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04年我還在瀋陽最大的手機市場賣手機,月薪800塊錢,我記得很清楚。一萬塊是什麼概念?整整一年的工資還拐彎。去泰國的機票又不是我出錢,到了那邊打聽一下真正的古曼童什麼價錢,要是划算的話,這事我看幹得過。

陳姐在電話裡對我說:“老弟,我想讓生意變好點兒,以前每年都能賺上百萬,這兩年也不咋了,每年最多也就是進個三五十萬,太差了。聽說古曼童都得起個名字,我這個就想叫大寶,你開光的時候可千萬別忘了。錢我可以先付,反正你和趙哥是好朋友,我也不怕你騙我。”

我給她留了銀行卡號,再要來她的qq,掛斷電話後心裡直打鼓,因爲我對古曼童這類東西一竅不通,哪知道還得給它們起名字?第二天上午收到陳姐發來的短信,說一萬塊已經匯到,我去atm一查,果然,卡里多了一萬塊。

看着卡里這一萬塊錢,我激動得想哭,不怕別人笑話,活了27年,頭一次賺這麼多錢。同時也感到壓力很大,要是這事辦不成,那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看來必須成功,不能失敗。

表哥替我辦的工作簽證下來了,爲期一年,到期了再續辦,最少可以辦到兩年的。回到羅勇市,因爲沒有了表嫂老爹的能源局後臺,表哥就停了銀器廠,開始跑水果加工廠的事。有一天表哥是被朋友的車送回來的,原來是走在路上被摩托車撞到,好在沒骨折,但也折騰了夠嗆。

我想起了那個小鬼,就對錶哥說:“咱還是想辦法把那個小鬼送出去吧,它已經發火了,以後恐怕永遠都不會順利。”

表哥搖搖頭:“原寺廟不肯收,別的寺廟就算能收,兒子自己也會再跑回來。已經試過幾次了,不管用的。”

我想盡快解決此事,畢竟是因我引起的,就問他:“那個專門聯繫這種活的中國朋友電話多少,我想問問他。”表哥心煩,只好把號碼給了我讓我自己去打,提他的名字就行。又給了我幾萬塊泰銖,特別叮囑說那人精明狡猾,眼裡只認錢。

有利益就有動力,任何行業都有掮客。這天是陰天,和這個名叫方剛的人在曼谷碰面之後,我才知道在泰國像他這種專門聯繫古曼童小鬼的人還不在少數,其中不乏中國人。方剛中等個頭,很瘦,穿一件花格襯衫,全是坑的刀條臉曬得很黑,戴着變色墨鏡,長得特別像香港那個專門演黑社會的明星何家駒。他脖子上掛着一根墜着三塊佛牌的粗金鍊子,手上戴着勞力士綠水鬼,看來收入很不錯。

我問:“方先生,我表哥吳秉財家裡的那個小鬼,是您幫着給聯繫寺廟製作的吧?現在表哥要把它送回去,我想去那寺廟問問方法。”

方剛抽着雪茄煙,操着濃重的廣東口音笑着說:“田先生,您是第一次來東南亞吧?看來你還是外行。請神容易送神難,這話你應該聽過。吳先生去年就託我辦過這件事,阿贊都說過了,自家胎製成的不能送,我也有沒辦法。”

我說:“您幫着想想主意吧,說實話,我在中國的一個朋友還要讓我帶個古曼童給她,錢都付了,到時候可能還得麻煩您呢。”

方剛眼睛裡閃過一絲光芒,看來確實只對錢這個字感興趣,說:“有點麻煩,請佛和送佛都要費功夫,我現在很忙,好多大人物等着我給他們找呢,抽不出時間啊。”

我知道這傢伙是在要錢,但又不知道給多少合適,萬一給多了豈不虧了,於是掏出兩張1000泰銖的紙幣放在桌上。方剛噗了一聲:“田先生,這是給乞丐的零花錢?”

我假裝爲難:“我身上就這麼點錢。”

方剛:“吳先生那麼有錢,不會讓您這麼寒酸吧?當初他請那個小鬼還花了二十萬呢。”

二十萬泰銖?我心想表哥真敢花錢,於是說:“他最近在曼谷忙着談事,顧不上我,您就先拿着吧,等事成了再補上。”

方剛搖搖頭:“太少了,最少十張,我就帶你去一趟,否則就算了。”他站起身就要走,我只好再掏出幾張1000面值的泰銖,湊了一萬塊給他,這可就是兩千多人民幣,把我給心疼的。

他把錢收起來,拍拍衣服:“好吧,就帶你去見見阿贊,你自己和他談,成與不成我就不管了。”

方剛開着一輛八成新的豐田皮卡,我很奇怪,這傢伙應該沒少賺錢,怎麼開這麼舊的車?其實在泰國的街道上很少有豪華車,除了我在曼谷機場出來的時候看到幾輛奔馳寶馬奧迪,其他城市就更少了。基本都是日系的豐田日產,歐洲車幾乎沒有,可能泰國人對汽車不太熱衷吧,他們更喜歡摩托車。

方剛這傢伙很會察言觀色,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說:“日本車省油,好修,皮卡後面能裝貨,要是有人請大型佛像也能拉。”

因爲我對泰國風俗、古曼童和小鬼一類的知識完全不懂,只好在車上用和他閒聊來儘可能多套出一些東西來,但還不想讓他知道我是菜鳥。交談中得知,方剛是廣東惠州人,在泰國已經呆了十幾年,什麼都幹過,甚至販毒,但後來覺得風險大,就入了幫人請佛這一行。這行業風險低多了,錢來的也容易,很多亞洲人深信這個,有些富翁明星家裡都有幾十上百甚至上千的古曼童,市場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