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既是你們的權力，也是你們的義務……
江晨最後的那句話，讓吳長峰的心頭產生了一絲莫名的觸動。
是啊，這是我的權力，憑什麼拿去予你？
爲地球拋頭顱灑熱血是我，爲全人類鞠躬盡瘁的是我，你何德何能，有那個資格讓我獻出屬於我的“壽命”？
不再猶豫，將所有“獻給組織”的念頭全都拋開，吳長峰擼起袖子，將針管對準了自己的靜脈。拋開所有雜念，他的心一橫，閉着眼睛推下了針管。
隨着血清注入體內，他胸口浮躁的心跳也漸漸平穩了下來。
靠在沙發上，他靜靜地等待着藥效發作。
牆上的秒針滴答滴答地走過，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吳長峰不由皺起了眉頭，看向了先前扎針的位置。
“難道沒有臨牀反應？”
就在他這麼自言自語着的時候，一股炙熱的疼痛從他的胳膊猛地擴散開來。
冷汗唰地從他的額前流了下來。
不愧是軍旅出身，吳長峰臉色發白，咬着牙，卻愣是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
沸騰的血液順着他的靜脈擴散，在他的血管中肆意流竄，痛苦也隨之擴散到了全身。
“這就是長生的代價嗎？呵呵，未免也太輕了點，”吳長峰倒抽着涼氣，咬着漏風的牙關，緩緩躺倒在了沙發上。
痛苦開始從血管向外擴散，往內深入五臟六腑，往外擴散至膚髮。
突兀的，所有痛苦在一瞬間消失了。
“結束了……麼？”
緩緩唸叨着這句話，吳長峰合上了雙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效忠於誰的選擇。
在昏睡中，他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眼睜睜的看着妻子、兒子、孫子老去，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躺進墳墓，而自己卻永遠是那麼的年輕。在夢的最後，他看見了一團火，火焰吞沒了大地，吞沒了所有城市，吞沒了地球艦隊的戰艦，吞沒了一切……
從噩夢中驚醒，吳長峰猛地從沙發上彈起。
意識到一切都是夢，那顆狂跳的心臟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已經是中午了麼？”
警衛員遵守了昨晚的命令，沒有叫他起牀。
喘着粗氣，視線從牆上的掛鐘收回，吳長峰捂着額頭，在沙發邊上坐正了起來。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全身都已經被汗水浸透，冰涼的感覺正漸漸從衣服上滲來。
將衣服脫下，他走向了洗手間，準備去衝個澡。
然而在路過鏡子的時候，他突然愣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意外的發現，自己似乎比昨天年輕了至少五歲……
……
“所有人都注射了。”
“很好，在他們離開星環城之前，繼續盯着他們。”
“是。”
掛了電話，江晨靠在了椅子上，望向了落地窗外那顆蔚藍的星球，懸着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不出他意料，所有人最終都選擇將那20ml的血清用在了自己身上，而不是拿回去獻給國家。
從一開始江晨就清楚，這種東西一旦出現在市面上，且不說會給星環貿易帶來怎樣的麻煩，其存在本身，便會對現有社會秩序造成難以想象的衝擊。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將它帶到地表上去，更不會允許他們爲了某些膚淺的理由，將這東西獻給某個“大人物”。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這種延長壽命的藥劑平民肯定是消費不起的。一旦它出現在市面上，有錢有權者的壽命便會遠遠高於普通人，社會財富將會越來越集中，要不了多久，可能全世界的財富都將被集中在0.1%甚至更少的人手中。
到了那時，文明差不多也走到了盡頭。
然而凡事都有兩面性。
只要操作得當的話，“續命血清”所帶來的正面效果，也可以遠遠大於它的負面影響。
比如，用來籠絡人心。
地球防衛同盟的二十名委員，在各自國家都算是精英中的精英，江晨可沒有天真的以爲，用金錢或者地位就能輕鬆地籠絡他們，讓他們摒棄國家的概念，將屁.股挪到地球防衛同盟這邊，一心一意地爲他賣命。
不過但凡是人，總歸會有弱點。
越是事業有成、權高位重之人，便越是畏懼死亡，因爲一旦死去，他們失去的遠遠要比普通人失去的要多得多。
用壽命去籠絡他們，是再好不過的選項了。
早在NAC的勢力範圍剛擴張到洪城時，江晨便從孫醫生那裡得知了永生的秘密，與100ml的血清。從這100ml的血清中，林玲提取了DNA中的抗衰老片段與溶解在血清中的抗衰老物質，進行了更深入的研究。
雖然永生暫時還做不到，但在不覆蓋原有隱藏基因代碼的情況下，無副作用地延長個幾十到上百年的壽命還是很輕鬆的。現在林玲多了兩千個妹妹，科研能力強化了不止一點半點，沒準再過個幾年，真正意義上的永生藥水被她研究出來了也說不定。
不過對於那些委員們來說，用個殘次品就夠了，永生什麼的還是不必了。
雖說他們活得久點對地球防衛同盟有利，但一直活着不死也是個麻煩。往後地球防衛同盟在外因的壓迫下會越來越強大，甚至取代所有世俗國家，進化成地球聯邦。
到時候如果有一批老不死的東西霸佔着委員會席位，反而會導致組織高層思維的僵化。
總得給年輕人們一點盼頭。
永生不死的，只有他這位執行官一個人就夠了。
當然，還有他的至親。
手指點在了桌面的觸控板上，呼出全息屏幕，江晨擡起手對着全息屏幕比劃了幾下，調出了昨天的會議記錄。選取了摘要部分，他的視線在那一行行文字上掃視着。
“戰壕計劃，星艦計劃……念起來雖然只有八個字，但這困難還真不是一點半點。”
搖了搖頭，江晨有些頭疼地靠在了老闆椅上。
無論是修建行星堡壘還是太空艦隊，需要的鋼鐵和產能都是個天文數字。現在的火星殖民地等於說是纔剛剛種下了一顆種子，想要讓它成長成參天大樹，還不知道得等什麼時候去。
“看來必須加快速度了。”
嘆了口氣，江晨關掉了會議摘要，伸手在全息屏幕上點了幾下，連接到了火星殖民計劃項目部的數據庫。
就在他打算視察下殖民地的發展情況時，一封十分鐘前上傳的還未來得及批閱的報告，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