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山坡上,面對拔神突然一轉的話鋒,老嫗不由頓時眉頭一挑。
“呵!難不成...”見狀,拔神不由輕笑一聲,隨即滿是戲謔地口吻又道,“一向以‘仙人’自居的你,此時此刻,卻是害怕我接下來的問題?”
“仙人?不過是一個無聊的諡號而已,又有誰會當真在意?”卻見老嫗眼神一閃,針鋒相對道,“換句話說,你自稱爲神,難不成便當真是天神下凡?”
“你是不是仙,我心中清楚。而我又是不是神,我亦心中瞭然。”只見拔神脖頸微微一歪,面具孔洞中也自神光一閃,轉瞬間又自迴歸話題道,“此時,拋開這個不必要爭論,我只想問你一句:對我之問題,你會否如實回答?”
“呵!看心情!”知道無法躲過,老嫗不由輕笑一聲,微微一頓,卻是眼神一閃道,“若我心情好,一旦開口,便是絕無虛言。若我無心回答,不論是何問題,都將一字不吐。”
“好!不愧是真正的木靈仙!果真夠爽快!”聞言,拔神滿意地點點頭,隨即伸出一根手指,直接問道,“第一個問題,我很想知曉,你門下曾經的四弟子,不論死活,都已成爲我的女人!亦或者說,都是我掌中玩物!對此,你作何感想?”
“三點!”聞言,老嫗不由眼神一閃,但卻氣息絲毫不變,沉默片刻,淡淡道,“一者,是我爲師不夠稱職,只收徒卻不能教徒;二者,還是我之錯,只授其善而未授其惡;第三,依舊是我之錯,明知單純不智卻又執拗無悔!”
哦?
聞言,拔神不由爲之一怔,氣息浮動之間,卻又終究再次回落。
“呵!淡定如此,倒是令我意外!”沉默許久,拔神這才忍不住輕笑一聲,似是很不甘道,“但,你越是淡定,便越是說明你心中的無奈,甚至是苦痛!不是嗎?”
原本,按照他先前所想,一旦問題出口,老嫗便會立即忍受不住,卻是瞬間勃然大怒而向他悍然出手。畢竟,他的問題實在太過刺骨,老嫗身爲師者,又豈有無動於衷之理?可是,老嫗出奇的淡定表現,卻反而讓他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好!算你狠!”期待之中,又見老嫗不語,拔神忍不住眼神閃爍,氣息又自起伏間,又問道,“第二個問題,你可曾想到,當年令你極度小覷的我,能夠擁有如此成就?整個江南武林,宗門興亡,個人生死,都任由我一指撥弄!”
“江南武林,何其龐大?”而老嫗依舊面色無波,反而戲謔道,“縱然能讓你挑起一片漣漪,但終究都會歸於平靜。而你,怕是會在漣漪消逝之間,被其隱藏的旋渦吞噬。如你所言,不過一根小小手指,終究不能助你逃脫。”
嗡!
啪啪啪!
咔嚓!咔嚓!
聞言,拔神終究忍受不住,卻是大怒之下,強大無比的氣息陡然綻放!瞬間爆體而出的恐怖威壓,直將四周虛空震得轟然爆鳴,便是其腳下岩石,也自瞬間碎裂!
“老太婆!”面具下的孔洞中,一雙幾欲噴火的雙眸怒視老嫗,拔神大怒道,“小覷他人,莫不是你天生?!時至今日,不得不讓我懷疑,你到底是單純,還是頭腦天生秀逗了?!”
“呵!正如我當初所言,你依舊是你!”卻見老嫗忍不住眉頭一挑,輕嘆一聲道,“縱然時過境遷,縱然早已是神都之主,甚至更是堂堂屠刀門首座,你,依舊還是你!這一生,都不會改變!”
“呵!老太婆!當真陰險!”凝視老嫗許久,卻見拔神始終未曾出手,隨着暴增的氣息回斂,終於又自恢復往日的傲視之態,卻是輕笑一聲道,“想誘我出手,卻是絕無可能!”
哦?
見狀,老嫗不由微微一怔,眼神閃爍一瞬,又自變得無波無瀾。
她很清楚,自己與眼前這尊獰神,戰力相當之下,率先出手意味着什麼。是以,兩次的交鋒中,雙方都在極度隱忍,爲的便是佔有那一絲後發制人的先機。只可惜,雙方脣槍舌劍,換來的只是內心狂躁的爆發之狀,始終不得對戰機會。
一時間,山坡之上,二人雖彼此凝視,卻又自恢復先前之狀。看似一片平靜,實則暗流洶涌,一方稍有不慎,便會落入絕對的下風。縱然並不足以致命,但於心態之間,卻是誰也無法承受。
“第三個問題!”又不知過去多久,但見拔神突然伸出三根手指,卻是再一次問道,“若我所料不差,曉天子必然是遇到一場生死考驗!而且,死亡的機會似乎更大!屆時,當我將其人頭斬落,不知你會否掉落一滴眼淚?”
“呵!怕是你憋得太久了,以至於頭腦昏沉,開始胡言亂語了!”可老嫗竟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忍不住輕笑一聲道,“若平白的猜想便能平白實現,那這個渾濁不堪的世間,倒是能變得清靜美好了!”
呼!
踏踏!
“事不過三!”緊接着,還不待拔神有所反應,老嫗卻是突然轉身即走,頭也不回道,“我已無心陪你在此閒聊,縱有再多疑問,也請將其放回腹中。告辭!”
“老太婆...”看着老嫗離開的背影,拔神無奈之下,只得任其離去,卻是眼神不住閃爍,咬牙切齒道,“過不了多久,我自會向你證明你那秀逗的眼光!屆時...只希望你這把老骨頭...還不曾入土!”
竹林,竹屋外。
當老嫗急匆匆返回時,第一眼,便見到了舞霓裳那早已冰冷的屍體。而若非屍體上那甚爲醒目的劇毒痕跡,饒是老嫗城府極深,也會忍不住第一時間向凌霄出手。
“霓裳我徒...”但見老嫗瞬間雙眼朦朧,佝僂的身軀震顫,老淚縱橫間,嗚咽道,“終究...你還是走在了我的前面...終究...還是爲師對不起你...”
見狀,一旁的凌霄眼神閃爍,只得默默相陪。
“前輩...”許久,直到老嫗心境稍平,凌霄這纔開口道,“人死不能復生,還請前輩節哀。”
“此事,因我而起,也必然會因我而終。”緊接着,凌霄做下承諾道,“舞霓裳的仇,凌霄必報!不論如何,我都會尋到兇手,將其全部斬殺!”
“兇手是誰?”聞言,老嫗默不作聲,沉默片刻,突然問道。
“不知!”卻見凌霄搖搖頭,眼神閃爍間,隨即又道,“當時境況,請容我細說。或許前輩,能有所猜測也未可知。”
緊接着,凌霄將林中遭遇,仔仔細細說個清楚。更是將那道怪影之細節,講的清清楚楚。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真實實,不增任何虛浮,不做任何枉測。
“雖然不曾得見,但你所言那道怪影,必定是神都四子之一的叢林鴞。”待凌霄說完,老嫗眼神閃爍間,十分肯定道。
“可是,此人雖然詭異,但卻從不用毒。如今此次,頗有疑點。”可緊接着,老嫗不由眉頭一皺,甚是狐疑道,“再者,以霓裳手段,縱然於林中受限,卻也不至於如此橫死。這其中,又是疑惑重重。”
“我必定會查清一切。”既知兇手,凌霄鄭重道。
“霓裳她...”微微點頭,老嫗沉默片刻,又道,“可有遺言留下?”
“只是...放不下玉玲瓏。”微微一頓,凌霄緩緩開口。
對玉玲瓏,凌霄並無絲毫厭惡及反感之意。畢竟,所有一切,都是舞霓裳一人所爲。凌霄自不會把心中怨氣與恨意,平白轉嫁在她的身上。但無形之中,因爲舞霓裳的關係,又讓凌霄對其生不出更多的好感。
因此,對於舞霓裳臨終之言,甚至是一種由衷託付,凌霄到此時也不知到底該如何對待。但不管如何,拋開舞霓裳其人其事,單憑玉玲瓏與塵無瑕的關係,若玉玲瓏有難,凌霄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玉玲瓏...”再次聽到這個徒孫的名字,縱然從未見過,但對此時的老嫗而言,卻是又有了一抹全新的情感,是以老嫗眼神閃爍間,喃喃道,“我之徒孫...”
“你可知,霓裳前來尋我,所謂何事?”沉默片刻,老嫗突然問道。
“不知。”凌霄搖頭。
“對於那枚龍之令,你可有興趣?”緩緩轉頭,直視凌霄雙眼,老嫗又問道。
哦?
見狀,凌霄不由眉頭一挑。
“莫非前輩...”兀自思付片刻,凌霄似是想到什麼,詫異道。
“呵!於你來說,星河令爭與不爭,本就沒有什麼意義!”卻見老嫗緩緩起身,看了一眼舞霓裳的屍體,又道,“但蘭凰祭能否再用,不論何時何地,卻是意義非凡。”
踏踏!
“還請你先將我徒安葬,爲師如是,便絕不能讓她就此曝屍荒野。”又看了舞霓裳屍身一眼,老嫗隨即邁步而行,又道,“待一切妥當,你便立即回來尋我。”
“呵!到得今日,數十年過去,我似乎終究開竅了!”緊接着,老嫗繼續緩緩前行,頭也不回道,“對於你,有些話終究要說,有些事終究要做,有些人終究要提!”
哦?
聞言,看着老嫗蕭索的背影,凌霄詫異之間,卻是頓時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