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問題？
藤井平八郎仍然沒有直起身子，保持着拱手行禮的姿態，腦海中飛速轉動着。
按照他的本性，當然是財團第一。地府不過是跳板而已。
但是……華國地府請他來到這裡，直面這位現在誰都渴望一見卻又不得一見的閻王，很大可能是……他們被選上了。
天平聖寶財團被華國地府看上了！
這種時候，如果再回答財團第一，是否會給對方留下太過自私的觀點？沒有人會喜歡這種合作伙伴。
如果回答國家第一呢？
華國地府如果要和天平聖寶財團合作，天平聖寶財團是日本財團，他回答國家第一，就等於站在日本那邊。華國地府怎麼可能安心和他合作？
這個問題看似普通，實際上，是個相當不好回答的兩難問題。
沉吟了數秒，藤井平八郎再次伏低了一下身子，沉聲道：“當然是按照合作雙方的述求，以及契約爲主。”
沒有聲音。
又過了十秒，他終於聽到了天籟般的聲音：“上座。堂堂十大財團之一，天平聖寶財團閥主前來，這也太失禮數了。”
藤井平八郎長長舒了口氣。加速震盪的靈魂終於平息了一些，他明白，起碼第一關過了。
他這纔有空打量那位高高在上的華國地府之王。
年輕。
非常年輕，面容俊秀。身穿金色龍袍，頭戴白玉冠。兩條腿疊起，手隨意地扶在扶手上。
姿勢很懶散，但是，他不會因此小看這位閻王。從祝融計劃開始，到不聲不響搞出新能源反將三常一軍，到華國地府未來的發展領先全球，對方絕對沒有看上去那樣無害。
王不可直視，他很快收回了目光。一位陰差已經搬來了椅子桌子，奉上香茗。他規規矩矩地坐着，並沒有擅動。直到階梯龍椅之上，茶杯蓋和杯子輕輕觸碰的叮噹聲傳來，他才端起茶杯緩解了一下火熱的靈魂。
“天平聖寶財團。”秦夜微笑道：“本王有些瞭解，但是……還是不夠清楚，他主營的是哪些方面。”
這是考覈天平聖寶財團的實力麼……藤井平八郎輕輕拂動杯蓋，他明白的……此刻，他站在命運的分叉路上，答對了，就是未來數百年的康莊大道！回答不滿意，馬上會被踢出局，而能彌補他位置的起碼還有九個。
這個問題，秦閻王是必定知道答案的——起碼是天平聖寶財團表現出來的那些，他想問的，恐怕是不知道的。
“主要盈利方面是高精機械。”藤井平八郎放下茶杯：“全世界30%的高精密機械，都是由本集團出品。”
“您也知道，冥界的機械和陽間完全不同，只要製作好和陽間一樣的模具。不需要能源，用陰符繪製其上，填充陰靈石或者陰玉，照樣可以達到陽間的效果。而天平聖寶財團擁有冥界最頂尖的陰符設計師——全球一百大機械類陰符設計師中，有三十二名日本陰靈。而其中二十五名，屬於天平聖寶財團麾下。”
秦夜目光閃了閃，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心中感嘆一聲：厲害。
陰符設計師，這是冥界最牛逼的職業之一，他們負責設計符合任何條件下的陰符。出資方提出條件，他們負責達成。而這個世界的陰符發展，正是以成千上萬，魚龍混雜的陰符設計師爲基礎。
二十五名機械類陰符頂尖設計師……他心中也有些火熱，這和他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太過貼合了！
“當然，這是過去。陰符設計是一個漫長的工程，而且繪製非常繁瑣。比如……一臺精密的滑輪吊臂，上面需要繪製陰符數百萬個。而且品質還不低。這導致出品時間長達兩三年。但是現在不同。有了新能源，我們可以考慮實現機械繪製量產化。天平聖寶財團也在這次工業大革命中尋找着新的定位。”
話中有話。
肯定了新能源的作用，機械繪製顯然比人力繪製更加精準。而且可以實現量產。
但是，新能源衝擊了天平聖寶財團的核心利益，不過，我仍然願意和華國地府談，“尋找新定位”，所以……你快告訴我們新定位是什麼啊！
“機械方面，現在世界上著名的‘天堂’‘聖徒’兩大陰符機械製造集團，都是由我們原班人馬領導，我們直接控股。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屬於天平聖寶財團。”
“其他的……都是一些表面的工程。它們的利益用於支撐高精密陰符機械的發展。這些相信您已經知道了。都是放在面上的東西。”
秦夜當然清楚。
天堂和聖徒兩大集團，幾乎壟斷了整個高精尖陰符機械業。但平衡掌握非常好，沒有形成壟斷。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天平聖寶財團麾下產業。
真是……和自己的目標完美契合……秦夜不想再繞下去了，利益當前，繞圈子沒有任何用處。他笑了笑：“如果……華國地府需要天平聖寶財團的陰符設計師呢？”
“同時，我們的設計方向你們從沒有涉及過？”
來了……戲肉來了！
藤井平八郎靈魂再次火熱起來，這說明……華國地府未來發展方向，顯然是以高精密的陰符爲主。能配得上這個詞……起碼是八環以上的陰符！
從沒涉及過的方向……電腦？航海？武器？
無論哪一種，只要天平聖寶財團吃得下來，那……數百年內，恐怕無人能超過自己！
高精密陰符的利潤有多大，這個冥界不會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他的聲音都有些火熱：“如果華國地府願意給天平聖寶財團這個機會，那麼……我們將賭上天平聖寶財團一千五百年的聲譽！竭盡全力完成客戶的業務！”
“哪怕調動你們所有的陰符設計師？”
“當然！”
藤井平八郎回答得斬釘截鐵。
要調就調！我特麼還能給你調來一級設計師兩百多名！二級設計師幾百名！
這是專利啊！赤裸裸的專利啊！
華國地府領先的能源技術，和自己手中的陰符設計師簡直是天作之合！而這樣設計出來的東西，天平聖寶財團是有專利的！
並且不會低於10%！
如果達到了30%……他簡直興奮地想狂笑出來！
“只是不知道……”強壓住靈魂的悸動，他聲音有些嘶啞地問：“具體是哪一方面？”
秦夜聲音仍然平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徐不疾的說：“航空。”
“具體來說，域外探索。”
刷！
話音剛落，藤井平八郎的頭猛然擡起，直勾勾看着秦夜。隨即立刻意識到失禮，又低了下去。
但是……眼眶中的鬼火，都開始泛紅。
新時代……果然，在掌握一個時代的脈搏之後，華國地府的眼光卓絕，開始對下一個時代進軍！
竟然是航空……一旦成功，天平聖寶財團可以拓寬位面航空。並且……可以加入域外探索！
如果佔據這種專利的30%……不！20%！那都是躺在金山上數錢！
當然，他不可能將這句話說出去。秦閻王單獨召見他，說出如此重要的絕密。他如果說出去，是真的在找死。沒人能保得住他。
伊邪那美什麼的……他根本不考慮。
利潤無比驚人，剩下的……就是可不可行！
華國地府爲什麼肯定位面之外還有星空？這需要陰符設計師單獨爲他們開發新的術法，排列全新的陰符法陣。設定陣眼……不不不……這在新能源出現的情況下……甚至會出現一種全新的科技！
刷拉……他手輕輕一抖，茶水濺在了手背。腦海中一片通明，他忽然意識到，新能源加上陰符，出現的是……
陽間電影遊戲電視漫畫中才可能出現的……修真機械流雛形！
或者又叫做魔導工業，陰氣科技……這是將兩種不同的科技樹完全融合了起來！而且……而且貌似真的有前途！
那……天平聖寶財團佔據的專利……恐怕數目得有數十上百之多！
即便是10%，都是足以讓其他九大財團搶破頭的數目！而且……能成爲規則制定人之一！
“願竭盡全力，爲華國地府達成要求。”沒有別的廢話，這樣龐大的利潤，首先表達自己的態度纔是最重要的。
“很好。”秦夜摩挲着杯子，舉了舉，端茶送客：“具體細節，大會後磋商，沒有問題吧？希望你們能以自己的名譽起誓。”
“沒有問題！且……如您所願！！！”
藤井平八郎走了。
走的虎虎生風，一個小時的交談，他拿到了所有財團都渴望到瘋狂的答案。
就在他離開後，數十秒後，龍椅的屏風側面，走出一道身影。
是秦長信。
他有些疑惑地開口：“大人，爲什麼您要我旁聽。而且……爲什麼是天平聖寶財團？”
如果通知九大財團，那華國地府得到的讓利恐怕足以扶持起一個小地府！而秦夜卻選擇了利潤最小化的方法。
秦夜出神地拂動杯蓋。看着大殿外蒼茫陰氣。許久才道：“織田信長。”
已經太久沒有人喊過這個名字。秦長信鬼火一熱，立刻半跪於地。
“本王從不食言。”
“在新地府最困難的時候，你加入了。”
“你和你的兒子，在地府發展中做的貢獻，我都看在眼裡。同時，我也沒有忘記。我答應過你們的事。”
他緩緩看向織田信長，對方彷彿預感到了什麼，身子都在輕輕顫抖。
“本王說過，二十年後，兵發天巖戶。圓你的夢想。雖然具體時間可能要更長一點，起碼要等到二代禁術研製成功以後，但……這顆釘子，現在可以釘下去。”
秦長信聲音都沙啞了。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重重地磕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