞪着秦慕楚，嬌嗔道：
“不許說，快忘掉！都忘掉！”
想起過往種種，她腳趾應該已經在扣鞋墊了。
秦慕楚看着和小女生一樣撒嬌的女友，露出笑容。
抓住女友的小拳頭，把她打開，十指相扣，向前方走去。
“這可忘不掉，不僅忘不掉，我還要經常拿出來說一說，回憶回憶……”
……
燕影展覽館。
作爲燕京最冷門的場所，平日裡根本就沒有學生往這兒來。
也就每年新生開學，學校會組織新生參觀展覽館，瞭解學校歷史，瞻仰往屆優秀前輩。
既增強學生榮譽感，也是給他們樹立榜樣，打一波雞血。
這裡有歷屆各院系、班級的畢業大合照、也有優秀校友牆、還有榮譽櫃。
裡面擺放着各種榮譽證書、獎盃、勳章之類的東西，有的是學校集體的，也有的是老師、學生個人的。
比如學校獲得什麼先進稱號、排的話劇得了什麼獎、以及老師與學生捐獻的獎盃等等。
不過不是真品，是一比一復刻的。
像陳愷歌的金櫚棕、張一謀的金獅、金熊等等，在這裡都能看到，而且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現在，最顯眼的位置又多了三座獎盃——柏林電影節最佳影片、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導演、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劇本。
三座獎盃的展櫃前站兩個女生。
“你說當初你要是膽子大一點，當面把情書給他，你倆沒準兒就成了，那現在你捧着這三座獎盃睡覺都行，哪還用在這兒看假的。”
女生抱着另一個女生的胳膊調笑道。
“那是，那樣的話我分你兩座，把你這個小浪蹄子壓死。”
被調笑的女生伸出手捏了捏閨蜜的鼻子。
“嘿嘿，我可不要你分我獎盃，要是分，你把秦慕楚分給我，咱們一起睡他，我可以做小，叫你姐姐的。”
“你還真是小浪蹄子，我說昨晚牀怎麼一直動呢。”
“嘿嘿，想你‘男朋友’想得嘛，以前還有念想，現在他畢業了，徹底見不着了。不過……要是見着了是不是就得喊老師了，呀，更刺激了！嘻嘻～”
展覽館只有兩人，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聊着葷段子，不用擔心被別人聽見。
如果秦慕楚和楊蜜沒來的話……
他們倆現在站在拐角處，再走幾步就和正在瘋狂開車的兩個女生面對面了。
本來不小心聽到別人開車就挺尷尬的，當被開的那輛車是自己後，就更尷尬了。
秦慕楚拉拉楊蜜的手，準備暫時離開一會兒，等兩個女生走了再進來。
可卻沒拉動。
“走。”
秦慕楚用眼神示意。
“不！留在這兒，繼續聽！”
楊蜜也回了個眼神。
是那種無比堅定的八卦眼神，其中還有一絲絲火熱與……激動？
和男朋友一起偷聽別的女生yy自己男朋友，這簡直比夫前の目犯還刺激。
秦慕楚明顯感覺到女友的呼吸頻率加快了。
瑪德，腐女。
燕京扣大分，快說你是小日子來天朝旅遊的。
他可不想在這兒社死，加大手上力氣想要強行把楊蜜拉走。
但楊蜜雙手緊緊拉着秦慕楚，腿蹬着地，整個人都成了旋轉九十度的“U”。
秦慕楚沒辦法，他也不敢弄出太大動靜，怕引起兩個女生的注意。
於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意思自己走，留楊蜜在這兒偷聽。
可楊蜜又抱住秦慕楚的手，搖了搖頭。
少了男友，刺激減半！
秦慕楚對楊蜜的“色度”評價又上了一個等級。
她絕對是瞞着自己偷偷補習了！
難怪電腦最近變得這麼卡，回去就找找有沒有隱藏文件夾。
這邊秦慕楚和楊蜜拉扯的時候，幾米之隔的兩個女生還在開車。
姑且把她們稱之爲女生A和女生B。
女生A就是最先開車的那個，她又在感慨：
“你說你也是犟，都和你說了，秦慕楚不住在學校宿舍，你非不信，要把情書塞人家宿舍門縫裡。”
偷聽的楊蜜戳了戳秦慕楚，眉飛色舞，演戲的時候表情都沒那麼靈動過。
秦慕楚簡直沒眼看，直接大手蓋住了女友的臉，把她擋了回去。
“其實……我知道他不住學校，我看見他每天早上都從外面進來。”女生B說話了。
“每天早上？”
女生A很會抓重點，接着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你那時候天天起那麼早練晨功不會就是爲了看他吧？原來你這小妮子一早就盯上人家了。”
女生B輕柔一笑，沒有否認。
是啊，一早就盯上了，比所有人想得都早，早到他還沒成名，早到那時候還是藝考。
當時那個學姐真過分，那麼戲弄他，可是……
沒等她陷入回憶，女生A又說話了：
“不對啊，你既然知道他不住學校，幹嘛還往他宿舍裡塞情書？裡面吃火鍋的朱藝龍他們當場就開門給你逮住了。”
女生B臉上露出一絲尷尬，腳趾不自覺扣了起來。
那絕對是她人生的至暗時刻。
她確實暗戀秦慕楚，因此十分關注他。
就像每天早起練晨功只爲了做學校裡第一個見到他的人。
也正是因爲關注，她成了學校裡第一個知道秦慕楚和楊蜜整天在一起的人。
所以，這份暗戀只能默默藏在心底。
一直到秦慕楚開始很少來學校，甚至幾乎不來學校，這份暗戀無疾而終。
但總得給自己一個交代，於是便寫了一封情書，塞進明知道不可能有迴應的秦慕楚宿舍，給暗戀畫下句號。
也許日後有人住進這間宿舍，會看見那封躺在地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但卻寫得格外用心的未署名情書，知道原來有個不知名的學姐，曾經那麼暗戀秦慕楚。
很美好，像是爛俗的青春小說。
但她沒想到，這個“日後”來得那麼快。
幾乎在她把情書塞進去下一秒，她的腿都沒邁步，宿舍門就打開了。
朱藝龍嘴裡還嚼着東西，手上拿着她剛塞進去的情書。
他身後的翟天臨和許冠應還在往火鍋裡倒羊肉卷。
四目相對，盡是尷尬。
高椰不知道當時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但想來應該非常恐怖。
因爲等她意識清醒的時候，“燕影三劍客”都舉起手發誓，如果那天的事他們泄露出去半個字，那就五馬分屍、凌遲而死……
後面平靜的兩年，也確實證明他們保守了秘密。
“我也沒想到躲得過宿管阿姨，沒躲得過那三個啊。你可別提這件事了，那天之後我連着做了一星期噩夢，都是夢到那場景，不過門一開不是他們三個，是秦慕楚。”
她拍了拍額頭，現在想想還覺得可怕。
女生A摟着女生B笑得樂不可支：
“那是噩夢？是春夢吧。要是我就撲上去，把他摁在牀上，嘿嘿嘿嘿。”
“你就嘴上花，他在學校也沒見你撲他啊。”
女生B拍了下女生A的屁股，惹得一聲驚呼。
“嘿嘿，那是我不想和你搶。你讓他現在站在我面前，看我撲不撲他，不把他榨乾我就不叫王迪。”
“你就吹吧，走了，下午還得找去排話劇呢。”
“所以我說你啊，喜歡人家到頭來人家都不知道，這不是瞎折騰嗎？”
“誰說瞎折騰的，起碼我養成了每天早起練晨功的習慣，沒這努力，我還進不了現在這個話劇團呢。”
“這倒也是……”
聽着兩人走遠的聲音，大門後的楊蜜才探出頭，拍拍傲人之處，鬆了口氣。
“好險，差點被逮着。”
剛剛偷聽的入迷，等兩人說要走時，她和秦慕楚再跑出去就來不及了，好在他急中生智，拉着男朋友躲到門後面，這纔沒被發現。
聽着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楊蜜露出笑容。
真刺激，要是男友被發現就要被撲了！
那我該怎麼辦，阻止嗎？可她們兩個女生，我只是一個弱女子啊……
想着想着，眼睛不自覺眯成彎月：
“秦……”
她看向秦慕楚，發現他正愣愣地在走神。
“還想呢，人都走遠了，要不要我給你喊回來啊，她們要一起睡你哦。”
楊蜜晃了晃男友。
“什麼？”
秦慕楚回了神，他剛剛只是被兩個女生說的故事觸動到，迸發出了些靈感。
“那兩個女生你認不認識，有一個叫王迪，另一個給你寫情書的不知道叫什麼。”
楊蜜眯起眼睛。
這回不是在想不健康的東西，而是認爲秦慕楚在想不健康的東西。
那些東西自己想可以，但男友要是敢想……腿剪斷！
“王迪……”
秦慕楚好像有點印象，是自己同班同學。
而另一個給自己寫情書的那個女生，每天早起練晨功等他，他大概知道了是誰。
高椰。
也是自己同班同學。
當初上學的時候還感慨這女生真勤奮，天天那麼早就練晨功，風雨無阻的。
只是沒想到對自己是這個心思，真是一點沒看出來。
反而覺得她挺高冷的，從來沒有跟自己主動說過話。
雖然知道了是誰，但秦慕楚卻沒有告訴楊蜜：
“王迪是我同班同學，另一個不認識。”
既然是暗戀，自然不希望更多人知道，那就替她隱瞞好了。
一個無關緊要的謊言。
“哦。”
楊蜜也沒多想，突然露出嫵媚的笑容：
“兩個女人要跟你一起睡，開不開心？”
話音剛落，就看見男友眼中異彩紛呈，表情逐漸變態。
她硬了。
拳頭硬了！
“這……不好吧。”
秦慕楚靦腆地笑笑。
“算你……”
楊蜜拳頭稍鬆，就聽見男友又說了句：
“不如三個，你們仨落了誰我都不忍心啊，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