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背叛

說不擔心那絕對是假的。

楊慎和另外一個神秘人無疑會給他們後續的行程帶來莫大的麻煩!

但事已至此,過多費心去擔憂也只是自尋煩惱,不但沒有益處,更會影響此行的信心。

更不能盲目行事,不預不勝,少預少勝,多預纔可能盡握勝算在手。

策劃這種事,當然往往都會交給白星。

經過再三考慮,白星認爲他們當前面對的最大危險是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工事,敵人不管用什麼手段,一旦炸燬這裡,徹底封堵住出口,他們都將必死無疑!

強敵在前,後又無增援,當務之急必須儘快找到出口,從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工事裡儘快脫身出去!

在迷宮一樣的黑暗環境中尋找一個可能存在的出口,這種事還是隻能交給白星。

武侯世家的傳人,精通奇門遁甲,任何機關暗道在白星面前都如數家珍一般容易。

根據幾番探查下來的結果,白星對這裡錯綜複雜的地形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四人當即便展開了行動。

天底下沒有任意而爲的建築,特別是這麼複雜的地下工事,更需要精心設計,依照一定之規,所需要遵循的這些規律就是白星胸有成竹的依據。

他們原本是從坎卦水路而來,只要確定這個方位,之後的變化就逃不出白星的計算。

黑暗中指揮着衆人前行:“前方五步,之後向下......”

向下?啞毛心裡一陣疑惑,那豈不是離地面更遠了?

等走到那裡,面前果然出現了分叉口,一條甬道斜斜向上,另一條則緩緩向下延伸,衆人依言而行。

又走幾步,白星又道:“左轉。”

往左邊摸索了一陣,光滑的石壁一側果然有一道隱蔽的門戶......

“一直向前,不用去管別的......”

行進到現在,衆人心裡對白星的能力早已十分歎服,一一按她說的來過......

“停!往右斜走五步,那裡應該有一個出口......”

等到了近前仔細觀察半天,面前只有一堵堅實的牆面,根本沒有什麼出口。

這時段紅裳擡頭髮現,原來石壁的頂端懸空,露出一個狹小的洞口。

洞口僅容一人通過,和一路上走來見到的通風口十分類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若換了別人指定不能相信,但這話出自白星口中,沈浪等人因此有了很大的信心。

說實話,在幾乎完全黑暗的甬道中七拐八彎走了那麼長時間,啞毛等人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白星卻不同,一路指點方位,彷彿這裡的一切早已瞭然於胸宛如親見一般,僅憑推理就能找到這裡實屬匪夷所思。

武侯世家的家傳絕學果真名不虛傳,更難得白星小小年紀竟有這般修爲,曾經身在墨家爲墨客,她的存在價值絕對大大超過了普通學者,可惜墨家如今分崩離析,更將這樣一個人才白白放手,時也,命也......

衆人相互攙扶着爬上通風口,爬行自然十分困難,但好在心中有了希望,離出口又更近了一步,所以並不覺得慌張。

爬行了一陣,最前面的沈浪眼見前面的甬道中隱隱似有微光透出,當即放慢了呼吸小心靠近,躲在通風口光線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裡向外張望了一番,只見外面的甬道與之前所處環境基本雷同,甬道中空蕩蕩沒有半點聲響和異狀,只有牆面上突出點燃的燈火在微微晃動,當即心裡放心不少。

石壁上的油燈裡燈油加得還很滿,燈芯也剛剛剪過,這裡顯然經常有人走動,所以才設下了照明用具,同時也間接說明這裡離出口已經很近了,否則不會需要做這樣的佈置。

靜靜等了一會兒,確定四下沒人,這才攀着石壁邊緣悄無聲息地滑向地面,衝上面招了招手,白星第二個便順着牆面也滑落下來,接下來是段紅裳,然後是啞毛......

正當他們以爲周圍環境一切正常的時候,一旁的燈火卻突然異常的閃了一下,這點變化非常輕微,只微微映得衆人的影子輕微搖動。

啞毛最後一個下來,半邊身子剛探出通風口,另外半邊身子還困在裡面,燈影晃動間,只見一條黑影無聲無息向自己這邊掠了過來,手中橫握一柄利刃寒光閃閃......

啞毛的反應何其敏銳,見狀一把推開了站在下面接應他的沈浪,雙掌猛然往石壁上重重一拍,身子藉着這股反彈的力道像箭矢一樣從通風孔中倒射而出!

沈浪隨即驚覺,心裡頓時明白遇到了敵襲,當即想也沒想,反手一拳擊出!

不知從哪個角落裡,一道勁風手持寒光利刃飄然而至,衝還未落下的啞毛奮力刺殺而去!

二人配合默契,只這一擋一推的空隙,啞毛已經翻身穩穩落地。

同時看向對面,只見一人身穿整套的迷彩作戰服,手持一柄美式藍波匕首戒備站定。

他的動作正像他這個人一樣處處透着乾淨利索,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高手,光看來人的眼神就知道對方絕對是一個高手中的高手。

面對沈浪等四人正面對峙也絲毫沒有一絲慌亂,外鬆內緊的狀態隨時可以再次激發他出手的動作,而且只要出手就必定是斬殺截斷的致命殺招。

但這人的氣質和外貌特徵也很明顯的有別於他們見過的那種江湖高手,遠比那些江湖中人的手段更務實、更精簡,這是長期訓練和實戰造就的真正的高手,一個完完全全的純粹的戰士!

那人眼神犀利,如鷹隼一樣審視四人,不知道他是這裡專門的看守還是得到了命令專程來結果沈浪四人性命的殺手。

這地下工事中能一夫當關的當然不會是泛泛之輩,這點沈浪他們應該早就料到。

但這人給沈浪的感覺卻不太一樣,他不像楊慎和那神秘人那樣死鬼非人,也不像人屠和那捆龍陣掏出來的人形生物一樣毫無人性,第一眼看過去,他還算是個正常人,或許還有可以溝通的可能......

啞毛是個行動派,對方偷襲未果,這邊已經抽出短棍在手,馬上準備上前動手,論武力他也算是高手,而且他根本不在乎對方是一個怎樣的高手。

沈浪卻拉住啞毛,出乎意料,竟對那人很客氣,招呼道:“你好......”這種最尋常的打招呼的方式用在這裡可不太尋常。

那人雙眼猶如釘子一樣片刻也沒離開過衆人的身上,沈浪出聲招呼,他卻宛如根本沒聽見一般,不僅哼也沒哼一聲,甚至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啞毛着急道:“跟這種人費什麼話!你看他跟聾了一樣......還是讓開我來......”

沈浪不死心,再次拉住了他,自己想想也忍不住笑了笑,在他心裡始終覺得能溝通的情況下儘量還是避免動手的好,於是又道:“在下姓沈,還沒請教高姓大名......”

那人依舊冷冷的保持着同一的戰鬥預備姿勢,一張嘴巴好像畫上去的,半點回應也無。

沈浪眯着眼睛,細細打量着對方,一身軍用迷彩服,手中的匕首也沒有握得太緊這樣更有利於進攻或是防禦,面對四人環伺依舊能夠淡定自若,擺出的架勢可進可退而且還十分省力,再加上他的眼神裡那種堅毅得近乎冰冷的神情和渾身散發出來那種深入骨髓的疲倦......種種跡象讓沈浪越發肯定,對方一定是一個老兵,一個真正的戰士,上過戰場,經歷過真正的生死殺戮的戰士纔會有那種對戰鬥已經近乎麻木的疲倦神態。

沈浪上一次見到這樣的神態還是在年幼的時候,那是一個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來找沈天行卜問前途何從。真槍實彈的戰場,生死瞬時的戰場,只有真正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才會有這種神態,這是沈天行告訴沈浪的,並囑咐他,如果將來遇到這樣的人一定要從心裡去尊重對方,因爲像這樣經歷了九死一生的戰士纔是連鬼神都要敬畏的真正的英雄,每一個老兵都是真正的民之脊樑、國之重器,當然值得我們敬重。

沈浪突然抱拳行了一禮,開口問道:“請問大哥是從哪支部隊上退下來的?”

那人有那麼一瞬間好像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到那種冷漠的狀態。

看來有譜,這就不難解釋爲什麼這人的身手會那麼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因爲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有無數的人經過上萬次的總結才最終設計確定下來,再經過日以繼夜不間斷的高強度訓練牢牢記住,最終經由荷槍實彈的生死戰場才被真正的錘鍊了出來。

武術的本質也是殺人技,但遠沒有這位戰士身上那種幹練的、直取要害的純粹形態。這老兵的行動動作才真正是最省力、最有效、最迅速的殺敵手段。

沈浪似乎已經必要再問下去了,服從命令是戰士已經刻進骨子裡的本能,不管再問什麼對方都不會回答也不會妥協的,他們之間依然沒有溝通的可能性。

沈浪心裡卻又不同的看法,他知道,每個特定的職業下其實都有那個人羣所固執堅守的正義和驕傲,不管堅持的是什麼,都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所以要想走進對方心裡的視線,首先就必須走進對方所堅守的那個範圍內去。

沈浪偏頭看向啞毛,這才道:“兄弟,如果要你放下手裡的武器和這位大哥實實在在幹上一架,你願不願意?”他說的這種幹架是純粹的,男人之間的有血腥的那種,拳頭,也是一種交流方式。戰士必然崇尚武力,否則又何必談戰鬥的事,希望如此可以走進對方堅守的範圍,爭取一個溝通的機會。要知道,他們進到這裡所看到的一切,目前全都只是建立在他們的猜測之上,他們需要獲得更多的信息來肯定這一猜想。

沈浪對自己兄弟的身手絕對有信心,剩下就看對方的意見了,不過他相信身爲一個戰士是絕對不會拒絕他這樣的要求的。

聽聞沈浪的建議,啞毛是很合心意的,行動上也很是爽快,順手就將手裡木棍丟在一邊,身上的外套都已經脫了,大刺刺往中間一站,衝對方招了招手,示意對方下場,趕緊痛痛快快和自己幹上一架,他已經熱血沸騰,簡直已經等不及了。

那人果然是個戰士,也果真擰不過身爲戰士所堅守的那份崇尚武力的驕傲,嘴裡還是一聲沒吭,卻已經丟開了匕首,不緊不慢開始脫着自己的外套,看來是答應了。

一言不發拉了個架勢,看了看啞毛,突然又偏頭看看沈浪,他似乎對沈浪這種只會背後指手畫腳的行爲更看不慣,突然開口,道:“和他沒什麼好打的,剛纔我們已經碰過一次手!”用手直直指向沈浪,滿臉傲氣,道:“要打就和你打!敢來麼?”

這點沈浪確實沒想到,點着自己的鼻子,神情有些疑惑:“我?你要和我打?”

戰士的眼神裡透着些許不快,很顯然他也像大多數老兵一樣不喜歡磨嘰的男人,一言不發,只是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沈浪無奈一笑,看來自己這番良苦用心卻被對方給看扁了,隨即點頭道:“好!咱們兩痛痛快快乾上一架......不過,你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那戰士聽了這話更加不爽,此刻所有的情緒都已經明確的寫在了他的眼睛裡。

沈浪並不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自顧自說道:“如果我贏了,你要告訴我關於這裡的所有事......”

戰士的眼神裡透出的輕蔑神情在明顯不過,他覺得對方就是個慣於耍嘴皮子驅使別人賣命的人,論實戰拳腳根本不可能勝過自己。關於這點他早就發現了,話多的人往往受控於嘴而疏於實際行動,沈浪很明顯是這四人中的主腦,正所謂擒賊先擒王,這也是他要選沈浪下場的原因。

見對方還是不說話,沈浪略顯有些尷尬,只好自己點頭笑道:“我就當你答應了......”

白星此時想要開口,想自己替沈浪下場賭鬥,畢竟她對現代競技術和各國的格鬥技都有涉獵,雖是女兒身但也真的未必會輸給眼前這個戰士。

沈浪打斷了白星的想法,轉而對那戰士笑道:“先說好,赤手空拳幹上一架,可不許玩賴哦......”

戰士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似乎已經受夠了他的囉嗦,重重點了點頭。

正要動手,沈浪卻突然擺手又道:“別心急,容我做做熱身運動,準備準備......”

他的話在戰士耳朵裡聽起來又多麼的聒噪,戰士現在的心情有多麼的不耐煩等會就會用多麼殘酷的手段統統還施在沈浪身上,他的牙關已經漸漸鎖緊,耐着性子等他這最後一程。

沈浪宛如未見,竟真的像上體育課前那樣做起了準備活動,扭腰、擴胸、拉伸......一套接着一套一臉認真地做着,嘴裡還自己喊着節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戰士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終於忍不住吼道:“好了沒有!”這是他見面以來說出口的第二句話。

沈浪站直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隨着氣息在自己丹田緩緩灌入,他的整個身子似乎產生了一陣劇烈的搖晃。

只覺得一股熱浪從丹田上涌,充滿原始獸性的力量灌注到發熱的四肢百骸當中,所謂熱身運動並不是完全的故弄玄虛,他還不熟悉也不習慣調動體內那兩種激烈奔騰的靈魂力量,無相鬼飼養的鬼貓殞滅後所化內丹形成的這股靈魂之力更十分桀驁不馴難以駕馭。

此刻只見沈浪眉心一點炙熱的紅光,在昏黃的燈火下若隱若現不停閃動,迴應着身體裡逐漸涌起的狂暴浪潮,雙眼慢慢變得赤紅如血,兩點瞳仁中兩點紅霧兇光乍現。

要將這股狂暴的力量調動起來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要合理控制好心中隨之氾濫的強烈殺意則是一件更不容易的事。

沈浪已經自發的進入了一種狂暴狀態,若不如此,他也自知無法順利戰勝對方而又不讓自己或是對方受到過重的傷害。

經驗害死人,可見那戰士雖然身經百戰但始終還是挑錯了人選。

只見沈浪一臉兇殘邪魅,突然回眸冷森森對衆人一笑,站在旁邊的段紅裳都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只聽他聲音沙啞難辨,類似咆哮一樣簡單低沉道:“現在好了......”聽的人更是打心底裡感到陣陣寒意掃過。

那戰士始終是生死戰場上磨鍊出來的極有經驗的老兵,可察覺到情況不對的時候卻已經晚了。他能深刻的感受到來自沈浪身上的陣陣殺意,強烈而純粹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意。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九死一生、屍山血海、朝生暮死......面對這樣的殺意都實在是太小兒科了......

不由得渾身繃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拿出了全部的精力去應對眼前的情況。

沈浪卻很放鬆,臉上掛着濃濃的笑意,這哪裡是笑......根本就像猙獰的兇獸開餐之前的滿足嘆息,對面的戰士就是他準備分食殆盡的最後的晚餐......

膽寒,輸了氣勢,戰局的結果便已經先輸了一半,偏偏這種差距是無法人爲彌補的;面對沈浪這種狀態,心裡的恐懼也是根本無法控制的......

這個狀態下的沈浪,內心也如他的表情一樣是奔騰翻涌的,隨時可能失控的。

所以這種狀態下的沈浪絕對沒有多餘的有耐心去等任何人、任何事。

身子一擰,一道灰影宛如靈貓一樣腳不點地,瞬息飛撲而來!

那種速度已經不是人力所能爲,在場衆人沒有一個門外漢,就連眼神最好的啞毛也捕捉到沈浪最後一抹停留在空中邪邪獰笑的殘影,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具體動向。

沈浪正以一種超乎常理、超乎人類極限的姿態在垂直挺立的牆面上奔行,這一切真的讓人很難想象!

突然停頓,一道快得看不清的影子一閃而過,五指如鉤,從牆面那邊拍向戰士的頭頂!

不僅角度刁鑽,速度迅捷如雷,出手的力度更加難以想象!如果真的拍中,那戰士當場非要腦漿迸裂一命嗚呼不可!說好的溝通呢?說好的證實他們的猜想呢?難道他已經完全拋在了身後,滿腦只有濃重的殺意嗎?

那戰士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挑了一個最惹不起的主,根本已經來不及多想,本能讓他下意識地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小的虎爪鉤刀,這種刀流行於南洋一些地區,雖然短小但最是狠辣,專門取敵人咽喉要害;這時候完全顧不上所承諾的赤手空拳幹上一架,求生是人的第一本能!

爪刀剛握在手,沈浪五指如風,比他更快,頭皮上一陣刺痛,已經被結實扣住,當即血流如注,鮮血止不住順着面門傾瀉而下!手中爪刀脫手,急忙一個翻身滾倒在地,向後翻起的同時,非常利落地從靴筒裡抽出了一把手槍,在這種距離下根本無從躲閃,射殺的機率非常大!

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抽出手槍的同時緊跟着在自己褲腿上用力一蹭,“卡啦”一聲響過,已經上好了膛,黑洞洞的槍口同時甩到了沈浪面前!

旁邊啞毛一聲怒吼,極爲憤慨,說好的赤手空拳,拔刀也就罷了,現在卻連槍都掏了出來,算哪門子的尊嚴!

與此同時,戰士的手指已經將扳機壓到了臨界值,下一秒就能觸發槍膛內的撞針......

白星忍不住閉上了眼,預想的那一聲槍響始終沒有發生,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分多鐘,黑洞洞的槍口還抵在沈浪的腦門上,沈浪的五指緊緊扣在那戰士的咽喉要害上......

槍聲始終沒有響起,緊張的手指也漸漸從扳機上鬆開,槍口緩緩垂落在一旁......

戰士沒有想過自己會輸,現在他滿臉失落和無奈,雙手攤開,艱難承認道:“我輸了......從拔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輸了......或許還更早一些時候......”這話一說完,突然調轉過槍口抵向自己的下顎“願賭服輸......我不能爲了一個賭約泄密,但輸了就是輸了,我用這條命還給你們......”

作爲一個真正的戰士,比堅守的正義和驕傲更重要的一樣東西叫做忠誠!事到如今他只能以付出生命爲代價的方式來做到遵守承諾!守口如瓶!

沈浪的呼吸還很粗重,他那種狂暴的狀態還沒有完全解除,現在他的反應力、速度和力量仍舊是常人的十幾倍,突然出手,閃電般一擰,一抖,搶過了戰士手裡的槍,用森冷的眼神看向對方,嘶啞而低沉,道:“實在沒有必要以這種方式來保持沉默......這不是男子漢應有的做法......”

戰士的眼神很痛苦也很驚訝,也正看着對面這個年輕的男人:“我...我......”後面的話終究無法說出,畢竟一個人的內心世界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妥協的。

沈浪將手槍遞給白星,轉頭又道:“別誤會,我並沒有同情你的意思......也不打算讓你爲難,你只需要回答我們關於逃生範疇的問題即可,若覺得我的問題過了,你可以拒絕回答,就當幫幫我們這些年輕人,讓我們有一個逃生的機會,如何?”

那戰士也曾經被各種不同的敵人以很多種不同的、殘酷的方式拷問過,但他從未在痛苦面前低頭。但沈浪這樣的訴求卻也合情合理,他終於艱難地點了點頭,勉強同意了。

剛從那種狀態裡漸漸脫離,沈浪臉上的笑容還不太自然就已經開口問道:“大哥叫什麼名字?”

“我......”戰士略微有些猶豫,還是沉聲回答了沈浪第一個問題:“我叫巖溫勒......”

“傣族?”

“是......”

(傣族除了王族和貴族有特定的姓氏外,男性一般都姓巖(ai,第二聲),女性一般都姓玉。)

“當過兵?”

“當過......”

“上過哪裡的戰場?”

巖溫勒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巖溫勒,美越戰爭,XX特種偵查連少尉排長!”說完這番話,雙眼直勾勾看着沈浪,突然問道:“這些和你們要做的事有什麼關係?”

沈浪微微一笑,依舊有些沙啞,道:“當然有關係,至少在我們出去之前你都要和我們待在一起,互相之間總該有個瞭解,對吧巖大哥?”

巖溫勒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靜靜看着沈浪,忽而又變得冷冰冰的,說道:“我爲什麼要跟你們一起走?把我帶在身邊難道就不怕我突然反水殺了你們......”

沈浪也靜靜看着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十分坦誠道:“一個願意爲了做到守口如瓶而選擇死亡的男人,是不會做出你剛纔所說的那種的事的,換句話說,你不屑去做那種行徑,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和你沒有什麼恩怨,等我們真的出去了,你自然也就自由了......在這之前,還是要請您和我們待在一起......”

巖溫勒眼神冰冷,有些許的慍怒,厲聲道:“開玩笑!你們會真的放過我?!等到你們離開這裡,恐怕就是我的死期到了吧?!”

沈浪的表情十分沉靜,攤手道:“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發現要殺你的理由......你何必總認爲自己要死了呢?”

問話進行得非常不順利,還沒進入正題就已經陷入了尷尬的僵持境地。

巖溫勒一言不發,滿臉不信地看着眼前四人,擺出一副你們大可以現在就弄死我,不用再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的姿態。

沈浪長長嘆了口氣:“巖大哥,可能你手裡也沾染了別人的鮮血,當然,我更不能獨斷的說哪些生命就是無辜的,更不能認爲你就是無辜的......但至少你的眼睛和行爲告訴了我,現在的你,還是個人,還是個還能將自己的靈魂找個地方安放下來的人,並非無藥可救的野獸......所以請給我們一個逃生的機會,同時也請給自己的靈魂留下一個救贖的機會......”

不管沈浪怎麼決定的,白星和啞毛都會無條件支持他的選擇,因爲他們覺得沈浪這樣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哪怕這個理由只是由直覺帶來的一份感覺。

巖溫勒相信沈浪說出口的話,其實他一直在努力說服自己,沉默了良久之後,沉聲道:“我也答應你,我能做到的就是保證自己不會再向你們出手......”

沈浪微微一笑,對方終於漸漸接受了自己的觀點,這才正式問道:“巖大哥,邀月樓裡究竟有多少人?”

巖溫勒也非常誠實的答道:“內外大概有四百多人,五百不到......”

四五百人......他們之間人數的差距實在太大,上到地面,不是以一敵十,而是以一敵百的情況......

只需要人海戰術一人一拳一腳,他們四個無需再做無用的反抗就能直接被捶成肉泥。

沈浪將這消極的念頭及時收住,繼續問道:“大致都是些什麼人?武力水平又如何?”其實他心裡也明白,雙方數量懸殊這麼多的情況下根本就不用考慮什麼武力值,就算全是孩童他們也同樣招架不住。

巖溫勒一直在觀察着四人,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停止過,他以爲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看到對方失落喪氣的樣子,但結果卻沒有,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於是如實回答沈浪,道:“那些人來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出身、不同的門派......其中一些人雖然年紀很輕,但接觸下來感覺我也不是對手......”

幾百人,幾百號江湖好手,他們大多恃才傲物,平日裡閒雲野鶴散漫慣了,並不是輕易更夠擊中調動的。問題到了這裡,沈浪心裡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一時還說不清楚。

其實巖溫勒也和他們只接觸了幾天,這些人聚在一起也是最近的事,互相之間或許有人認識,大多數人還談不上很熟悉。

墨家召集的英雄大會!

不同的地方、不同門派、短時間內集結、大多人並不熟識......能滿足這幾點可能性的就只有墨家召集的英雄大會了,可距離大會召開的日子還沒到!

這些人聚在一起當然不可能像正規隊伍那樣受過統一專門的訓練,能做到進退有素、號令清晰都難......

縱使有幾百人之衆,在沒有真正凝聚成一股之前他們的戰力和行動力肯定都是大打折扣的,而且不可能幾百人同時擁擠在地下工事出口處對他們動手,有希望......但現在貿然出去依然是非常冒險的行爲,這希望還是很渺茫......

沈浪又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這個參加過美越戰爭的老兵身上,若外面的情況真是如此,那巖溫勒的存在就實在有些突兀了,他不是江湖人,更不屬於任何一個門派,而且從啞毛和段紅裳暴露行蹤後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爲什麼只有巖溫勒一個人守在這地下工事裡?

“巖大哥,你又是爲什麼來邀月樓的?”

被問到了自己的情況,他總不可能連這也不清楚吧,巖溫勒說道:“我們是活躍在邊境上僱傭兵......”

“你們?僱傭兵?!”

沈浪知道巖溫勒是一個真槍實彈上過戰場的老兵,但這重僱傭兵的身份還着實令人意外。

但巖溫勒的這重僱傭兵的身份卻也讓沈浪更加篤定了心中猜測的另一種可能......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們一共有十二人,之前已經活躍在越南、緬甸、老撾等這些邊境地帶,前不久,有人找上了我們,給出豐厚的佣金,卻只是執行一項簡單的安保任務。”要知道,普通的安保任務對於僱傭兵來說無疑太過簡單輕鬆了些,巖溫勒又道:“本來像這種安保任務完全沒必要找到我們這些人的,國內那麼多安保公司完全可以接下這種工作。而且跨入中國國境,這件事對於我們這些沒有國籍的僱傭兵來說本就是一種冒險行爲,在這裡犯了事是會真的掉腦袋的,一旦出事就很難脫身......但我們也是金錢至上的僱傭兵,對方給出的條件實在是很誘人......所以明知道對方的目的不那麼單純,此次行動肯定存在很大的風險,我們這行人還是來了......爲了金錢......”

沈浪冷冷問道:“那你們來這裡之後殺過人嗎?”

巖溫勒並不避諱,語調甚至有些冷酷:“殺過......不多......一兩個死命頑抗的傢伙......我們來這裡之後幹得最多的並不是殺人,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安保工作,而是被指派去綁架一些人......早該想到......僱主的目的絕不會那麼簡單......付出那麼多報酬......”

“綁架?綁的是什麼人?”

“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很多人的身手依舊還很矯健、很高明、很難應付......”

“那些人被綁去了哪裡?”

這個問題讓巖溫勒這個僱傭兵的神經突然又繃緊起來,眯着眼睛注視着沈浪,過了一會兒還是答道:“就在這裡,就在這地下工事裡。”

沈浪眉頭皺得很緊,回想起之前看到過的一些場景......繼續發問道:“綁這些人來的目的又是爲了什麼?”只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離尋找的真相就更近了。

可這時的巖溫勒卻緊緊的閉上了嘴,其實他根本不用閉口的,因爲他只是一個沒有國籍且金錢至上的僱傭兵而已,僱主根本不可能告訴他們很多信息,更不可能讓他們輕易知道真正的目的。

沈浪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如果當了老闆,僱傭一些員工來爲自己做事,也不會什麼事都對下屬掏心置腹的全都說得很清楚,這個問題問了等於白問,但還是要問,他想看到對方的反應如何......倔強、不開口......這種態度恰恰說明了巖溫勒與此事的核心真的無關,否則真要重新考慮是否有殺他的必要了。

沈浪話風一轉,問道:“你們一行十二人,其他人呢?爲什麼只有巖大哥一人守在這裡?”

誰知剛纔已經觸碰了巖溫勒的底線,已經讓他徹底的警覺起來了,現在乾脆來個閉口不語,甚至連眼睛都已經閉了起來。

沈浪託着下巴,眯着眼睛,靜靜看着倔強的巖溫勒,突然自說自話道:“我明白了,巖大哥你不是來守關的,是他們派你來殺人的......”

巖溫勒整張臉的表情都跟着繃緊起來,他突然明白,面前這少年的推理能力實在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怕,看到一就能猜想到二,甚至是三或四......

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已經讓他將腦海中的線索漸漸串聯了起來,有些秘密甚至連巖溫勒這個當事者都不太清楚......

在沈浪面前,一個表情,甚至只是一個眼神都有可能徹底出賣自己......

之後的幾個問題沈浪見他仍舊十分抗拒不答,心裡雖然已經比較肯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但有一些關鍵的東西還是沒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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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片刻,沈浪纔開口道:“巖大哥,我們四個人,你卻卻孤身一人前來這裡執行目標,所以我們並不是你的目標,對吧?”從他們暴露之後,敵人還沒有想到他們能這麼快就來到這裡,以爲他們還在蛛網一樣錯綜複雜的地下工事裡瞎轉悠。那麼巖溫勒被指派來殺誰?沈浪緩緩試探道:“你要殺的那人一定很重要,或許......已經沒有太強的反抗能力......關押在一個只有你們這一行僱傭兵才清楚的地方......僱主認爲派你來一定能夠殺死的人......在我們行蹤暴露,出現預警的情況下,僱主的第一反應不是堵截擊殺我們,而是非要將那人殺死......”

他說的與巖溫勒所知道的大致都對得上,僅憑一些線索就推斷出那麼多事情,眼前這年輕人的能力簡直有些恐怖......

沈浪能猜出來的事情白星當然也能,因爲她的心性更加細密,思維能力和推理能力也更勝沈浪。

之前她還一直默默觀察着巖溫勒,並仔細留意着他們的對話,這會兒開口道:“巖大哥被指派下來殺死的那人一定很重要,不但重要,還身負着天大的秘密......但我還是有一處想不明白,爲什麼對方沒有對我們這些闖入者馬上採取更多的措施?或者說......爲什麼沒有對這地下工事採取更多的措施?”

想弄死他們這些闖入者其實並不難,甚至不用僱主親自出面,灌水、火燒、煙燻、施放毒藥毒物......任何一種辦法都能置他們四人於萬劫不復的死地。

最簡單的辦法,只需要將出口用鐵條焊死,水路用石塊沙土堵住,他們四人立馬便沒有了任何逃出生天的希望,必將活活被困死在這裡。

這事情也是白星一直最害怕發生的。

可是這些動作對方統統都沒有去做,只派了巖溫勒一個僱傭兵下來完成滅口任務,還不是衝着他們四人來的。

難道真敢當他們像空氣一樣麼?

白星看向雙眼緊閉的巖溫勒,不禁噗嗤笑了起來,他那模樣確實很認真,也確實認真得有些可笑,忽道:“巖大哥,說句不太中聽的話,你對於你的僱主來說恐怕真的不那麼重要,對於你那些僱傭兵兄弟來說恐怕也不太重要,否則他們明知我們已經闖入,幹嘛還讓你單槍匹馬的下來犯險呢?”

巖溫勒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當過兵的人最難接受的還有一件事,那就是失去了團隊的信任和重視,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和榮譽感,白星這話直刺人心!巖溫勒腦海中止不住開始回想起之前種種,不管有的沒的,逐漸開始相信了這種說法,原本就有的疑惑則變得更深了。

白星不去理他現在的情緒,輕描淡寫又道:“我以爲巖大哥是條鐵錚錚的漢子,想不到卻是要去殺一個手無寸鐵,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的人......嗤......這雖是僱主的指令,但這樣做的人卻是你,不覺得有點太可悲了麼?我看,他們不但不信任你,將你當做第一位可以隨意拋出的棄子,他們甚至有些看不上你,所以纔會讓你來做這種骯髒卑劣的事......”

巖溫勒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突然睜大了雙眼,滿腔怒火瞪向白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白星的表情卻很同情,而且很溫和地看着他,繼續道:“我並不擔心你會對我出手,因爲我跟他們不同,我相信你是條漢子,不會對一個女人出手;我也很理解你現在的情緒,但也需要你搞清楚,你所處的窘困並不是我們給你帶來的;你骨子裡還是有血性的,還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男子漢,真是這樣麼?”

眼前這個年輕女孩說出的話,遠比任何敵人的皮鞭或是辣椒水都要厲害,比剛纔那年輕的男人說出的話更加犀利,直指人心,一句一句,不可忽視的重重敲打在巖溫勒心裡最敏感的地方。

她的神情看似輕描淡寫,甚至是溫柔的,令人不忍抗拒的,但她開口就絕對沒有一句廢話。

被女性那種特有的溫柔所覆蓋的利劍,纔是這世上最鋒利的武器,即便是最有經驗的戰士也會忍不住敞開胸,懷去義無反顧的迎向那利刃,哪怕徹底洞穿了自己,哪怕渾身鮮血淋漓萬劫不復......

巖溫勒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無法向一個女人動手,白星的話刺痛了他,但不無道理。

白星眼看着巖溫勒眼中的神情,輕聲道:“巖大哥,一個人犯錯並不可怕,只要你真的懷揣一顆覺悟的心,任何時候去改變都不會晚......以你的身手、膽識、閱歷,無一不是出類拔萃的,也不用爲了今天的失利而感到自責,我理解你,一副劍膽琴心並不是胡亂便能投予別人的,但並非要你相信別人,只是請你相信自己,好麼?能否與我們一道同行,用你的能力盡力完成更多更有意義的事?”

沈浪想從對方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相比之下白星則更徹底,她想喚醒巖溫勒心中的正義和善良,找回他所堅持的驕傲和尊嚴,想直接收編對方爲己所用。

巖溫勒怎麼會聽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臉色突然一變,板着臉,非常大聲道:“輸了就是輸了,難道還想我跪着給你們舔鞋不成?僱傭兵怎麼了?僱傭兵也有僱傭兵的尊嚴!”

白星莞爾一笑,笑容中多少有些悲涼,仍舊輕聲道:“巖大哥,你多慮了,我們只是純粹想交你這個朋友。”

“朋友!什麼朋友?!出賣僱主的事我這輩子死也幹不出來!”

白星眼裡有些失望,語聲卻很平靜,緩緩道:“巖大哥,人各有志,有些事情本是強求不來的,這點我很清楚,我們這些人年紀雖輕,但請你相信,我們這些人絕不會對不起朋友,我說這些也完全是爲你考慮......”

巖溫勒的情緒更加激動,表情也更加堅決,大聲厲斥道:“不需要你們替我去想!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已經兌現了承諾!你們已經利用完了,要打要殺悉聽尊便,休要再多廢話!我一個字也不會再說!也不會與你們同行!”

白星的眼神更加失落,幽幽嘆了口氣:“何必......”然而正色還是接道:“巖大哥,你如果現在想走的話,現在就可以去了,但臨走之前我還是想再勸告你一句,如果不幸應驗了可別怪我今日沒說......你沒有完成任務殺死那人,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即便你現在已經殺了那人,完成了任務,他們還是不會放過你的,只因爲你知道了太多他們的秘密......即使你決意不和我們同行,也千萬不要自行貿然出去,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巖溫勒閉口不答,瞪圓的雙眼更沒有別的表情,仍舊一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樣子硬挺挺剛着。

白星只好苦苦一笑,輕聲自語道:“信不信由你......”

接下來再不去管獨自站在那裡的巖溫勒,一切都彷彿已經過去,拋出的橄欖枝已經拋出,對方沒有接也只能這樣罷了。

據他們現在瞭解到的情況來看,事情的進展又有了變化,他們需要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現在所處的位置離出口已經沒有多遠,啞毛和段紅裳都主張先硬闖出去,即使這樣做可能面臨很大的風險。

白星卻不這麼認爲,召集在外面的那四五百號江湖人物即便再不濟,硬闖成功的概率也微乎其微,現在去冒這樣的險顯然不太值得,而且她一直擔心對方會徹底封閉出口的事也遲遲沒有發生,根據她的判定,這件事情在短時間內也不太可能發生,因爲事情已經出現了另一重重要的因素在那裡。

四五百號人,來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門派......這些人爲什麼會聚在一起,就因爲英雄大會?顯然不是這樣的。

白星已經隱約猜出了答案——英雄大會只是一個幌子,藉由這一時機,巖溫勒他們這些僱傭兵暗地裡綁架了各門各派重要的人物纔是真正發生過的事實。而那幾百號各門各派的江湖人之所以會聚集在一起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因爲自己門派中這些重要的人物被綁走,以此作爲要挾,所以他們不得不暫時聽從那些人的安排聚在了一起。

這點很重要,主動和被動完全是兩個概念,既然是被動留在這裡,他們心中就必有怨恨,不但不會爲那些綁架自己門派中重要人物的幕後操縱者出力,更甚至隨時可能揭竿而起將那些幕後陰謀操縱者屠戮殆盡。

白星不禁又想起在地下工事深處見到的那些江湖前輩們的屍體,想必那就是自己門派不服從此處陰謀者的殘酷下場......

但更多被綁架的人暫時保住了性命,至少在這英雄大會結束之前,在自己門中的後輩離開這裡之前是這樣的。

這也是爲什麼楊慎和那神秘人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卻沒有馬上採取封路堵門等極端手段的原因,因爲他們一旦這麼做了,在場那幾百號江湖人馬上便沒了顧慮,一場發泄式的壓倒性反殺馬上就會爆發,這就是所謂的投鼠忌器。

被擄走的人盡是江湖中有聲望有名頭的前輩,他們之中有的是一派掌門,有的是外面那些年輕後輩的父親、叔伯、師傅......用一兩個人就能控制一個門派弟子的動向,也不得不說,這幫人真的敢想也真的敢做!

但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不但無法掩人耳目,而且又不能爲己所用,表面上是控制住了這些人,實際的風險和隱患卻遠不止白星所想的這些......

爲什麼要這麼做?幕後主事之人到底處於什麼樣的目的要這麼做?這是白星想不通的地方。

沈浪冷冷道:“除非謀劃此事的人壓根就沒想過要這幾百號人爲自己效力,只是單純的想要這些人,也根本沒打算過讓這幾百號人活着出去......”

他的話是冰冷的,同時也是震撼的!

白星吃驚的看着沈浪,禁不住擡高了嗓門:“這是爲什麼?!”

沈浪的表情非常凝重,沉聲道:“你別忘了楊慎他們都是些什麼人,求仙者,對於這些瘋狂的人來說,這世上只有長生這一件事算是事,也只有這一個目標纔是他們最終的目標。”

白星轉念一想,心中頓時更加驚恐:“你是說......”

沈浪道:“沒錯......這幾百號人之所以會在這裡,只有一種可能——獻祭!”

這回連啞毛都聽傻了,失聲叫道:“那些瘋狂的求仙者要拿這幾百號人去祭祀用?!”

“只有這種解釋,難道你以爲他們會好心到發現了長生的方法之後還帶着幾百個仇視自己的一起白日飛昇?”

“但是...但是祭祀不應該用豬頭、燒雞、蘋果這些嗎......”段紅裳也對這樣的說法表示很吃驚。

沈浪搖頭道:“在漢代末期以前,人,是重要儀式或是重要祭祀活動中最重要的犧牲品,那時很多人相信,只有用活人獻祭才能真正的上達天聽,從而開啓某種神秘的儀式,得到想要的某種神秘結果,很多古籍裡都有這樣的記載。”

求仙,求長生不死,當然是一種非常重要的過程,有着非常神秘的儀式,更有着令人無法真正相信的結果......

白星也認同了沈浪的看法,喃喃自語道:“人爲萬物之靈,確實沒有比這更好的祭品......”

沈浪補充道:“他們要的是獻祭之人的靈魂,所以儀式開始之前必須保證這些人都還活着,死人的靈魂已經離體而去,那便失去了獻祭的作用。”

白星咬着嘴脣痛苦道:“所以他們並不在乎這幾百人會不會爲自己效力,甚至對自己隨時有反殺的可能,只要在儀式開始時能夠保證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已經足夠了......”

啞毛插口疑問道:“瞎子,你說什麼樣的儀式需要幾百人進行獻祭?”

這問題真的難住了沈浪和白星。

是啊,什麼樣的儀式需要用幾百個活人進行獻祭?或者說這種神秘的儀式到底有多大的規模,需要這樣數量的獻祭作爲等價交換達到目的?不僅任何的書中找不到任何的記載,這種事情簡直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見自己一句話終結了正在討論的話題,沈浪他們一時又找不到答案,啞毛爲了化解尷尬突然咬牙恨道:“誰會心甘情願爲了那幫畜生去死!”

衆人頓時眼前一亮,沈浪點頭道:“你小子終於說到點子上了!那些求仙者投鼠忌器不敢對這地下工事裡真的下狠手,不然他們可能等不到昇仙的那一刻就先在衆人的刀斧下昇天了!如果衆人見到自己門派或是家族中的長輩安然脫困,對那些求仙者再無顧忌呢?”

段紅裳笑道:“那些求仙者恐怕等不到刀斧加身就會被外面幾百號人直接捶成了肉餅......”

沈浪也笑了起來:“咱們先不急着出去,繼續留在這裡,將剩餘的、有可能還活着的各門各派的前輩們統統解救出來。那時候只需要這些前輩站在出口處發一聲喊,外面的形式馬上就會發生逆轉,求仙者的這場陰謀也就不攻自破了......”

衆人拍手叫好,這招確實能從最根本上、最快速、最高效的解決目前的所有問題!

一言商定,這便準備動身,剛纔討論得熱烈,回頭才發現巖溫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自行悄然退去,地上卻多了一張巴掌大小的紙片。

白星俯身拾起,紙片上面彎彎曲曲繪製了一些簡易的線條,並用箭頭簡單標註了大致的方位,在線條的末端畫着一個方形的格子,旁邊竟赫然寫着兩個字“牢房”。

這顯然是巖溫勒臨時留下的一張簡易地圖,線條簡單粗略,繪製得也十分匆忙,但這條信息對於他們實在是非常重要,白星能通過腦海中構建的離體方位找到出口但卻不能憑藉計算準確找到臨時設立的一間牢房,這份簡易地圖讓他們規避了其他無謂的彎路,爭取到了至關重要的時間。

這或許是巖溫勒能夠說服自己並留給衆人的最重要的一條信息,紙片雖然單薄,但當他決定這樣做的時候,所突破的自己最倔強堅守的那條底線卻是異常的沉重。

來也匆匆,別時也匆匆,沈浪他們表達出來的善意巖溫勒在心裡已經存下了,他留下的這份“回禮”也足夠表達自己的誠意。

白星手裡握着地圖,擔憂的看向甬道的另一方,喃喃道:“但願巖大哥把我最後說過的話聽進去了......”心中隱隱已有預感,爲巖溫勒的生死感到擔憂。

沈浪輕輕摟着她的肩膀,道:“走吧,讓我們儘快結束這裡所有的事......”

四人動身,並沒有向地下工事的出口走去;相反,他們義無反顧又往更深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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