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

29、在一起

雙手輕輕捧着你的臉

吹乾你的淚眼

夢還有空間我還在你身邊

不曾走遠

——劉德華《纏綿》

剛過小年,外面的爆竹聲就斷斷續續地沒停過,家家戶戶掛起大紅燈籠和各色彩燈,徹夜不熄,弄得小區裡紅彤彤的,倒也喜慶。UC小說網:

廖維信洗完碗筷,走到廳裡,見白既明窩在沙發上,手裡擺弄兩張火車票。

“幹嗎?要去旅遊啊?”廖維信隨口問了句,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

“不是,是回家的車票。”白既明遞給他,廖維信接過一看,果然是S城到H市的單程火車票,“哦,什麼時候走?怎麼兩張,和誰呀?”

“和你呀。”白既明詫異地看他一眼,啞然失笑,“不和你我還能和誰?”

廖維信吸了口氣,提高聲音:“你是說,過年要我和你一起去見你父母?”

白既明點點頭。

廖維信皺眉:“你怎麼總這樣,我說過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量,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一聲?”

“有什麼好說的?過年不就應該回家嗎?”白既明聳聳肩,一臉的理所當然。

廖維信無奈地嘆息:“那也不是和你一起去你家。既明,你總得給我點時間,也讓你父母有個心理準備。”

“準備什麼呀?不是早就告訴他們了嗎?”

“那他們同意嗎?你忘了你媽媽的反應?她根本就接受不了。”

“所以纔回去呀,回去告訴他們,我們就是要在一起。”

“你實在太任性。”廖維信嘗試着說服他,“話說回來,上一次你突然回家出櫃,我就非常不贊成。既明,咱們從認識到現在不過才半年,彼此纔剛剛適應這種變化,剛剛有勇氣面對現實,怎麼能去承受更多的衝擊?而你父母,知道我們的關係,纔不到幾個月,完全推翻他們幾十年的設想和希望,能不能容忍和理解,還是個未知數。這個時候,我們一起回去站在他們面前,他們心裡會怎麼想?能接受嗎?既明,你這麼做太突然了。”

“突然什麼啊。我早告訴他們咱倆的關係了,他們有什麼不知道的?”

“聽到和看見是兩回事。”

“那你說怎麼辦?!”白既明冷下臉,坐直身子,“一輩子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見不得光?一輩子過年過節兩不相見?在這房子裡就恩恩愛愛如漆似膠,出了門就形同陌路各走各路?廖維信,這就是你要的幸福生活?!”

“不是。”廖維信懊惱地扒扒頭髮,“我的意思是,再等一段時間,再晚一點,再緩和一點。讓大家都有個認識的過程,你做事這麼莽撞,非得把矛盾激化不可。要是你父母無論如何就不同意怎麼辦?要是他們和你起衝突怎麼辦?這些你想過沒有?”

白既明站起身冷笑:“真是奇怪,我都不害怕,你怕什麼?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回去面對而已。廖維信,當初要和我在一起的是你,如今前怕狼後怕虎地退縮也是你。既然知道自己做不到,當初就別承諾,彼此玩玩,還能好聚好散。”

“既明。”廖維信閉上眼睛長出口氣,儘量讓自己語氣緩和,“我不是想逃避,也不是沒有勇氣面對各種阻力,我是怕你受傷害。我早說過,你根本沒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堅強,怎麼你非得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是你把我往絕路上逼!”白既明臉色發白,雙眼被怒火燒得發亮,“廖維信,你做不到就給個痛快話,我離開你還死不了!”

“白既明!”廖維信也生氣了,站起身,“你他媽的有沒有良心?我對你到底怎麼樣你不知道?!”

“是啊——”白既明冷笑,語氣嘲弄,“多謝廖總青眼有加,紆尊降貴,用不用感激涕零五體投地啊?!”

廖維信氣得渾身發抖,總算腦子裡還有一絲清醒,知道照這麼繼續下去,必然會是彼此傷害相互攻殲。他咬咬牙忍住氣,點點頭:“好好,聽你的行不?我和你回去還不行?”

“用不着!”白既明隨手將手裡早攢成一團的兩張火車票扔到廖維信臉上,“你的施捨我還不起!”轉身胡亂穿上鞋子就去開門。

廖維信徹底被激怒,大吼:“白既明,有種的你出去就他媽的別回來!”

回答他的是“咣噹”一聲,白既明摔門而去。

廖維信怒不可遏,抄起個玻璃杯扔過去,“當”地砸在門上,“嘩啦”碎了一地。

他只覺得一顆心要蹦出腔子來,太陽穴吐吐亂跳,頭痛得厲害。頹然地坐在沙發上,燃起一根香菸,擡頭看着天花板愣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廖維信只是一根一根地接着抽菸,慢慢冷靜下來。白既明就是這樣,平常看上去淡定從容,一旦吵起架來尖銳犀利得可恨。兩個人都是理智型的,吵架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次他都能成功地讓廖維信失控。

這一次說白了,就是兩人處理問題方式不同而已。白既明絕不像表面上那樣溫柔無害,正相反,骨子裡透着那種倔強和頑固,而且做事極端,完全不給自己留餘地。廖維信卻更沉穩,多年的商場經驗,已使他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而且這種事情,他本來也沒想過會一蹴而就。

可是,好吧,也許是他有錯誤,畢竟他不可能比白既明更瞭解自己的父母。

廖維信嘆息一聲,站起身穿外套,並且拿了白既明的——不管怎麼樣,先把人找回來再說。

他沒有開車,在他們小區鄰街的拐角處,有個“午夜陽光”。那是白既明唯一去過的酒吧,簡單如他,一向對這些東西不在意,想換個酒吧都找不到地方,每次跑出來都是在那裡狂飲。

果然,白既明坐在角落裡,正對着啤酒瓶猛灌一氣,面前上放着一瓶XO,早見了底,空啤酒瓶子擺了一桌子,也數不出個數。一個穿着超短裙濃妝豔抹的女孩子,都快貼到他身上了,看着他一臉崇拜:“又幹了一瓶,大哥你真厲害。”

“叫老師。”白既明語氣很冷,面色更冷,而且發白。要不是酒氣氤氳得目光有些渙散,誰也看不出他其實喝多了。

“啊?”女孩子訝然。

“叫我老師。”白既明重複了一遍。

“老……師……”女孩子猶猶豫豫地,看向這個乾淨斯文的帥哥,不會是喜歡角色扮演吧?

白既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皺眉:“你怎麼不穿校服?”

“校服?”女孩子眼睛瞪得更大,難道是個制服控?

白既明看一眼她身上少得可憐的布料,眉頭皺得更深了:“就這身材還敢露出來?知道黃金分割不?什麼叫完美身材懂不?穿成這樣,身上那點缺點全露出來了。練過瑜伽沒?舞蹈?藝術體操?蹦牀?花樣滑冰?水上芭蕾?”他一邊問,女孩子一邊茫然地搖頭。白既明冷笑:“我說麼,一點氣質也沒有。滾回去好好念點書,有點書卷氣也好啊。就你現在這樣,賣都賣不出價來,丟人現眼。”

女孩子一臉黑線。

廖維信忍住笑,上去揮手打發了那個快要崩潰的小女孩,將手中的大衣披在百計明身上,順勢抱住他:“好了,咱們回家啊。”

白既明擡眼一看是他,閉上嘴,抿着脣不出聲。廖維信嘆氣:“好了好了,乖一點,咱回家再說啊。”半扶半抱地將白既明弄起來,慢慢向外走。

出門冷風一吹,酒氣瞬間涌上,白既明立刻受不了了,扶着牆就是吐。廖維信又進酒吧要了瓶礦泉水,遞給白既明漱口。

白既明身上全是汗,頭髮都溼了。廖維信怕他感冒,脫下自己身上大衣,把白既明裹得嚴實,又哄又勸扶回家。

白既明神智已然不清,倒在牀上哼哼唧唧地打滾。廖維信邊小聲哄着邊給他脫鞋脫衣服;用盆接點水放在牀邊地上,防他再吐;取過毛巾浸了溫水擰乾,給他擦拭全身;又拿杯子倒滿溫水,怕他半夜口渴要水喝,忙活了半天才算安頓好了。白既明也不說話,只是翻來覆去沒個老實時候,縮在被窩裡拱枕頭。

廖維信掀起被子躺進去,摟住那個彆扭的小愛人,在他後背緩慢而輕柔地安撫。漸漸的,白既明總算安靜下來,臉貼在廖維信胸前。

“維信。”他說,“維信。”

“嗯?”廖維信親了親他的額頭。

“維信。”白既明張開手臂抱住廖維信,緊緊地、用力地抱住,“維信,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天天都在一起。”

“我也是。”廖維信輕輕地說,撫摸着懷裡愛人柔順的短髮,“我和你回去,一起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沒結婚之前,對兩個人要吵架總覺得很奇怪。可結婚之後,才發現並不是凡事都有對與錯。會產生矛盾,是因爲兩個人彼此的做事方法、做人準則、甚至世界觀不同而已,無所謂對錯。

就比如小白和小廖,小白急於表明兩人關係,給二人安定的理由。而小廖卻覺得應該慢慢來,免得受傷。兩個人都沒有錯,但是卻會吵架,直至一方退讓。這並不奇怪。

很多文,都是直到兩人幸福地在一起就結束了。但我覺得那是剛剛開始,戀愛時的激情和幻想,在現實面前,會向塵埃一樣被忽視。幸福不是甜得發膩的寵愛童話。流淚是幸福嗎?是的。生氣是幸福嗎?是的。吵架是幸福嗎?是的。只要彼此還相愛,只要還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