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菊兒幾乎毫無保留地給團團講了她那充滿了屈辱,也充滿了荒謬離奇,同時也充滿了幸運和快活的前半生。團團完全能夠理解菊兒的所有感情經歷和所作所爲,一個揹負着……陰影的女人,能夠堅強地走過那麼多的坎坷和挫折已經實屬不易。
雖然在她的性格里,帶有郎家人的……和狡黠,但更多是蘭兒身上的善良和智慧。或許正是她的雙重性格給她帶來了那些不幸的同時,也使她擁有了特別豐富多彩的人生經歷;而且在她下半生開始的時候,就完全扭轉了命運,在母親蘭兒的暗中幫助下,讓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愛人和歸宿。
菊兒已經與脫胎換骨、功成名就的團團結合成了幸福的一對兒。也許可以說,菊兒的上半生就是替父輩還債和遭罪了;而下半生則開始享受母輩給她帶來的幸福和安逸了。
菊兒和團團的蜜月沒去名山大川,也沒去旅遊勝地,而就去了當年百合家居住的山裡……因爲那裡是他們青梅竹馬的地方,因爲那裡是他們夢想開始的地方。團團帶着菊兒,到窩棚去休息,到山洞去納涼;到塔樓上去邊……邊看陣陣松濤;到深潭去邊嬉戲邊做魚水之歡……他們的笑聲此起彼伏,他們的幸福無以復加……
蜜月之後,團團就要帶上菊兒到自己工作的大都市去。走之前,菊兒就領着蘭兒媽媽和百合媽,經過討價還價,把已經解禁了的美容院出兌給了別人,並讓對方跟蘭兒媽媽和百合媽簽了合同,做了公證……
菊兒的存款不多,但也不少,她都變成現金,辦成銀行卡,作爲自己的私房錢,留做將來應急使用。蘭兒媽媽和百合媽一商量,就從以前菊兒給她們的那份兒錢裡,一人出了25萬,共計50萬元,說是給團團和菊兒在大都市買新房用的。
團團和菊兒都推脫,但蘭兒和百合媽更堅持,他們也就只好收下了。回到團團工作的大都市,他們就是最好的地點,自己又添了50萬元,買了最好的房子……不久,菊兒就發現自己懷孕了,菊兒也就不想找工作了,就呆在家裡,做了全職主婦。那時候醫療發達了,一檢查發現菊兒懷的竟是多胞胎!臨產的時候醫生說菊兒的骨盆窄,而且頭胎就不是自然生產的,如果這次採取自然分娩,就會很痛苦或很危險。
於是菊兒就又選擇了剖腹產。竟奇蹟般地生出兩兒一女的三胞胎!她跟團團就又讓梅兒和蘭兒來給孩子們取名。
蘭兒就說,這怎麼起呀,過去都是一個一個地起,頂多兩個兩個地起,現在一下子生了三個,還真就不知道該怎麼起呀。梅兒就說,菊兒的三胞胎是兩倆男孩兒一個女孩兒,應該叫二龍戲珠胎。菊兒聽了就說,那也不能叫大龍,二龍,三珠吧!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子特別的香味兒撲鼻而來。
梅兒就問,這是什麼花呀,這麼香!團團就說,是我的好同事聽說菊兒要坐月子,特地送來一盆兒開了花的夜來香……梅兒聽了就說,夜來香?太好了!就給這三個孩子取名叫夜來香吧!蘭兒聽了就笑着說,也
好,三個孩子一人分得一個字兒……菊兒就說,外婆和媽媽的意思是叫他們石夜、石來和石香,小名叫夜兒、來兒、香兒?梅兒和蘭兒就都點頭。團團也拍手稱好。
於是,在梅兒一家花木繁盛的後代裡,又多了一簇可愛的“夜來香”……
有一個規律就是,人一幸福故事就少了。菊兒和團團太幸福了,也就沒有什麼故事可講了。只是有一年蘭兒媽媽和木頭爸爸來他們大都市的家串門兒,進了屋,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近六十的乾瘦婦女。團團就問蘭媽媽,她是誰呀。
木頭爸爸就說,她姓尤,她的男人和她的孩子都在一次車禍中遇難了,就剩下她一個人倖存下來。她都不想活了,後來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對雙胞胎兒女也許還活在世上,就不辭辛苦地找了一兩年,最後終於找到了咱家,找到了爸爸我,她才知道她生的龍鳳胎中的女孩早就夭折了,但那個男孩還活着,而且已經立業成家……她就一定要跟這個孩子相認,因爲這個孩子是她在這個世上惟一的親人了——這個男孩子不是別人,就是你呀團團……
團團聽了都傻了,在他的記憶中自己的母親早就不在人世了,他在前半生對母愛的渴望都集中在了蘭媽媽身上,從來都不曾想過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跟自己一樣都活在人間……
團團看着自己滿臉皺紋、神情悽苦的生身母親,木納了良久,還是上前拉住已經泣不成聲的尤婦女,叫了一聲“媽……”母子就抱頭痛哭着相認了……
後來尤婦女就住在了團團家,幫着他們洗衣做飯,看家護院,也算是功德圓滿,有了一個幸福的晚年。
再後來聽說他們老家當年住的平房要動遷了,團團就想起了當年他埋在桃樹下那隻裝着媽媽畫像,祈求母親能“死裡逃生”的瓶子,就帶着尤婦女趕回了錦州的老家,在那個平房院子裡的桃樹下挖出了那個瓶子。
二十幾年過去了,那幅畫像還保存完好,取出來大家才驚訝地發現,竟跟尤婦女十分相像——那一定是團團心目中貯藏的母親的樣子啊……尤婦女激動得不得了,也幸福得不得了,更加對自己的兒子、兒媳還有三個孫子孫女倍加喜愛和呵護了……
合影留念
2000年春節期間,趕上梅兒80大壽,一家老小,孫男娣女就都來鞠躬、獻花、祝壽。
老壽星看着身邊的老伴兒馮二春,還有人丁興旺、閤家歡樂的孩子們始終都是眉開眼笑,幸福非常。
壽禮筵席過後,梅兒就提議,大家都合合影吧,先你們一家一家地合個小全家福,末了合起來全家再合個大全家福。蘭兒二十三四歲的兒子全全在大學學的就是攝像、攝影,就架起了專業的尼康相機先給小家合影。
頭一張是菊兒一家,菊兒和丈夫團團坐着,身前兩邊是他們的兩個兒子夜兒、來兒,中間是他們的女兒香兒;
第二張是竹兒一家,前邊坐的是竹兒和丈夫金玉良,身後左邊是亭亭玉立的花兒,左邊是英俊帥氣的木兒。
他們兩家照完了,蘭兒媽媽和木頭爸爸就帶着1977年生的龍鳳胎雙雙和全全加入進來,照了蘭兒一家的全家福;
第四張是石紅旗一家的全家福,前邊坐着石紅旗和他妻子曹智娟,懷裡抱的是他們的孫子和外孫子,後邊站的是他們的一兒兩女及他們的配偶;
照完了,梅兒就攙着顫顫微微的已經八十多歲的馮二春坐在了蘭兒和石紅旗兩家的中心位置,跟大家照了一張大全家福……
這時候前來祝壽的百合和百合的男人一家也合了影,他們的身後整齊地站着百合跟木頭爸爸生的圓圓、方方、正正以及和和、美美五個孩子以及他們的丈夫、妻子,男友、女友,兒子、女兒……後來百合和百合的男人還邀請老壽星梅兒和馮二春還有蘭兒和木頭加入他們家的全家福……最後乾脆兩大家完全交融在了一起,照了一張好幾十人的全體合影……
都照完了,具有藝術細胞的全全特別提議,要給外婆梅兒、母親蘭兒還有兩個姐姐竹兒和菊兒拍個藝術合影。
他說他已經構思很久了,就想給家裡的四個了不起的女性拍個合影,而且名字就叫“梅蘭竹菊”。大家因爲樂和,也就答應了全全的要求,並按他說的排列坐好——於是後來就有了這樣一張涵義深刻悠遠的藝術照片——
梅兒和蘭兒坐在前面,身後是竹兒和菊兒;竹兒的右手放在梅兒的肩上,菊兒的左手放在蘭兒的肩上,她們兩個另外一隻手相互攬住對方的腰枝;前排的梅兒和蘭兒,都伸出一隻手分別拉住身後竹兒和菊兒放在她們肩上的手,而蘭兒的另一隻手則放在母親梅兒的膝上,梅兒就用剩下的那隻手,放在了蘭兒伸過來的手背上……
四位手臂相連,血脈相通,骨肉難分的三代女性就這樣定格在一張取名叫“梅蘭竹菊”的合影之中,讓幾乎一個世紀的命運濃縮成一張意味深長的照片,永久地流傳下來,留給大家未來的、共同的回憶……
有一天家裡沒人,老邁年高的馮二春翻出了這張照片,看着上邊的四個女人,不禁浮想聯翩——回想起自己曾經重生穿越的幾個輪迴,還就在這一生善始善終,從年輕到年老,經歷了整個過程,雖然這次重生與之前的不一樣,自己並非“主角”,但由於與自己相關的這些女人的人生經歷實在精彩,無論如何都讓他難以割捨,不忍中途捨棄她們,再去找個身體重生一次……
如今風燭殘年,行將就木,卻再也不想重生到誰的身上,去做任何事情了……好像有了石木匠的這輩子,完全夠本了,可以真正的壽終正寢,徹底結束自己的生涯,到這片自己深愛的土地中去長眠了……
然而,彌留之際,卻覺得自己出竅的靈魂再次蠢蠢欲動,漂浮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裡到處都是果園……轉瞬就要進入到一個“不想活了”的漂亮女人軀體中……
怎麼,難道自己來生也要學梅兒蘭兒竹兒菊兒她們,實實在在地做一把女人?
身不由己,轉眼幾乎成定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