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擡頭看了一眼場中,這根本是搭臺子唱戲,耳邊盡是讚歎劉志峰是幹才的聲音,易生不想承認都找不到理由,只能道:
“並無異議。”
徐道元見此乘勝追擊,只道:“關於器道真一法會之事,既與你第一點相干,也與第二點有關,這樣吧。”
說着,徐道元轉頭看向劉志峰道:“志峰,下屆器道真一法會可有信心保住東道之位?”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把劉志峰整懵圈了,他哪有這樣的本事。眼見如此,易生只覺反擊的機會到了。
“我本道派做不到的事情,他劉志峰區區一個築基修士就能做到嗎?”
“我能!”
劉志峰突然醒神迴轉,跟變了個人似的,朗聲道:“我劉志峰若不能保住器道真一法會的東道之位,甘願日後不再擔任總執事!”
這...
何煉一直注視着劉志峰,之前徐道元突如其來的一問,顯然如一記悶棍打暈了劉志峰,但這傢伙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爲何如此?
“莫非是掌門暗中傳音許諾了什麼?是了,定然如此,好一招過河拆橋,不對,是棄卒保車!”
果然,劉志峰當衆一諾,徐道元順勢而上,道:“易師弟,如何?你之三點疑義可解了嗎?”
易生雙目噴火的看向劉志峰,卻只能點點頭。
“那煉器道和陣法道並未陣器院之事你可還有什麼疑義?”
易生這才發現自己被繞進去了,可衆目睽睽之下,三點疑義盡解,他如何當衆反口?
“沒有異議。”
“好!其他掌道掌院可還有異議者?”
徐道元目光掃過場中,自然無人反對,第一項大議就此順勢通過。
不過,此時馬玉真又開聲了。
“你們本道派當真好大本事,自己弄出的爛攤子要叫別人收拾,自己做不到的事非要叫別人應承做到才鬆口。
嘖嘖,老夫覺得你們不該叫本道派,應該叫強盜派纔是!”
何煉在一旁聽的差點笑出來,今日方知,馬師祖口舌如此了得,果然老而不死是爲賊,逮着機會就往死里弄。
“先是引蛇出洞,再是陰陽怪氣搓敵鋒芒,接着又是棄卒保車,一舉奠定陣器院合併的大局,最後再連消帶打,厲害,當真厲害!”
何煉在心裡都要爲馬玉真和徐道元這兩位雙簧唱的飛起的師叔師侄鼓掌了。
不過馬玉真的連消帶打還沒結束,只道:“易生,我不管你今日是真心敬服還是迫於形勢低頭,但你既當衆應承下來,就代表了你本道派認可了此事,若之後再敢無事生非,攪擾今日議定之事。
旁人老夫不問,只找你易生,小錯小懲,大錯大罰,何越秀就是你的前車之鑑!
你可聽明白了?!”
“易生明白。”
易生是徹底被打低頭了,本道派氣勢衰落,紛紛只覺大難臨頭。
畢竟,煉器道乃是本道派的大本營,如今被拆道成院,合併爲陣器院,必定是由王真道接任掌院。
王真道過去幾十年可謂被本道派屢屢刁難,過往數次門中大議事,可謂狼狽不堪。如今,一舉翻身,執掌陣器院,未來在陣器院內的本道派之人,日子難過已是可以想見的了。
更別說,自從上次侵門踏戶之事後,王真道大展神威,一舒胸中鬱結,這幾年修爲精進之速,隱隱快要步入結丹後期。
加之,王真道陣法高絕,積累雄厚,結丹期就成就法界大神通,如今更是顯露出幾分未來有望成嬰的氣象。
何煉也是沒想到,馬,徐二人聯手,上來就將本道派打得潰不成軍,
氣焰全消,之後諸般大小項事物,都進行的頗爲順暢。
甚至丹傳道本是與符傳道平齊的超量支取資源的權利再被降低一截,本道派也未能有效抵抗。從今往後,本道派清淨修行,當蛀蟲的好日子是到頭了!
“接下來議論第十一小項,由下院掌院何煉所呈。
何煉執掌下院一年多,於教化之上有所領悟,欲以下院爲肇端,開教化一道,諸位以爲如何?”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將教化單獨列道,將之列爲百藝之一,絕對是一大創舉的。
馬玉真微微頜首,但並未立即給予肯定。
場中頓時議論紛紛。
“何煉執掌下院一年多,也沒什麼特別的成績啊。”
“七百年來,門中第一個收入的天靈根弟子不算嗎?聽說此子只有十三歲,乃是何煉力主提前開靈的。”
“什麼天靈根,不過一怪胎!”
各種論調落入何煉耳中,有些話他不在意,但有些話不能忍!
“這位師兄,怪不怪且不論,在我何煉眼中只有好胎和壞胎。若這位師兄秉承看法不變,下次大議事時,可直面宋魁明言其‘不過一怪胎’!”
何煉起身當面這一硬頂,場中頓時安靜下來,剛纔出言不遜的那人也不敢反駁,因爲何煉實際上在告訴他一個事實,不管宋魁明怪不怪都是天靈根,都是此界第一的資質!
天靈根之所以爲修仙界第一資質,一則因爲修行極速,二則因爲結丹無瓶頸,若有上好結丹資源,凝結五竅金丹不在話下,若是有機緣明晰大道,得悟神通,七竅金丹亦是易如反掌。即便是想凝結九竅無暇金丹也比旁人容易不少的。
宋魁明無論怎麼樣,都是實打實的天靈根,如今修煉寒焰訣不過八個月,已然練氣三層,修行之速,讓人瞠目結舌。
別說下次門中大議事,只怕到了下次十年大考,也就是五年後,宋魁明多半就築基了。之後一路奔向金丹,可以說,宋魁明若無意外,將比在場絕大部分築基修士更早結丹。
圖一時嘴快,得罪一位幾十年後鐵鐵的結丹修士,腦子有問題嗎?
能築基結丹的都沒有笨人,自然沒人再糾纏宋魁明之事,也算是認可爲何煉的功績,不過還是有人質疑。
“我可是聽說這新一屆童兒中有好些人頗爲桀驁不馴,覺得作爲僕童學不到東西,成天盡幹雜事。”
何煉依舊直面疑問,不過這次沒有硬頂,不陰不陽道:“此乃何煉的不是。我一直念及今日僕童,明日弟子,一意爲門中揀選人才,疏忽了怎麼教他們如何侍候人。
以至於門中有些忘記了僕童乃是傳承接續之人的修士不滿,只嫌棄我下院出來的童兒不夠低三下四,不夠主動殷勤,不夠刻意逢迎。
此當真乃何煉的不是,勿怪童兒們。”
“你!”
說話那人是丹傳道的修士,也不知是本道派還是藝道派,總之被何煉這番陰陽怪氣的話,氣的臉青面黑。
周圍卻有不少人搖頭失笑,甚至有人乾脆噗嗤笑出聲來。
“好了,好了。”
馬玉真終於開聲了,只道:“何煉欲爲門中刷新氣象,重塑正道傳承,雖說有一二與門中舊規衝突,但不過枝節。
我看此事沒什麼好議的,就按中等傳承單獨開道算,至於以後,看上個一兩百年再來言說不遲。”
何煉在心裡不由給馬玉真點了個大大的贊,不愧是元嬰修士,看看這氣度,張口就是給你一兩百年慢慢發展,其他人消停些的意思。
有馬玉真開口,加之何煉之前做了大量工作,此項決議也很快被通過。
何煉快速估算,按照馬玉真的說法,作爲中等傳承的下院,能分配到多少築基資源。
按照百藝門的規矩,築基資源是按照十年爲一個計量單位分配的,原則上來說,每一次大議事都會議定未來十年的築基丹分配。
而今日議事的最後一項正是築基資源分配。
更重要的是,今年可是築基資源分配大年,三十年一往返的跨界天舟,正是今年從海界回返。
而且由於本道派勢力大爲削弱,徐掌門今年也是搞了大動作,何煉聽聞靈植院拿出了七千萬靈石,加上掌門處的三千萬靈石,共計湊夠一億靈石,準備購買大量海界資源。
這些資源當中的重頭,就是各類海獸的內丹,其中用於當做煉製築基丹的內丹,少說也花費了一千萬靈石購買。
外界的築基丹價格歷來是極高的,各大拍賣會上,正品築基丹的價格向來是一萬三四起拍,市場上稀缺的時候,拍出個兩萬靈石也不算啥。
百藝門中有大量精熟築基丹煉製的煉丹師,直接大批量購進原材料,之後依靠門中的煉丹師煉製,哪怕一顆築基丹算一萬靈石的成本。
此番也少說有一千顆築基丹分配!
教化一道按照門內中等傳承的規矩,何煉估摸此番應該得到十顆上下的築基丹纔對,只是等大議事結束,何煉看着手中的一枚精品築基丹和兩枚正品築基丹有些傻眼。
“掌門,這...”
徐道元笑着道:“何煉,我說你小子該不會忘了你在金頂雲海築基時,吃了多少顆築基丹吧?除開師叔的三枚精品築基丹,我還從門中密庫中提出了二十四顆築基丹給你。
敢情你以爲這都免費送你的?”
呃...
何煉還真忘了這茬,但自己造的孽不能影響到下院發展啊,他還是想爭一下,只是他哪裡是徐道元的對手。
只聽徐道元輕描淡寫的道:“師叔的那三枚精品築基丹,他老人家開了金口,已經幫你免啦。
但門中密庫提出來的二十四枚正品築基丹你要補上才行。
師叔直接將你下院列爲中等傳承已經很照拂你了,各掌道掌院也沒反對,你此番可是已經爲教化一道開了局面。
而按照中等傳承,大年可分配一枚精品築基,八枚正品築基丹。
小年則只有精品築基丹一枚,正品築基丹兩枚。
我幫你算過啦,你現在人手少,用不了多少築基丹,所以日後分配大年扣除六枚正品築基丹,分配小年扣除一枚。三十年就能還上八枚,九十年剛好還清。
到時候,你下院也應該有一定規模了,這不正好嗎?”
何煉無言以對,掌門都把賬算清楚了,他還能說啥?
徐道元見何煉還有些悶悶不樂,不由道:“你若是覺得築基丹少了,影響你教化一道發展,那就多做出點成績,增強些實力嘛,這樣一來,我和師叔纔有理由幫你提升傳承等次,增加築基丹分配的。”
道理講完,再給你畫張餅,何煉還能再說什麼?
不過告辭離開前,何煉還是問了句:“掌門,這是因我之故扣的築基丹對吧?也就說我下院作爲中等傳承,築基丹的份額還在是吧?”
徐道元立即會意,只道:“對,你若有能爲,可以自己把扣掉的份額補上。”
何煉點點頭,方纔滿意離去。
“行吧,先靠這幾顆築基丹回去畫畫餅,打打雞血。
之後再圖謀些其他築基丹,今年是是門內的分配大年,外間的築基丹也不會少,價格應該相對往常更低,也更容易入手。
至於那中期願景,也該提出來了!”
何煉架起飛舟就欲回下院,哪曉得剛一動身,劉志峰就追了上來。
“何師弟,暫且留步,暫且留步啊!今日可否請何師弟賞臉,咱們兄弟小聚一番,我這當師兄的,肯定把何師弟招待好。”
面對劉志峰的盛情邀約,若是平日倒是無妨,可今日...
何煉搖搖頭道:“不瞞劉師兄,院裡大小教習今天都眼巴巴的盼着我帶築基丹回去,這若是回去晚了,指定是物議沸騰,改日吧。”
劉志峰卻不肯罷休,一路隨着何煉去了下院,然後只說找個僻靜處說話,何煉無奈,只得把他帶到梅園。
等到了地方,兩人落身於地,何煉還沒反應過來,劉志峰啪嘰跪在地上,噹噹噹幾個響頭,磕的那叫一個山搖地動,把何煉看懵了。
“何師弟,你是直爽人,我也不來虛的,爲兄此番求你出手相幫,若能幫我保住器道真一法會東道,日後何師弟但有所命,我劉志峰無不尊崇。”
你NND...
何煉差點沒開罵,有這麼求人的嗎?趁人不備先把頭磕了,拒絕那不成結仇了?
這些個人精,當真沒一個好應付了。
何煉暗歎一聲,瞄了眼還跪在地上,仰視自己,一臉哭兮兮的劉志峰,這傢伙當真把徐道元的癩皮狗做派學了個十足,擺明了何煉不答應不起身的架勢。
“劉師兄,當真沒你這麼求人的,算了,你起來說話嘛,就當我應下了,不過你先說說徐掌門之前許了你什麼,才讓你硬頂易生?”
何煉鬆了口,將劉志峰扶起來,兩人走到涼亭內坐下。
劉志峰也不隱瞞,只道:“地龍根和木生酒,不過要等下一輪的。”
地龍根三輪一熟,在神農秘境內等若是要生長五百多年,按外間的時間算,一百八十三年纔有六人份,下一輪聽說還有一百來年才成熟。
此物再加上木生酒,已然妥妥是門中出產的上品凝丹液高配了。
“人傑啊。”
何煉看了劉志峰一眼,暗歎了一聲,這傢伙是魚不願放手,熊也欲得,不是人傑是什麼?當得了棋子,乾的成事,也彎得下腰,不愧是外面來的,甚至何煉都自愧不如。
真不是何煉看不起那些附庸家族的子弟們,而是那些人自小生活優渥,哪能像劉志峰一樣,麪皮說丟就丟。
就說宋魁明,之前剛入下院時都被人孤立了,還一身傲氣的。
“劉師兄,我既應承了你,有些事你也得幫幫我纔是。”
“何事啊?”
“今年開始,我可就不給你們煉器道內的本道派分配童兒了,但你得幫我頂着,別讓他們把矛頭指向我下院,可否?”
“好!”
“再來...”
......
兩人商議了近一炷香,議定了好些事,劉志峰這才滿意的離開。
何煉自然也滿意,有劉志峰這個攻打本道派的急先鋒頂在前頭,何煉在後面也能做不少事情,就說停掉分往煉器道的童兒,這樣他的長期班就可以留住更多人,到時候也更容易出成績。
而且劉志峰如今有求於自己,他還可以藉助煉器道的渠道做其他很多事。比如日後在器道真一法會上接大訂單後,按照分合煉法拆解,分包給煉器道。
“藉助渠道,調動人力,賺取大量靈石,還可以易購珍稀材料,同時積累海量的煉器經驗。”
何煉盤算着雙方深度合作能到手的好處, 至於器道真一法會之事對如今的他來說,當真再簡單不過。
“我如今已然是築基修士,在法器上有一二作爲,當是不必有太多顧慮。
超倍法器不能拿出,那就按照主流‘低配高能’的路子,找到一種禁制高承載的靈材爲主材,然後拼湊一套相應的理論,只要最終性能超出常規認知,應該足以幫煉器道保住東道。
而且下一屆器道真一法會時,煉器道已然拆了,作爲陣器院掌院的王師叔理應出面坐鎮,到時候,厲行天等人只怕不敢太過放肆的。”
何煉邊走邊想,待到了正法學堂時,只見一衆教習已然等在此處。
“掌院!”
“嗯。”
何煉踱步到學堂正中盤膝坐下,一擺手道:“爾等也坐吧。”
一干教習在何煉身前一次排開,盤膝坐下。
何煉從儲物袋內取出兩個瓷瓶,放置到身前,其中一枚精品築基丹,一枚正品築基丹。
眼見這兩物,有的教習瞬間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另有人問道:“掌院,我們每十年就這兩枚築基嗎?”
“自然不是!此番得馬師祖照拂,直接將我教化一道列爲中等傳承,每逢分配大年可分得一枚精品築基丹,八枚正品築基丹;分配小年則是一枚精品築基丹,兩枚正品築基丹。
故而,我決定,以後每五年爲一次考評週期,每十年爲一次大考評。
不管分配大年還是分配小年,五年期考評內,前三名皆可得一枚正品築基丹;十年大考評中,第一名可得精品築基丹,第二到第五名可得正品築基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