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是十六年前在馬來西亞南部城市的某餐館,大概晚上十一點多鐘,七八個人坐在桌旁,桌上有很多美食,空啤酒罐滿地都是,當時還叫林剛的方剛和以前在金三角販毒時的夥伴、一個登盛的緬甸人(好像是這個名字,記不太清了)和幾個朋友吃飯喝酒。

這些人有幾個是職業賭徒,另有兩個走私玉石的販子,還有一個人脖子上掛了很多黑色珠子,他不怎麼說話,但喝酒喝得很猛。在大家談到馬來西亞的降頭師時,登盛咧着舌頭大罵降頭師,說那些全是騙人的鬼把戲,又把腰間別着的手槍放在桌上。這些賭徒都摸過槍,見怪不怪,仍然談笑着,又聊了一會兒,那個戴黑珠子的人說有事要走了,臨走時特地逐個問了席間每個人的名字和住所,說是以後有機會拜訪,大家也沒多想,都把名字和住所對那人講了,那人隨後離席而去。

林剛和登盛這幾天一直和那幾個賭徒朋友住在賭場裡,那地方在某個僞裝成鮮肉店的地下賭場後身,是一排舊房子,平時是賭場老闆和工作人員的住所。當晚林剛和登盛喝得太多了,回到屋裡倒頭就睡,爛醉如泥。

睡到半夜,林剛被窗外某種隱隱約約而又詭異的聲音給驚醒,他很奇怪,按理說平時醉成這樣,別說那麼小的聲,就算有人在耳邊敲鼓也不見得能聽到,可現在居然醒了。那聲音說不好是什麼,就像有人在遠處一直在叫着林剛和登盛的名字。

這時登盛也慢慢坐了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呼嚕還在打。“喂,登盛,你也聽到什麼了?”林剛連忙問。

可登盛卻像沒聽到他說話似的,從牀上站起來就往外走,林剛疑惑地問:“你要去廁所嗎?在這邊!”

登盛慢慢走到門口打開門走出去,林剛覺得不對勁,追出去想把他給拉回來,可登盛只走到門外幾步又轉身回來,躺在牀上打呼嚕。林剛心想,我怎麼不知道這傢伙還有夢遊的毛病?他也沒多想,拍了拍腦袋也躺下繼續睡覺。

那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又響起,林剛以爲自己在做夢,可又是這麼清醒,忽然他在黑暗中聽到有一些很細小的聲音,悉悉碎碎的,同時從登盛嘴裡發出類似痛苦難受的輕輕呻吟。林剛連忙坐起來打開電燈,頓時把他嚇得“啊”地叫出聲來,登盛那赤裸的上身肚皮不知什麼時候裂開了個口子,從裡面不斷地爬出手指長的黑色蜈蚣,已經有幾十條!

林剛嚇得魂不附體,只顧着後退躲了,眼看着那些蜈蚣從登盛肚子裡越爬越多,劈里啪啦從牀上落到地面,林剛抓起一件衣服用力去抽打,蜈蚣似乎並不怕,有兩條還沾到衣服上,迅速往他身上爬去。林剛頭皮發麻,迅速放棄了抵抗,大叫着跑出屋去。

他叫醒了在隔壁睡覺的賭場朋友,幾個人再次回到屋裡,這些亡命賭徒連死都不怕,可看到屋裡的情形卻都嚇得雙腿打顫。牀上的登盛已經看不到人,全身都爬滿了黑色的蜈蚣,這些蜈蚣大多數只在他身體爬上爬下,遠遠看去就像用蜈蚣組成了一個人形。

“怎麼辦?快救他啊!”林剛大叫着。東南亞蚊蟲衆多,每家都備有殺蟲藥,有人拿來一大瓶越南驅蟲水,對着牀上就開始狂噴。蜈蚣四散逃走,大家用掃帚拍,膽大的用腳踩,最後終於全都消滅了。

林剛跑到牀邊,見登盛居然沒死,仍然在努力地呼吸着,只是眼睛緊閉,臉上似乎還露出一種很詭異的笑容。他肚皮上的裂口也沒怎麼出血,仍有一些不到小手指長度的小蜈蚣在裡面扭來扭去,看起來極惡心。林剛想去拍登盛的臉,有人警告他說可能有毒,別碰!

一個賭徒走過來,看着登盛說:“這個、這個好像是被下了蜈蚣降,我以前聽人說起過。”

林剛疑惑地問:“什麼?蜈蚣降?”

有人說:“那是一些降頭師搞出來的名堂,說是能讓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招蜈蚣,最可怕的就是從身體裡往外爬,你今天消滅掉,明天可能還會有。我們馬來這邊有很多降頭師,我雖然沒親眼看見,但我老婆以前在馬西那邊碰到過,她說那時候她直接給嚇昏掉了。”

林剛驚魂未定,看着滿地的死蜈蚣發出腥臭,問:“我們也沒惹哪個降頭師啊?”

那個賭徒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昨晚吃飯的那個戴黑佛珠的,是和誰一起來的?”

另有人回答:“我不認識,好像是賭場老闆以前的什麼朋友。”

賭徒連忙說:“我去問問他。”

林剛不敢用手摸登盛,只能看着他躺在牀上喘氣。不一會兒那賭徒跑回來,說:“我問過了,坎老闆說,那人以前在馬西部做降頭師,很厲害的,但已經洗手不幹好幾年,昨天是路過這裡,順便看看坎老闆,晚上就一起吃了頓飯。連他也不知道這個人住在哪裡,什麼時候離開。”

大家震驚,這回不用猜就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顯然令那個神秘的降頭師非常不爽,這時林剛忽然想起,剛纔就是有人在外面隱隱約約叫兩人的名字,難道就是那個降頭師在施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