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那優雅輕盈的身姿恍若來自黑夜的精靈。
蘇懸雨心頭微震，看着那隻平平無奇的小黑貓，俏美的臉龐溢滿了愕然與驚疑。
她怎麼能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這位！？
“小師叔。”蘇懸雨不敢怠慢，上前行了一禮。
真爐山中，恐怕也只有她方纔知曉眼前這隻黑貓的真正身份。
這位可是當朝國師霍天都的掌上明珠，霍錦璃。
霍天都出身龍虎山，執掌紫府十三樓當中的符樓，位份相當之高。
據說，當年霍天都剛入龍虎山的時候便獲得符樓認可，天賦無雙，甚至受到祖師感召。
龍虎山掌教彌覺羅感其緣分，代師收徒，將霍天都認爲師弟。
因此，霍天都雖然出了山門，在朝爲官。
可是他在龍虎山的地位卻高得嚇人。
身爲霍天都的獨女，自小便享盡這位大佬的寵愛，她的位份也是水漲船高，就算蘇懸雨見到都要尊稱一聲小師叔。
當年，這位小公主跟隨霍天都回龍虎山的時候，蘇懸雨見過幾次，方纔認得。
“她怎麼會在這裡？”蘇懸雨心中嘀咕着。
她聽長輩提過，霍天都的這位掌上明珠生來坎坷，應了妖神劫，活不過二十歲。
按理說，霍天都應該將其留在身邊纔對。
“不要再糾纏他。”
小黑貓冷冷地看着蘇懸雨，沉聲告誡。
“他！？”蘇懸雨怔然，旋即露出狐疑之色：“你是說……周道！？”
“離他遠一些。”
小黑貓晃動着尾巴，轉身躍入混茫黑夜，消失在月光下。
“小師叔……周道！？”
蘇懸雨愣在原地，怔怔出神，半天才緩過勁來，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
清晨，一縷金色光輝透過山間濃霧，照映在練武場上。
周道盤坐在練武場中央，丹田處，孽龍元王兩大真炁好似兩條小龍，自在通靈，相互之間傳遞交換着氣息，奇異的頻率傳遍周道全身，改善着每一寸血肉。
他的呼吸越來月趨於這奇異的頻率，天地靈氣倒卷，如同漩渦般沒入天靈，轉化爲金色顆粒。
呼吸本是長生法，成仙何須叩天門。
此乃落日宗錘鍊十大法印的秘法。
昨夜之前，周道每個時辰能夠轉化【九方】的天地靈氣，可是練成【火神藏】之後，肉身蛻變，呼吸法也水漲船高，每個時辰能夠轉化【九十方】天地靈氣。
這樣的速度簡直迅如雷霆，長此以往，周道的【咒日印】必將發生質的蛻變。
呼……
天地靈氣漸漸平復，停止了暴動。
周道長長吐出一口氣，隱隱間透射着金色的光輝。
他的氣息越發恐怖，凝縮在體內，如冬雷陣陣，振聾發聵，如此威壓，轉瞬即逝，如黑夜中的閃電，光影過後，不留一絲。
“以我現在的實力應該足以在這真爐山擠進前十了吧。”周道估算着。
真爐山十大強者統統都是【半步成罡】的高手，且各個都修煉了增幅秘法。
周道以歸元境的修爲，能夠躋身前十，算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只不過，他剛剛練成【火神藏】，根本無人知曉，就算是明東樓也只是將其當做天賦不錯的朋友而已，並未認真，視爲對手。
至於徐畏衣，凌夜虛，池北瀾這些高手也從未真正在意過。
他們一心修行，除了同列十強，其他人根本難以進入他們的法眼。
對此，周道毫不在意，他低調慣了，不被人注意才能方便行事。
尤其是接下來，一旦神塚內出現異動，聖蹟顯化，他便要渾水摸魚，潛入神塚。
這時候，自然是存在感越低越好。
“小黑黑，你昨晚去哪兒了？”
就在此時，周道心頭一動，突然朗聲叫道。
練武場外，一道黑影閃爍，小黑貓便落在了周道身前，它晃動着尾巴，眸子轉動，盯着周道。
“你越來越厲害了。”
“你昨天夜裡跑哪兒去了？”
周道揉了揉小黑貓的腦袋，後者也乖巧地趴在了他的腿上，悠然地晃動着尾巴。
從小到大，除了霍天都之外，也只有周道能夠跟她如此親近，且讓她沒有任何的反感。
“出去找你。”
小黑貓擡頭，寶石般的眸子裡映射出周道的影子。
“你昨晚又去哪兒了？”
周道一怔，旋即乾笑道：“隨便轉轉，我總覺得這真爐山與我有緣。”
小黑貓轉過頭去，趴在周道的懷裡，任由那隻大手揉着她的腦袋。
“沒事還是別出去了，平平安安最好。”
“嗯？”周道一怔。
平日裡寡言少語，骨子裡透着高傲的小黑貓，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周道正要追問，突然，天空中一陣暴響驚起，雲霄碎裂，被侵染成了殷紅色。
一記刀光縱橫而至，裹挾着一頭巨大的妖獸。
那是頭巨蟒，渾身彷彿被石殼覆蓋，泛起大地皸裂般的紋路，周身纏繞着淡淡的雲霧，妖氣散亂，顯然已經隕落。
“大妖級別的石蟒！？”周道的眼睛亮了起來，不由地看向明東樓。
“哪來的？”
“晨起練刀，正好遇見，順手殺了。”明東樓隨口道。
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練刀上，時常遨遊八方，深入各種絕境，以此爲石，磨礪鋒芒。
“中境大妖，堪比歸元境了。”
周道心頭一動，頓時想起了那一夜在最高峰遇見的雷蟒。
那可是上境大妖，算起來，與眼前這頭石蟒算是同宗同源。
“這真廬山的蟒妖還真是不少。”周道喃喃輕語。
無論是雷蟒，還是石蟒都頗爲罕見，身上負有古妖血脈，在御妖司都不多見。
“此去東南三千里有一座白仙洞，其洞主便是白蛇仙人。”明東樓凝聲道。
“天下七十二洞妖王！？”周道微微動容。
天下羣妖，何止千萬，最強者莫過於七十二洞妖王。
當年秦太祖誅滅了前朝，裂天下妖物爲七十二洞，敕封鬼神。
三千年來，七十二洞雖然也要生滅交替，卻一直屹立於衆妖之上。
在這七十二洞妖王之中，也有強弱之分，其中佼佼可是能夠與九神柱一較長短的存在。
毫無疑問，白仙洞中的【白蛇仙人】便是這一類的強者，頂尖一流，無可爭議。
“白蛇仙人……”周道目光凝起，喃喃輕語，咀嚼着這個名字。
他倒是聽李藏鋒提過幾次，堂堂劍柱，對於這頭妖王的評價很簡單，實力不錯。
僅僅這四個字，便足以窺見白蛇仙人的恐怖。
據說，南方各域，白蛇仙人的信衆頗多，民間祭祀供奉者不知凡幾。
妖物一旦做大，信仰便如仙神。
他顯靈於世間，布法於民衆，賜福於凡俗，所得供奉自然越來越多。
這與道門手段如出一轍。
“當年道山會盟，白蛇仙人曾經與李藏鋒拼了三劍，劍氣縱橫十萬裡，一戰驚天下。”
“那一戰，李藏鋒繼承了劍柱的尊號，至於白蛇仙人則問鼎白仙洞妖王之位。”明東樓輕語。
遙想當年道山會盟，不知多少豪傑隕落，不知多少天驕縱橫。
江湖之上聽潮漲，自有前浪歸無聲。
老一輩寂寥歸隱，新時代獨立鰲頭，漫漫大世，席捲而至。
這天下便是如此更迭，代代不絕。
周道沉默不語，從明東樓的隻言片語，從當初李藏鋒的點滴回憶，他便能想象出那場盛會的驚心動魄。
那是屬於李藏鋒他們這一輩人的高光時刻，接過前人的權杖，終於佇立在這世界的頂點，等待着後來者。
“道山會盟……”周道輕語。
對於這場盛會，他心生嚮往，不僅僅那裡鐫刻着前人的風采。
生於這一世，誰不想在那裡留下光輝一頁，彪炳後世？
“老樓，這頭石蟒能夠賣給我嗎？”
周道動了心思，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巨大的蟒妖。
中境大妖，頗爲難得，若不是在這南域十萬大山，還真不一定能夠遇見。
若是獻祭，自然可以獲得不錯的獎勵。
“賣給你？”
“你出個價。”周道頗爲豪爽。
上次購買異火瓊漿，小黑貓送了他十萬還真丹，至今還在他的身上。
如今的周道可謂財大氣粗。
“送你吧，這頭妖物我留着也是無用。”明東樓想了想道。
原本，他帶回石蟒屍骸是想要扒下這頭妖物的皮，做個磨刀石，此刻周道既然想要，索性便做個人情。
“送給我？那太不好吧。”
周道咧嘴笑着，一擡手，便已經將石蟒屍骸收入青蟠寶袋之中。
“無妨，外物對我無用。”明東樓搖了搖頭。
他一路走來，相伴的只有身邊的刀。
物我兩忘，不借助任何外力，明東樓所信的也只有這柄刀。
“老樓很厲害。”
周道看着明東樓遠去的背影，不禁喃喃輕語。
真爐山十大強者，明東樓雖然只是排名第七，可是他的底蘊和積累卻比任何人都要深厚。
徐畏衣，凌夜虛，池北瀾，蘇懸雨……這些人不知耗費了多少資源，藉助了多少寶物方纔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可是，明東樓，從頭到尾便只有身邊那柄鏽跡斑斑的刀，爲了練成六臂明王，他耗費十年，遊歷天下，通過各種絕境，磨練參悟刀意。
這個男人早已將自己當成了一柄刀。
他的修行，便是在磨刀。
一朝鋒芒現，可斬天上龍。
“修煉洗鋒術的人都不正常。”
小黑貓慵懶地舒展着身體，晃了晃尾巴。
千人千斬，煉到最後，那樣的鋒芒豈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
千人磨一刀，天下誰爲鋒！？
如果說明東樓是一柄刀，那麼在小黑貓眼裡，他也是一把妖刀。
周道揉了揉小黑貓的腦袋，也不說話。
夜深了，孤月高懸。
周道躲進靜室，取出石蟒的屍骸，滿臉的迫不及待。
“這要是在京城，倒是可以讓給老馬。”
周道想起了馬應龍，他的體內可是封印着一頭真正的古妖血脈。
山魁，傳聞，古老歲月，先民依山而居，鑿山開路，伐木建屋，取藥戮獸……種種如取山嶽命脈，一旦枯竭，山嶽如死。
山嶽死後，天地生怨，邪祟入地竅，死山吞妖氣，便會於山谷最深處孕育出一抔黃土。
那黃土每隔九年便會高出一寸，長至九丈，裡面便會生出一嬰孩，那便是山魁。
古老相傳，大妖山魁，那是山嶽死後所化，以一切山中精怪爲食，天下山川，盡附其手。
周道身前的這頭【石蟒】正是誕生於山中的精怪。
《御妖司工作手冊》上記載，石蟒身上的鱗甲帶在身上，可以闢火。
古時候，山中有異人，遇見大火焚屋，孤身闖入，救出一十三名孩童，烈火燒身，渾然不覺，竟然沒有受到絲毫損傷。
那異人的胸前帶着一吊墜，形似鱗甲，質如土石，那便是石蟒的鱗片。
“算了，還是獻祭吧。”
無論是將石蟒帶回去留給馬應龍，還是將上面的鱗片拔下，當做妖珍販賣都算不錯。
可是周道忍不住，這等妖物唯有獻祭給祖師爺，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獻祭！”
周道屈指一彈，一滴精血激射而出，滲入石蟒的屍骸中。
【獻祭石蟒，獲得獎勵一品法器白蛇劍】
機械般的聲音在周道的腦海中響起，舉頭三尺，那神秘的祭壇若隱若現。
下一刻，金光垂落，一道白練破空而來，如白蛇吞吐，變化無常，最終化爲一柄七尺鋒芒，落在周道身前。
一品法器，白蛇劍！？
周道瞪大了眼睛。
晃動的劍光熾烈明白，好似一頭白皮大蟒在嘶吼咆哮，轉瞬之間，化爲一柄長劍沉浮於前，殺伐之機，盡藏於鋒。
一品法器，價值何等珍貴！？
在京城，二品法器或許還可以用赤金交易。
可是一品法器卻只能用還真丹買賣，有時候有錢也未必能夠買得到。
像周道的【雷火雙翅】若是要賣，至少也要五萬還真丹，遇上修煉雷火術法的修士，價格還能更高。
此類法器，在修煉雷術法的修士手中，能夠發揮出最大威能，將他們的實力提升一個檔次。
眼前這柄【白蛇劍】論品質已經超過了周道的【雷火雙翅】，也就【黑龍劍】可以與之媲美。
嗡……
突然，青蟠寶袋之中，一聲長吟響徹。
劍光沖天，黑龍劍化爲一擊黑芒，如大龍升淵，竟然主動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