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
在這寒冬臘月的夜晚裡,圓特遊樂城裡的景色顯得有些不同尋常,確切的說,應該算是詭異。
入口處的廣場上,一大堆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板上,沒有發出哪怕一絲的聲音,不知生死。
更令人膽戰心驚的是,他們的四周還零零散散地分佈着一些人類殘骸,斷手、斷腳、腦袋什麼的,甚至還有個人棍浸泡在即將乾枯的血液之中。
當然,也說不上全是人類,其中有一具被割喉的屍體,從它的體徵看來,怎麼着也跟“人類”二字挨不上邊。
它有着裂到耳根處的大嘴,鋒利錯亂的犬牙,纖長猩紅的舌頭,碧綠得像是翡翠的眼睛,以及那不似人手的爪子和鋒利的指甲。
而再往旁邊一看,頓時就覺得這個怪物有些可憐了,因爲它的朋友們,正在那邊開心地玩着疊羅漢,只有它孤零零的一個怪。
十幾只變異的怪物堆成一座小山,不說他們各種大異常人的古怪姿勢,就看那一張張笑得極爲開心的笑臉,就讓在場的人內心一陣陣發慌。
這是羊娃一行人剛進大門後看到的,饒是他們見多識廣,在看到這副場景的時候,也被嚇得不輕,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不過好歹算是專業人士,沒有鬧出什麼低級的笑話。
作爲隊長,羊娃在稍一愣神之後,便立馬恢復了冷靜,端着槍環顧一圈,發現暫時安全,就第一時間蹲下確定傷者的情況。
“沒死,全部都是暈厥狀態,打電話通知救護車,留下三個人看守現場,其他人分開尋找看是否還有其他危險。”
快速指揮完畢之後,就起身前往查看那一堆非人的玩意,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當他靠近那肉山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猛烈的眩暈,沒有任何反應就直接一頭栽倒。
好在他身後的隊員警惕性較強,見勢不對直接扯住他的防彈衣,用力地往回拉。
現場的戰士頓時進入戰鬥狀態,防備的防備,救人的救人,分工明確而不雜亂。
……
另一邊!
“我看你也是個有大本事的人,要不要加入我們,和我們一起侍奉偉大的納蘭大人?”
怪物提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邀請,它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挖牆腳。
張風吟眉頭一皺,帶着些疑問:
“侍奉誰?”
“納蘭大人!”
“什麼大人?”
“納蘭!”
“納蘭什麼?”
“打住!給老子閉嘴吧你,你以爲我沒看過夏洛特煩惱?”
“這是西虹市首富里的!”張風吟看起來特別的認真,口氣也特別的肯定。
“真的?”
“真的!”
“哦,無所謂,反正老子知道這個爛梗,懶得跟你說這麼多,到底要不要來?”
這首領看起來已經有些不耐煩,他也搞不清楚,爲什麼眼前這個人廢話這麼多,跟村裡面的碎嘴婆子一個德行,難道城裡人都這樣?
那以後跟這些人打交道是不是得多學點爛梗?
“別急嘛,總得讓我好好考慮一下,不過別擔心,我這個人很好收買的,代價開足就可以,算是小事一樁。”
張風吟還是不急不緩的:
“可是在這之前,我希望咱兩能坦誠相待,我有點問題不太明白,你能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不知出於什麼心思,這怪物首領好像還真的挺想將張風吟收歸己用,所以對他的東拉西扯也沒有太過強烈的反對意見:
“說!”
“我看你之前也是人類吧?爲什麼濫殺無辜起來毫不手軟?能告訴我爲什麼嗎,這關係到我加不加入,畢竟我覺得人性很重要。”
張風吟攤攤手,儘量用平穩的語氣問着,他需要知道這些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怪物,對人類到底是持着什麼態度。
誰知道,他剛問完,一直穩如老狗的首領,卻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般,瞪眼咧着嘴表情詭譎難測,一字一頓地盯着張風吟:
“人性?我想當個人的時候,所有人都當我是條狗,對我無止盡地羞辱折磨。現在我不想當人了,你卻跑來告訴我,我需要人性?”
張風吟貌似關心:“你這麼厭世啊?想想你父母啊,就算全世界都對你不好,他們也不可能放棄你的吧?”
“死了!”
呃,原來是個沒人教的倒黴玩意,心裡吐槽的同時,也對它的過往起了興致:
“我看你年紀好像也不小了,應該有老婆吧?爲她想想,哪怕你變成這樣,真正相愛的人也是能相互扶持下去的。
咱們歷史上的人妖、人鬼、人神、人屍之戀還少嗎?呃,人屍好像還真沒有,不過這也是好事啊,你這可以算是開歷史先河了,可以名留千史的。”
“村裡三百個男人,除掉十四歲以下的,她睡了一百五十個。”
首領的眼神裡開始出現了肆虐之色,可是張風吟依舊不管不顧:
“那總該有孩子吧?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和孩子過活,不好嗎?”
“巧克力色皮膚。”
“……”
張風吟有些無語,有點想笑,可惜他沒有首領那麼方便的嘴型可以掩飾,被它看見就尷尬了。
好不容易憋住,才萬分辛苦地憋出一個悲傷的表情:
“這樣子啊,確實有點痛苦,要是我我估計比你還偏激,哎…可惜了!“
首領有些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可惜什麼?”
“可惜我不是你,不能體會你的痛苦,也不會理解你的做法。所以,你去死吧!”
張風吟臉色平靜地說着,話音未落,人就到了首領面前。
千雷步的電光尚未消失,他左手的短刀已經出現在對方頭顱的右上方,帶着濛濛刀芒朝右側頸部劈砍而下。
此時,還在考慮張風吟話中意思的首領,才反應過來。
面對這奪命一刀,情急之下只能向左一踏,同時舉起自己的右臂,打算用自己變異後極爲堅硬的手臂,來預防對方的變招。
結果腳下剛動,自己的左後方又傳來一陣呼嘯之聲,同時右邊也響起清越的劍吟。
一時間,這怪物首領就被這素不相識兩波人的默契合作,給弄進了生死兩難的境遇,動彈不得,
它感受着右側頸部、頭部皮膚的刺痛,似乎也明白張風吟這刀接不得。
當下心中一狠,繼續原來左移的動作,屈起左臂護住自己的頭部,主動迎向胖和尚呼嘯而來的長棍,竟是打算硬接這一擊,好避開張風吟凌厲無比的一刀,
未曾想,張風吟那盡勢而去的一刀,卻詭異地劃個圓弧,朝它追蹤而去,在它反應過來之前,直接將它原本就裂到耳根的嘴巴,往裡再切三分,使得它的臉上瞬間血流如幕。
而做完這一切,張風吟沒有絲毫戀戰的意思,身形一轉,收回手中刀的同時,拎住一旁發呆的小男孩便逃之夭夭。
小男孩一直在首領右手的控制之下,方纔張風吟的一刀,它向左移動的同時,又用右手防禦,才讓小男孩短時間內脫離了它的掌控,也給了張風吟救援的機會。
顯然,這怪物首領此刻已經沒有心思去關注小男孩的動向,這邊張風吟剛給它留下重創,那邊小道士的的長劍也已經臨身在即。
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厲吼一聲後,便將四肢一縮,竟如龜鱉一般團成一團凌空旋轉起來。
當僧道的劍棍加身時,竟然跐溜出陣陣火星,同時還發出了響亮的金鐵之聲。
與此同時,伴隨着它高速的旋轉,十數枚閃着暗金色光澤的利刺,帶着刺耳的鳴鏑聲,毫無軌跡地朝着四方攢射而出。
“叮叮叮”
電光火石之間,三人皆是使出渾身解數,抵擋着無處不在的利刺。
儘管如此,還是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害,只是一時半會之間,暫且不知道輕重而已。
當利刺過後,張風吟已經拉着小男孩退到了二十餘米開外,他剛拔掉大腿肌肉上的一把利刺,正想用體內的雷源力封住傷口,就突然感到右手一沉。
一霎那...
他的腦中如遭雷擊,
不應該啊,我都用身體護着他了,帶着這個不斷在內心盤桓的念頭,他有些僵硬地低下頭。
小男孩的左手依舊被他牢牢攥在手裡,但是對方已經整個人癱軟,腿和臀耷拉在地上,上半身則因爲那隻被握住的手,暫時被離地吊着,整個人半躺半坐。
他的眉心,一枚利刺沒根而入,五寸長短的利刺此刻只餘不足一分在外,創口處鮮血橫流眼見是不活了。
輕輕將他放平,張風吟的臉色平靜得有些可怕,先是處理了一下大腿上的傷口,然後擡頭朝小道士和胖和尚看去。
兩人俱都受傷,小道士腹間受創,在拔掉利刺之後,正一手拄劍,一手往傷口處撒着不知名藥粉。
胖和尚雖說沒有致命傷,看起來卻要悽慘上許多,他身中三刺,一在肩上,一在股間,最後一刺卻由口中而入,擊碎牙齒後,從臉頰處貫出。
所以他此時渾身是血看起來相當的恐怖,不過他本人倒是沒多大感覺就是,把長棍抗在肩上,將療傷的小道士隱隱護在身後,慎重地面對着首領,預防着它突然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