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一天的蠻血獸，陳洛倒在臥室的牀上，手都不想擡起來。
渾身的紅塵氣都被消耗一空，當體內重新生成紅塵氣後，陳洛第一反應就將這股紅塵氣調往那從未征服過的穴竅中。
但是——
“小竅穴乖乖，把門開開！”
“不開不開我不開，媽媽沒回來！”
還是不行！
那紅塵氣就像是倔強的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
這就讓陳洛有點絕望了。
明明七百二十個竅穴在自己的感應裡各個分明，排列在十二條正經和八脈奇經之上，怎麼整整有一半的穴竅就是無法接受紅塵氣呢？就彷彿是三百六十個貞潔烈女一般，拒人於千里之外。
陳洛試圖霸王硬上弓，但是最後以經脈震盪，口吐鮮血而結束。
這一波，軟硬不吃啊！
雲思遙這兩天拿陳洛做了一系列的實驗，最終將武道的威力量化起來。
以儒門爲對手來算，在不考慮武學的加成的情況下，養氣境武夫的攻防能力與所養的穴竅有着直接關係。
養氣一百零八穴竅，可抵擋儒生境的攻擊，擁有對絕大多數儒生實現擊殺的攻擊力。
養氣一百八十穴竅，可抵擋啓蒙境夫子，擁有斬開一重書山防護的能力。
養氣二百六十穴竅，可抵擋開化境夫子，擁有斬開二重書山防護的能力。
養氣三百四十穴竅，可抵擋傳道境夫子，擁有斬開三重書山防護的能力。
也就是爲什麼當初在石林之戰中，面對三生人的老大，陳洛一直被壓着打，卻能一次次站起來的原因。無他，防禦點點滿了。
而紀仲在陳洛的關照下養氣一百四十穴，“破儒式·伐山”是在瞬間將他的劍法威力提高了將近一倍，這才最終砍殺了那三生人中的老三。
由此看來，武道幾乎能以區區三千里通天路的第一大境界，硬拼儒門的第二大境界。
但是想象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
陳洛能這麼短時間填滿三百六十竅穴，自然是因爲他武道之主的身份，種種神異加身。就連紀仲，也是陳洛刻意加了小竈。
事實上，當養穴超過一百零八後，每多出一顆穴竅，都要比之前困難許多，且一顆難過一顆。
只有真正的武道天才，才能完成越階斬殺的偉績。
陳洛坐起身，按照雲思遙的推算，如果陳洛完美養氣七百二十穴，應該可以在短時間內抵禦大儒的攻殺。
可是現在，他修不上去了。
那三百六十個空蕩蕩竅穴，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就是不對他開放。
想到這裡，陳洛想起雲思遙在下午回城時跟自己說過的話。
在儒、道、佛三門裡，都有一個潛在的規矩，那就是第一大境界一直存在。
比如儒門，哪怕成了大儒，最常見的提升浩然正氣的方法，依然是和儒生一樣，去讀書，從書中誕生新的理解，這就是“溫故而知新”。
道門亦如是，即便是道君，也要日日吟誦道藏，正是“合抱之木生於微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佛門也有類似的箴言，叫做“佛經所在，即爲蓮臺。”
這麼看來，陳洛的武道養氣，應當是可以持續進行，不會因爲陳洛晉升了等級而穴竅徹底關死。
換句話說，修行武道之人，只要不死，哪怕最終走到了等同於大儒的位階，依然可以進行養氣的修行。
不過這只是雲思遙的猜測。因爲涉及通天路，也無法進行吉凶占卜。
按照雲思遙的說法，武道開前人所未有，即便是老師，恐怕也不能探其具體根底，最多還是讓陳洛按他的想法來選擇。
大不了問題出現以後再想辦法去解決。
陳洛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體會過飛速進步後，猛然間停滯不前，着實讓他有些焦慮。
要不，試一試？
陳洛從儲物令裡將一個紫色瓷瓶取了出來。
瓶中血色盪漾，有一盞血液在瓷瓶中隨着陳洛的搖晃而微微晃動。
這是晶妖境中蠻族首領阿必薩的精血。
精血又叫做本源之血，一般存於心頭和舌尖兩處，舌尖血血氣最旺，常常用於祭煉性命交修的寶物，而心頭血則是精氣最足，往往蘊含着生命精華。
此時瓷瓶中的精血，就是阿必薩心頭血。
陳洛的武道之路第三境，叫做換血境。這所謂的換血境並不是說把全身血液換成目標血液，要是那樣的話陳洛吸收阿必薩的精血，豈不是人族變蠻族了？這當然不可能。
這換血，指的是用其他族羣的精血來刺激自己的肉體，使自己的血脈不斷進化，最終達到壓制直到消滅對方精血的程度。這樣，就算完成了一次換血。
簡單來說，就是借外力給自己的血脈來個升級。
危險當然有，比如對方精血太過強大，自己最終在進化的過程中失敗，那自然就是爆血而亡。
之前聽說阿必薩是蠻族什麼蠻皇之子，血脈應該算是優異，所以陳洛就留了個心，專門提取了對方的心頭血以備後用。
望着瓷瓶中盪漾的紅色血液，陳洛心中迅速衡量着利弊。
大概率突破到換血境，且保留繼續養氣的希望，一切都很美好。
小概率突破到換血境，但是無法繼續養氣，日後再慢慢尋找解決辦法。
若是不突破，就只能繼續停留在目前這個實力。
陳洛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他仔細地又梳理了一遍武道的傳承內容，最終還是決定——賭了！
東蒼城目前安全，但不代表一直安全，否則政相不會專門囑咐自己對外以“梧侯”爵位爲主。或許隨時就有蠻族像那個蠻師一樣，發現東蒼城的秘密。
同樣，竹林與方家開聖戰的消息雲思遙也已經告訴了他。
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想到這裡，陳洛心下安定，再也沒有迷惘，他朝外走去。
第一次換血，爲了防止意外，還是需要六師姐護道。
陳洛拉開房門，猛然一怔，
雲思遙就站在她的門口，笑盈盈地望着他。
“六師姐？”
“決定了嗎？”
陳洛笑道：“六師姐你知道我在猶豫？”
雲思遙點點頭：“我聽到你腳步急促，感應你氣息浮躁，想來是爲了晉級的事情。就在這裡等你。”
“決定了嗎？”
陳洛朝着雲思遙拱手施禮：“請六師姐護道。”
雲思遙微笑回禮：“分內之事！”
……
準備好晉級後，陳洛也不猶豫，盤膝而坐，雲思遙則在陳洛對面盤膝坐下，一道棋盤虛影落下，籠罩住兩人。
“放開心神，若有神魂移動，我會打斷你的突破。”雲思遙嚴肅說道。
陳洛“嗯”了一聲，放空了思緒，渾身十萬八千個毛孔齊齊打開，濃郁的紅塵氣從毛孔中透過衣物散發出來，將陳洛重重包裹。
陳洛心念一動，面前那紫色瓷瓶中的瓶口炸開，一縷紅色的精血緩緩升起，懸浮在陳洛的眉心之前。那精血彷彿燒開的水一般，表面沸騰着。
陳洛長吐了一口氣，那精血猛然衝入了陳洛的眉心之處，瞬間化作了無形。
……
陳洛睜開眼，他發現自己此時站在一處滿是鮮血的祭臺上，一道血影緩緩在他眼前浮現。
阿必薩！
阿必薩死死盯着陳洛，四隻胳膊上各拿着一件巨大的骨器，衝向陳洛。
陳洛微微皺眉，他知道這是換血而產生的幻境。他擡起手，一記降龍十八掌打了上去，那阿必薩才衝到一半，就被這降龍十八掌打中，化作了一團血霧。
“結束了？”陳洛正疑惑間，那血霧再度融合，又化作了一個阿必薩，仍然衝向陳洛。
陳洛後退兩步，九陰真經中的九陰神爪發動，再度打中阿必薩的身體，阿必薩再次化作血霧。
不過很快，那血霧依舊融合，第三次凝聚成阿必薩。
陳洛迎了上去，不過這一次他發現，第三次出現的阿必薩的實力似乎強大了一些。
第四次，這一次出現了兩個阿必薩。
第五次……
第六次……
第七次，這一次，三個阿必薩圍攻陳洛，陳洛奪過一根鼓棒，施展起打狗棍法。
第八次！
第九次！
直到第九次打完，那阿必薩的幻像終於沒有再次出現。
陳洛吐了一口氣，這最後出線的阿必薩，實力幾乎和在晶妖境中遇到的阿必薩相當，達到了夫子境的水準。若不是如今自己三百六十穴竅，同時諸多武學在身，恐怕就危險了。
要記一下，換血境中的戰鬥，每三次會多出一個對手，且最後三次每一個的戰力都與生前相差不多。
就在此時，那血色祭臺忽然顫動起來，陳洛吃驚，就要跳下祭臺，那祭臺卻猛然化作一道血光將陳洛包裹！
……
外界，陳洛緩緩睜開眼睛，雙眼血色一閃而過。
“小師弟，怎麼樣了？”雲思遙關切問道。
陳洛擡起頭，只見陽光已經透過窗戶射了進來。
“六師姐，過了多久？”
“足足六個時辰！你已經突破了一夜！”
“一夜？”陳洛嚇了一跳，自己明明感覺只是半個時辰不到，不過他很快就感應到身體內部傳來的雄渾力量。
陳洛掏出一柄匕首，想要劃開自己的手指，沒想到那精鐵匕首竟然彷彿刻在石頭上，只在手指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劃痕。
雲思遙微微一笑，伸出手在陳洛的手指上輕輕一捏，頓時一道傷口出現，一滴粘稠的血液落在地上，地面瞬間被砸出一個小坑。
“滴血千斤！”雲思遙露出笑容，“血越重，血脈越好。”
“來！”雲思遙再次伸出手，手掌上層層疊疊出現一道道棋盤虛影。
陳洛自然知道雲思遙的意思，也不客氣，不動用武學，只靠肉身的力量打了上去。
瞬間棋盤虛影一層層崩散，直到打到第四幅棋盤，才停了下來。
“不錯，接近大儒一擊了。”雲思遙點了點頭，“這肉身攻擊力，比得上頂尖的四品蠻侯！”
“穴竅有什麼變化嗎？”雲思遙又問道。
陳洛聞言，沉下心神，內視體內，猛然發現，那一直對他緊緊封閉的三百六十個竅穴中，有四十個穴竅之內微微散發着血色的光芒。
陳洛一愣，下意識調動紅塵氣衝了過去，只是這一次，那紅塵氣直接衝進了這四十個穴竅之中！
“嗯？”陳洛臉色古怪。
合着三百六十穴竅之後想要繼續養穴，就要先晉級換血境啊。
傳承裡說，換血境最多可進行九次，一次開四十穴竅，四九三百六十穴竅。
沒毛病啊！
陳洛反應過來，心中大喜，突然間福至心靈，腦中閃現出一道神通……
“血身九變”！
陳洛心念一動，那四十個血色穴竅中的紅塵氣立刻飛了出來，融入到陳洛的血液之中。
幾乎同時，在雲思遙眼中，陳洛的身形被一團血氣包裹，隨後陳洛的身形逐漸變得高大，渾身的肌肉膨脹，將身上的青衫崩碎，陳洛的面孔迅速變化，同時他的背後兩團疙瘩鼓動，最後竟然化作了兩隻手！
蠻族！
陳洛赫然變成了一個蠻族。
雲思遙大驚，一股冷意從她身上散發出來，雲思遙擡起手，拍向對方，口中怒喝：“蠻賊，竟敢佔我小師弟肉身！”
那“蠻族”連忙後退一步，口中高呼：“六師姐，是我！是我！”
雲思遙的手掌停在那蠻人的面前，皺眉：“小師弟？”
“師姐，這是武道換血境的神通，就和儒門成詩境的‘出口成章’一樣！”陳洛一邊恢復人形，一邊解釋。
看着面前的蠻人又變成了陳洛，雲思遙突然俏臉一紅，轉過身：“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陳洛這才發現，自己剛纔變身的時候，把衣服都撐破了，也是面上一窘，從儲物令中取出新衣物迅速換上。
雲思遙這才轉過頭，但是仍然不放心，重新檢查了一遍陳洛的神魂，發現沒有問題，這才鬆了一口氣。
“方纔你變身成蠻族，就連天道都有所排斥，我才擔心你是被蠻族佔據了肉身。”
陳洛心中一動：連天道都排斥？
哎？
這一波……
和活死人墓絕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