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帶着一個白色口罩,兩隻狹長的眼睛射出陰冷的光芒,方銘這才注意到,他的小腿上趴着一團半透明的物質,蠕動着,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男子看到方銘的視線落在自己小腿,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似乎對方銘能看到他腿上的東西很感意外。
白色口罩上顯出了笑容的輪廓,他伸手指了指方銘。
那團物質快速掠過地面,朝方銘爬來,身旁的楊佳佳毫無察覺。
方銘全身肌肉繃緊,擺出撲擊的架勢。
長髮男子又笑了,這團物質展開後,方銘這纔看清,這是一個水桶大小的水母狀物體,有着透明的傘蓋,傘蓋下半米多長的血紅色的觸鬚不停蠕動,詭異、噁心。
水母的傘蓋猛的收縮,彈出,像是在海水裡遊動似的,只不過海水變成了空氣,遊動速度也快的驚人,轉眼就停在了楊佳佳身前,觸鬚揚起,在空中慢慢舞蹈,似乎只要輕輕一撲,就能奪取楊佳佳的性命。
口罩後邊沙啞的聲音,透過嘈雜的人聲傳過來,“不想她死,就攻擊你左邊的警察。”
方銘掃了一眼人羣,自己左側,有個正在登記信息的年輕警察,還有警戒線外虎視眈眈的特警隊列。最後他目光停留在離自己半米遠的水母身上。
看着方銘鎮定的神情,好像在不緊不慢的研究水母,長髮男子不耐煩的眯上了眼。
唰,水母又漂移到旁邊人堆中,一條觸鬚快速的挑起,在一個年輕男子脖頸上劃過,正看手機的男子猛的扔掉手機,捂着脖子慘嚎,“疼死我了!”
旁邊的人羣一陣慌亂,朝兩邊散去,一個抱孩子的年輕女人被擠到在地,孩子大哭起來。
年輕人在地上疼的打滾,警察和兩位醫生圍上來,發現他脖子上一圈紅腫的傷痕,一位醫生皺起眉頭:“像是被什麼生物蜇傷,奇怪。”
水母已經回到了楊佳佳身旁,長髮男子若無其事的站在原地,觀察着方銘的神色,說:“這是最輕的。”接着,又指了指楊佳佳。
方銘這才明白,原來商場內的兩位受害者都是被水母致死。
可是,如果他這時攻擊警察,必定成爲衆矢之的,甚至會被懷疑爲商場殺人嫌犯。方銘低頭思索,回答道:“我答應。”
剛趕過來的周小寧奇怪的問:“你說什麼?”
話音剛落,方銘已經甩出了手中的手機。他的身體直立不動,只有小臂閃電般的甩動了一下,旁邊的周小寧只看到方銘擡了擡手。
手機化爲一道模糊的影子,嘶的一聲,越過面前的幾人。速度之快,從那幾人臉旁掠過,他們什麼都沒看到,只感到一縷強風。
與此同時,水母的無數觸鬚像彈射出的利箭,撲上了方銘的身體。
方銘伸手去擋,就像劃過一團涼嗖嗖的水汽,手掌穿了過去,這不是真實的物質?水母的血紅觸鬚已經纏住了他的脖頸。力度沒有想象的那麼大,自己的身體完全能抗住。
可是,呼吸困難,心臟麻痹,全身無力……一連串感覺襲來,方銘身體搖搖欲墜,他彎下腰,手掌撐在地上,勉強立住。
另一邊,手機已經精準的撞在長髮男子的額頭上。
砰,強勁的撞擊下,男子的頭部向後猛的一仰,旁邊的人只看到他像是被無形的手猛推了一下。長髮男子仰面倒下,後腦重重的摔在地上,破碎的手機不知道被彈到哪裡。
水母瞬間化爲烏有,可方銘體內的症狀沒有好轉,艾恩說:“檢測到神經毒性、心血管毒性、肌肉毒性,你的體質很強,但還沒有達到抵抗水母毒素的地步。現在,你只能使用最簡單的辦法,雖然會有些痛苦。”
“快說!”方銘咬牙說道。
“釋放異能紋飾,在你體內爆發,情感能量和你有親和力,不會毀滅你,但會很痛……”
“火”!方銘立刻激活了渦紋(9/10),火焰在他體內綻放,從他口鼻中透出縷縷火光。還好他面部朝下,沒有給恐慌的人羣增加陰影。
一開始,溫暖的感覺溢滿全身,呼吸也順暢起來,身體的各種負面狀態似乎被暫時停止。但突然自己內部好像被點燃,內臟和血液都在被灼燒,全身上下,被刺骨的疼痛不斷沖刷,方銘疼的握緊了拳頭,想要狂吼,但他強忍着沒有發出聲音,從他口中,一束火焰噴到地上,在地面留下了圓形焦痕。
倒地的男子引起周圍的一陣驚慌,吸引了人們的視線,沒人留意到方銘的異常。
看到血流滿面的男子,人羣的恐慌再也遏制不住,“又傳染了!”
“留在這會死!我們跑!”
“快跑!”
人們驚呼着,瘋狂的衝向警察組成的警戒線,想要逃離這塊死亡區域。警戒線外的警察和人羣糾纏在一起,被恐懼驅趕的人羣在警告聲中一往無前。
幸好,這時商場內初步的診斷結果出來了,兩名死者,都是因爲中毒死亡,懷疑皮膚接觸了某種毒素,基本確認和傳染性的病毒無關。
信息登記沒完成,警方還是放開了警戒線,人們被允許有序撤離。撤離過程中,警方使用監控設備,錄下人們的面部信息。
人羣像海潮般退去,警察查看倒地的長髮男子,只見他額頭高高腫起,“是外傷。”怎麼受的傷,只能問他本人。
警察正要招呼醫生過來,長髮男子猛的從地上躍起,朝着警戒線外衝去,身邊的幾名警察連忙追趕,“等等,你跑什麼!”
方銘吐出一縷熱氣,身體恢復正常。他看着像兔子一樣奔逃的長髮男子,一邊逃一邊發出怪聲,引得路人側目。
難道頭被砸壞了?
他對周小寧說,“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
說完,方銘就朝那個方向追去。周小寧看了看身邊臉色蒼白的楊佳佳,嘆了口氣,拉住她的胳膊,朝停車場走去。
長髮男子跑的飛快,肆無忌憚穿過商場前的街道,在急促的剎車聲中,他跳到一輛轎車的車頂,發出夜梟一樣的怪叫,做了個撥弄樂器的動作,然後跳下車頂,跑向斜對面的小街。
真是個瘋子,方銘確信了這一點。這一刻,他並不清楚自己的追擊是出於正義感,還是純粹想體驗搏殺的感覺,難道在戰鬥的時刻,自己活着的感覺格外真實?
穿過一條路邊停滿車的衚衕,長髮男子速度加快,朝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