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以誰之名(三)

第二十三章 以誰之名(三)

“咳咳”。

荒鷲默默看着非惑咳嗽,也許非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肆過了吧,荒鷲看的出來非惑隱藏了一個秘密,一個足已打破很多人生活的秘密,所以他纔會如此痛苦。那麼此刻就讓他放肆吧,壓抑的東西早晚要爆發的。

非惑大喘着氣,擡頭撞見了荒鷲同情的目光。

“怎麼?你同情我嗎?”非惑嘲諷的道。

“我同情你,也同情我自己。因爲我連放肆的機會都沒有。”他只能忍,因爲他是一張繃緊了的弓!

“那是因爲你沒有給自己機會。”非惑坐直了身子,拿起一罐啤酒慢慢喝了一口。

“我沒有機會,你也沒有給我機會。”

“我給你機會?”非惑看到荒鷲的臉色也慢慢有了變化,終究內心壓抑的不只他一個人,他要荒鷲說出來。他們之間的糾葛是時候說清楚了。

“是你。都是因爲你逼我逼的太緊。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是在追逐你的背影,每當我認爲我能夠達到頂峰的時候你總是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你比我要強。你逼我逼的太緊。”荒鷲拿起一罐酒擡頭灌了進去。

發泄的時候是不是都需要酒?

酒,並不是勇氣,只是一種工具、一種氣氛。彷彿痛苦的事都要經過酒香的薰染才能夠被吐露。

他們喝的不是酒,是痛苦。

“頂峰,呵呵”非惑輕輕笑道,“雨到急處是平淡,人到頂峰是寂寞啊。你以爲我這個首領做的很開心?”

“起碼比我要開心。”現在得到“荒鷲”位置的他已經明白了當初非惑的寂寞,但是得到之前他一樣是寂寞的,是不開心的。而非惑一定比荒鷲開心,因爲他有妹妹,因爲他可以以他那不羈的態度傲視一切,傲視別人的努力。

“我承認我有妹妹,我能夠比你開心,可是誰知道……”誰知道我救的本就不是我的妹妹!非惑沒有說出去這句話,他知道現在的局面已經夠亂了。

“誰知道我並不想要首領這個位子!”非惑掩飾了他剛纔的錯誤。

“你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你不想要的東西,但是就算我撞的頭破血流也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直到,直到你消失。”就是這種態度!就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才讓荒鷲更加生氣,明明自己比誰都要努力,卻偏偏比不過如此隨便的非惑。

“得到了不想要的東西有什麼用呢?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啊!”

亂世難爲客,流年易作翁。

非惑覺得自己老了,已經不想再去參與什麼權利鬥爭了。這從來就不是他想要的。

沉默。

彷彿這片刻的爭論已經耗費掉了他們所有的力氣。

兩個人都靜靜的喝着自己的酒,想着自己的心事。

“其實,我並不恨你。”荒鷲也坐了下來對非惑道。

幾日的奔波已讓荒鷲的鬍渣漸漸長了出來,短髮也有些毛躁,眼睛也有些凹陷了。他又點燃了一支菸,火光在眼中跳動。

“我恨的只是我自己,恨自己比不上你,恨自己得不到承認,恨自己沒有能力滅了落紅!我只是恨自己太無能.”荒鷲已經不再激動,一切都只是淡淡的敘述。他也累了,繃的太緊的弓總避免不了斷掉,他也需要放鬆一下。放下面具,面對真實的自己。

非惑也點燃了一支菸,他並不喜歡抽菸,只是這樣能夠使他平靜。每個人都有一個能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方式,有的人喝酒,有的人睡覺,有的人踱步。而他喜歡望着那點閃動的火紅。即使那只是短暫的跳動,也曾經炫耀過。

非惑望着菸頭,說道“你恨我比你強。可我真的比你強嗎?我承認小時候我是比你強,可是後來呢,如果現在認真的打一架的話,死的絕對是我。”

荒鷲搖了搖頭,不去承認非惑的話。

“你覺得是我先得到了‘荒鷲’的稱號所以我就比你強?你錯了,一個人真正強大的不是武力,是內心。我之所以比你地位高,是因爲我能夠平靜的對待一切。”

內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一個空有武力的人即使得到了天下又有什麼用呢?

“不要把我說的好像一個莽漢一樣。”非惑肯定了荒鷲的武力,卻否定了他的智商,這讓他也感到很不舒服。

“你覺得你打的過墜露嗎?”非惑問道。

“當然。”荒鷲認爲墜露只是一個女人,即使得到了“墜露”的稱號,她還只是一個有能力的女人。他絕對不會輸給她。

“沒錯,你打得過墜露,但是卻殺不了她,反過來,她想要殺你卻易如反掌。”

咔咔

荒鷲把啤酒罐握變了形,但是他卻點了點頭,“沒錯,她想要殺我,我早就死了。”

誰都知道落紅行動部裡有兩個首領,一男一女,男的被稱爲荒鷲,女的則被稱爲墜露。而有趣的是荒鷲的更換速度遠比墜露的更換速度要快的多,在非惑和現在的荒鷲在位期間。墜露一直是那個女人。也許她並不是很強,但卻是不可超越的。

“與其說我比你強,倒不如說我只是被選中來激勵你的棋子。”這句話,非惑早就想說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其實真正的強者不是他,也不是荒鷲。而是選中他們的落紅。他們就好像一個棋盤上的黑白子,努力爭鋒,卻沒有發現自己始終都是在爲別人賣命,而得不到自己的風采。

“激勵我?”

“嗯,因爲落紅知道,如果我沒有得到‘荒鷲’的稱號,那麼非惑就只是非惑,是一隻即使被拴住腳也要拼命跳躍的野貓。但是如果非惑一旦變成荒鷲,就多了一層牽絆,我不得不在乎自己的手下,不得不保護自己的妹妹不要受到我的牽連。”

荒鷲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荒鷲這個稱號給非鳶帶了多少麻煩。權利越大,覬覦的人越多,身邊的人就越危險。

“最諷刺的是,如果我不接受這個稱號,就不能與非鳶相認。”非惑一臉苦笑,“你以爲我是因爲想要炫耀纔在得到稱號後和非鳶相認的嗎?根本不是,在得到稱號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妹妹在哪裡啊!”

落紅行動部是分別在不動的地方訓練的,而非鳶當然不會和非惑分到一個地方。即使後來非鳶回到組織中央,已經長大的她也讓非惑難以尋找相認。

“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過的也不好。”荒鷲說道。在那次祭祀之後,無論是贏了的還是輸了的,得到的就只有不同程度的痛苦而已。

“而你卻不同,”非惑繼續道“你是一個曾經失敗的人,所以你會比任何人都努力,也比任何人都需要激勵。我,就是那個刺激你的人。如果你在我之前得到了荒鷲的稱號,那麼你得到的就只有空虛和迷茫。”

“所以你在走之前纔會告訴我憐兒還活着的事。是你給了我一個前行的動力。”荒鷲忍不住苦笑,最關心自己的人居然就是自已最“恨”的敵人。有些人總是不願意把自己的好意表現出來,即使這樣會造成誤會。也許,這也是一種特殊的溫柔吧!

可是他們現在已不是敵人,他們從來都不是敵人。

他們之間的糾葛到這裡,已經將要結束。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齊心對抗真正的敵人。可是在此之前他們需要休息,需要醒酒。

夜。深夜。

酒醒寒驚夢,笛悽春斷腸。

非惑已然醒來,被惡夢驚醒,他突然想起了非鳶,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否安全,是否已經找到了非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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